“千珏？”特蕾西娅疑惑道，“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屋中一个桌子上摆着沙盘，围绕沙盘讨论的还有凯尔希、sut，以及，博士。 莫林这一次没有回应特蕾西娅，她一边摘红色的戒指解放力量，一边大步流星走向博士。 因为她仅仅穿着贴身的短款作训服，连外套都没有穿，身上毫无武器，所以sut松懈了一下。就在他们迟疑的这短短的数秒，莫林走到了站在特蕾西娅身边，那位熟悉却陌生的博士身前。 她一把抓起博士的衣领，旋即展开了羊灵生机领域和钙质化领域。 在领域中，谁都不会受伤，谁都不会死。 强行施法带来巨大的体力消耗，让莫林喘着粗气。但她紧紧抓住博士的手没有丝毫颤抖。 “博士，我一直很尊敬你。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的眼神中毫不掩饰愤怒，红色的血丝在瞳孔外的眼白浮现。“无论你是否还记得那些岁月，今天我都必须和你摊牌。” “恐吓的嘶鸣”on3tr从凯尔希身后钻出。她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在战斗准备的同时将阿米娅拉到身后。 “你教了我文学，哲学和法学，一步步引领我建立思辨的高塔。那么你呢？博士，你和那个初衷背离了多久？” “千珏，放开她！”阿斯卡纶下意识想要阻止。 “你在做什么？”sut举起了铳器。 莫林充耳不闻，她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眼前的博士身上。她稍稍平静了一下情绪：“我不知道在我缺席的岁月中你遭遇了什么，做出了多大的努力、牺牲和改变，但今天，你都要给我一个交代！” 咔哒‘sut的铳械上膛声’ 即使没有武器，即使特蕾西娅随时能制止莫林，即使他知道莫林的真实身份，但他还是端起长铳，从侧后方瞄准了莫林。 阿斯卡纶轻轻拉了sut一下，缓缓摇了摇头，示意他放下铳械，听莫林讲完。 “你的战略，你的博弈，你的谋划中，殿下是不是已经是你的棋子了？你在撤离中，将殿下藏匿在一股小队中？去混淆敌人的注意力？马尔科的死提醒了我，你才是真正的叛徒！” 这一段话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早在莫林闯进来之前，他们确实在讨论撤离的计划，其中当然有分散的小队……但没有人会认为特蕾西娅会犯险为大部队争取时间。 巴别塔的众人将目光投向了特蕾西娅，她的面庞仍然平静，对莫林向博士的质问，仿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这就是她能领导巴别塔的一个重要原因：无论发生什么，她的智慧、远见和法术都不会受到感情压迫。 “我愿意接受巴别塔的一切处置，但是就在现在，就在殿下面前，在我们都不能说谎的情况下——秦汗青！告诉我，殿下是否成为了，你为整体撤离抛弃的棋子？” 莫林这次是真的声嘶力竭，她的声音中带着怒火，第一次直接喊出了博士的名字。 那个兜帽中传出来的声音依然冷静：“千珏，我们……” “回答我，是不是？”莫林打断道，“弃车保帅？” 纯正的古炎国语言用来发问，她已经出离愤怒了。 她将全部武器交给阿斯卡纶保管的预判果然明智，不然现在她绝对会用刀或铳器先给博士的防护服上开个洞。 剑拔弩张之际，特蕾西娅开口了。 “是。我是。” 莫林抬起头，愕然看向特蕾西娅。 “我能理解你的愤怒，林。”特蕾西娅第一次用她的名字称呼她。现在，她不是千珏，仅仅是一个关心特蕾西娅的卡普里尼，普通地不能更普通。 莫林下意识松开抓住博士的手，因为它们被特蕾西娅轻轻拉住。“殿下……” “这是我的抉择。博士没有诱导我，没有逼迫我。”特蕾西娅迈了半步，正对着莫林。她为莫林缕了一下及肩长发，拨开她脸前的几根发丝，掖到耳后。“不知道是谁将这个消息告诉你，但还是谢谢你的关心。” “……我……”莫林突然理解了马尔科在特蕾西娅面前的失态。那双哀伤的粉色瞳孔，足以让任何人在她充满神性般的注视下感到心灵的震颤。 “你是个好孩子——我能这么称呼你吧？”特蕾西娅强大的源石技艺轻松驱散了莫林的领域，“你不愿意伤害任何人，你只是想得到一个答案。” “……请不要为我的罪行辩护，殿下。”莫林哽咽道，“你是肉体凡躯，你受到伤害也是会死的……我看到了你的离去……狼嚎在催促我……” “那也是我的选择……林，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刻，我愿意受羊灵的箭矢。”特蕾西娅抱住了她，就像无数次抱住阿米娅一样，“我们的事业不会因为我可能的离去而停止，你，阿米娅，博士，凯尔希，你们一定会继续走下去。” “不，不是可能！”莫林挣开了特蕾西娅温暖的怀抱，她擦了擦泪痕，深呼吸几次，调整回自己的理智。“24天11小时后，你会死去，而我只能带走你的灵魂，你的尸体将被特雷西斯利用，重新成为萨卡兹的领袖——他们的道路的领袖……” 凯尔希和特蕾西娅交换了一下眼神，无所不知的菲林说道：“你的提醒很及时，也许我们能避开追捕。” “不……这是一场战争，诸王庭已经达成了共识……”莫林讲述她在前世得知的只言片语，想要整理成一份尽可能详细的情报告诉特蕾西娅。 “先知吗……不用再说了，我明白了你的意思。”特蕾西娅将右手抚在胸口，一顶魔王的黑色冠冕在她头上显露。这是诅咒，亦是祝福。“现在，我理解了你，但你还没有理解我。” 莫林迟疑了一下。她同样用右手，覆盖在脸前，通过指缝，用发出黯淡幽蓝色光的眼瞳看向特蕾西娅。被遮住的脸和通透的视线象征着羊灵的面具，一顶光环在她头顶浮现，却是漆黑色的、不时夹杂着蓝光闪烁着。 莫林的精神世界是一尊神的羊灵躯体和狼灵。当她踏过通感踏入特蕾西娅的精神世界中，却惊讶地看到了一片淡粉色的海洋。 下一刻，她脚下的‘平台’消失，她沉入了海中。 在精神世界，人是不需要呼吸的，但是依然能够感受到温暖和宁静。 她‘看到’了特蕾西娅的力量来源。无数人的痛苦与信念的过往在‘魔王’的心中汇成记忆的海洋。她包容了他们，她记住了他们每一个人，他们的情感是她力量的一部分。 所以她的眼神中永远是哀伤的。悲剧就是将美好的事物打碎，她总能预见到这些。 特蕾西娅是真的想拯救整个大地！不止萨卡兹，也不止感染者，她的目标是所有的不公。她一步步艰难地跋涉中，哪怕前方是深渊，她都要想办法跨过去！ 正如萨卡兹的歌谣： 英雄她就要出发，去远方寻找回答。她的步伐多么坚定，她的理想多么伟大…… “现在，你能理解我了吗？”特蕾西娅的声音唤醒了莫林。 “……嗯。” “萨卡兹需要你，卡兹戴尔需要你。”特蕾西娅像对阿米娅一样，用源石技艺洗涤了莫林的心灵，“我，需要你。” “我愿为您行任何事，踏千重山，赴万重险。”莫林郑重地向特蕾西娅起誓。直到今天，她才意识到，特蕾西娅是她值得一生追随的君王。 特蕾西娅笑了笑，道：“不必说得这么严重。现在，先向博士道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