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7点，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但还是能看到人影的。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和授课的塞雷娅，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是的，作为防卫科轮训基地的主官，塞雷娅也要教授防卫科的课程。只有好苗子才会到轮训基地进修，由总部评定成绩毕业后，作为防卫科的雇员派遣到各地。 恰好的是，芙蕾丽和尼克那一届的轮训即将结束，塞雷娅作为主任，整日里忙着收尾工作，对于赫默等人的小动作也就没有发现。 “话说，最近赫默医生在忙什么啊？”一个防卫科的雇员道，“她好像老是往c区的那个感染者那里跑。” “也许是那个试药员的病情加重了吧，唉，”芙蕾丽道，“如果当时我也被分去了构造科，肯定被神秘的a区事件卷进去。” 尼克凑了过来，道：“姐姐，据说莫林姐也在a区，那件事爆发后我还在隔离病房外见过她呢。” “是吗？她怎么样了？”芙蕾丽对那个善解人意的少女有些印象。 “我也是听那些医疗雇员说的，莫林的病情很重，最近在食堂也没见过她，肯定是……” “干什么呢？”塞雷娅呵斥道，“闲着的话，就去训练，不要打听构造科的事情！” “是！主任！”一众防卫科的小雇员马上应是。 他们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哥伦比亚黑帮子弟，还有防卫科从各地举荐的人才，尼克和芙蕾丽属实是异类。英子见他们身为乌萨斯优秀的身体素质，即使他们是感染者，也给予了一个受训的名额。 两人都很珍惜现下的生活，完全融入了莱茵生命。 …… “滴” 莫林抬起头，却惊讶地发现来人竟是塞雷娅。 她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莫林，“狄安娜，晚上好。” 她还称自己为狄安娜，莫林就明白塞雷娅没有发现她和赫默的真正计划。 如果塞雷娅知情，她必定会叫出莫林的真名。狄安娜这个名字是属于莱茵生命的，自然不能用来形容一个叛徒。 “主任，晚上好。”莫林看上去十分虚弱，却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想明白了没有？小莫林？” 小莫林这个称呼更加友善，是家人的代表。塞雷娅这是准备放她出去？那可不行。 “明白了。”莫林激怒她，“您要杀死自己的女儿，我没有任何意见。” 刀子，直插心脏。 一句话堵得塞雷娅说不出话来。伊芙利特的生命和对莱茵生命的忠诚，两者不相上下。甚至也许在内心中，她是希望伊芙利特能逃离莱茵生命的。 她近乎是恼羞成怒，大步走上前来，拎起莫林的领子将她按在墙壁上。莫林从容闭上双眼，准备迎接老父亲的铁拳。 惩戒没有如期而至，莫林睁开眼，顺着塞雷娅的目光发现，她正紧紧盯着自己的脖颈。 在手术留下的缝合线上，是莫林为了拯救炎魔化的伊芙利特而长出的结晶。 “你以为我不爱她吗？”塞雷娅咆哮道，“我从她出生起就在照顾她！” “可你懂她吗？”莫林冷笑道，“你知道伊芙利特的梦想是什么吗？你知道她并不喜欢吃沙虫腿吗？你知道她幻痛发作时有多痛吗？” 塞雷娅紧紧咬住下嘴唇，因为她根本不知道。 莫林继续激怒她，“我知道。 伊芙利特想要看星星，想要成为天灾信使，并且每天都在学源石天灾学。她其实最喜欢吃的是干制紫苏叶，但是这种零食不好买，只有英子给她带过一回就念念不忘。她从来不跟你说，就是怕你嫌她麻烦……” 塞雷娅听着莫林细细的絮语，发现她正在说的女孩和自己的印象中的伊芙利特极其陌生，又不出意料是伊芙利特能做出来的事。 她想起了，莫林经常拜托防卫科的雇员买干制紫苏叶，原来是伊芙利特喜欢吗……塞雷娅第一次给七岁的伊芙利特买磨牙的零食就是炭烤沙虫腿，她很喜欢，塞雷娅去各地出勤回来就只给她买各种口味的沙虫腿…… 还有伊芙利特的学业，她真的从来没有了解过。源石天灾学是一个比较热门的专业，但也以门槛极高着称。她以前在a区的活动室看见过《天灾概论》这种大部头，也把它们当成赫默和白面鸮的书，被伊芙利特拿来涂鸦的。 塞雷娅缓缓松开莫林的领子，少女跌坐下来。 莫林的诛心之言还没有结束，她继续道：“你也是一名医者，自然知道十二级疼痛。今天，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伊芙利特要经受的幻痛能定级到十级以上！我们用到最大剂量的镇定剂也只能让她较为安静地哭。” “别说了……小莫林，别说了……” “她真的不知道死亡的含义吗？那天在a区，她的第二人格能挨个说出这些年她死去的感染者朋友。伊芙利特知道矿石病是什么！她知道继续实验会怎样，以她的学识甚至能解读赫默的报告！即便是这样，她有向你诉说过不想继续被实验吗？” “伊芙利特不忍心说的话，那就我这个做姐姐的来说！她想活下去！她想长大！她想逃离！” “我不是要劫持伊芙利特离开，我是要帮助她离开！”莫林说得极其激动。 砰！ 塞雷娅的拳头擦过她的耳朵，打在墙面上。 “我说，不要说了！”塞雷娅的眼睛是红的，她抹了一把脸，吼道：“这不是你背叛的理由！” “我背叛了什么？”莫林道，“从法理上讲，我在乌萨斯签署的雇佣协议只到今年的六月。从卡西米尔回来，我狄安娜的合约中明确写明了试用期三个月，现在已经是九月了，我有权选择离开。” “那莱茵生命对你的培养呢？”塞雷娅问。 “什么样的培养公司能培养制铳师？我为莱茵生命留下的制铳技术足够哥伦比亚批量武装士兵。我感谢莱茵生命在乌萨斯对我的拯救，我也付出了‘净化术’的全部法术回路，连论文的着名都写的是总部的构造科，我一分都没沾。 老师的实验也好，破坏性加深我的矿石病也罢，我完成了莱茵生命交给我的一切任务。我很感谢你们为我建立一个合法身份的苦心，但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坐视伊芙芙慢慢死去！” 塞雷娅逐渐冷静下来，她惊讶地发现莫林已经不是乌萨斯那个弱小可怜的感染者，她已经是一名睿智学者，一名妙手医师，以及一名具有成年人心智的觉醒者。 塞雷娅由衷地钦佩这样的觉醒者，他们不受这片大地的麻木裹挟，为世人带来希望。 “戒律不容践踏，”塞雷娅说着自己也怀疑的话，收回拳头，墙壁上留下一个深坑。“我是风暴中的保守者，你的生死去留都应由莱茵生命决定，伊芙利特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