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架着吴商走得艰难,一边还要严防别人偷袭,身后的阴风邪性得很,乱糟糟地刮着,那阴冷犹如帝君大人的气息,仿佛要把这山川河流都冻住了。我在惴惴不安中好不容易挪到了浴室。吴商艰难地直起身,我扶着他走进水池。他很虚弱,没有脱衣裳,一进水就闭了眼,我在旁边守着,生怕他出事。 “大雨那日她躲在山洞里,所以怀松才在她身上下了印。也许是心有不甘,也许是受人挑唆,年轻、枉死,总会心有怨念。”吴商娓娓道来,“我早知她家的事,想着她一定会来,只是没想到她竟连我都敢算计。”他泡在水里,我蹲在池边,画面有些奇特,“她是冥府特许给怀松的洞神娘娘,你没杀死她是对的,不然怀松迟早要来寻仇。”他说完张开眼看着我,“你倒好,捏诀连符箓都省了。”他话锋一转突然带到我身上。 我坐在池边把脚伸进水里:“我以为我救不了你。” “怀松出手你必死,不过……”吴商突然笑了,“你冥府不是有家属吗,量他还估计着鬼神的面子。”这是他第一次调侃我,和往日相比,此时的他更多了一些同龄人的人情味。 “为什么你会怕尸油?”这点是我最好奇的,因为我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虽然我没碰她吧。 “修道之人有元神一说,不同于灵魂,不同于神识,你可知道?”他从一边拿了香皂来洗手,“元神怕尸油。” “怕到站起来都困难?”我原先看过一部电视剧,讲的是灵魂摆渡人,也就是鬼差才会怕尸油,所以我在想,吴商会不会就是冥府的鬼差,所以他认识我的询,所以他能捏诀凭空出现一条黑色的空洞,把那些魂魄鬼怪收进去。或者那黑色的空洞通往冥府也说不定。 “是。”吴商洗了手,捏了指诀,但显然没什么光华,似乎还是不起作用,“尸油会灼伤元神,我需要休养。”他有些无奈,“不过好在你在这里。” “我在能有什么用,我要学的东西太多了,以后总不能依仗着你生活,回京后还不知要面对什么样的鬼怪。”我想以后白天学剑,晚上看书画符,这样总不算白来一趟凛江,好歹吴商能算我半个师父。 洗完澡他恢复了体力,我依旧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怕尸油,他也懒得再解释,我让他说得明白一些,他明明是个活人,我也是个活人,我都不怕那东西他怕尸油做什么。这一次他回答极简单:“修行所致。”看样子我是什么话也问不出来了。 屋里没人,吴商说翠翠跟着潘大叔去白家和雷家办些事,不然今天的事轮不到我出手,说完他反锁了门。 “你干什么!”我很警惕,他和我在一起从没反锁过门。 “要你。”他抱起我就往床那边走,我挣扎再三却被他丢到床上。放床帘、撕衣服、扯裙子……一般这样的套路我都不太担心,只要他不脱自己衣服,我都无比的安全。当然我也知道他是真的想,因为从很久以前开始翠翠帮我系领口扣子的时候就有意把领口提高一些,我也常看到镜中的自己被他亲得青一块红一块。最近他更猖獗,不再满足于脖子和肩膀。他很聪明,会让人逐渐适应这种不一般的亲近,我总是被迫接受,因为我推不开他,自然我也打不过他。但不知为什么,我并不觉得他这样对我很过分,而且……我很喜欢他贴着我,我的身体好像很依赖他,我也很依赖他。 “吴商。”我叫他,“太近了。” “又没脱衣服,也没有别人,你怕什么。”他伏在我身上,“我应该送你走,留在这里我只想把你收了房。” “为什么你不脱衣服?”我问了个愚蠢的问题,听上去是不是很像我希望他把衣服脱掉。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总觉得他是故意不脱衣服或者……他是不是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怕我看了会害怕? “你帮我。”他把我的手放在他衣侧的盘扣上,轻柔的目光掠过我眼底。我觉得他是有所畏惧的,不然他不会这样看我。晚间他偶尔会把衣裳脱了,但都是在熄灯以后。我迟疑了一会儿,松开手。我想我应该尊重他,如果他不想让我看,那我不看就是。 他忽然抓着我手扣在我头顶:“你越这样我越是不想放过你。”他吻住我开始解自己的裤子。 “不行吴商,我有谢询了,不能这样。” “你是因为有男人还是因为不喜欢我。”他炙热的目光追逐着我。 “有男人。” 我双手被他扣在头顶想要挣脱,他死死地攥着不给我留任何余地。 “我对你的喜欢不单纯,吴商,我是有目的的,我需要你古墓里的法器,我在利用你,包括我肩上的伤,我想着你能医治我保护我,所以我才不拒绝。” “胡说。”他的手摸到我的裙头,“会疼,你忍一下。” “不要吴商!”我抬起头开始奋力挣扎,“不要,不要,我不能对不起他,吴商!你知道他,你应该尊重他!” 他停顿了几秒,叹了口气:“就这一次,这次以后我不再碰你,那些鬼怪也不敢找你,可好?”他的短发有些长了,由于刚刚洗过,前帘的发间微微垂下来,让他看上去更显冷峻坚毅。 “不好。” 我的拒绝让他有些气恼:“罢了,不要让我再起这心思。”我想说“好”,可我觉得这会儿我还是不出声比较好。 “听见没有!”他低吼道,我拼命点头“嗯”了一声,他才松开手系好裤子站起身。 晚饭后我看了会儿书,背了咒诀,练习了一些指法就早早的睡了。梦里谢询就在我身旁,我本以为珠儿会让我们冷战几日,可是古话说得对,“夫妻没有隔夜的仇”。 冥府的日子过得慢,人间一晚,冥府半年。 我在梦里熟悉着帅府的一切。他的书房很大,全是兵书,古往今来的藏书他都有,我只看过《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除此之外我竟还在他书房里看到了许多秦始皇焚书坑儒后绝版的书,比如《尚书》的古籍,甚至我还看到一本名为《楚史》的书。我想看,可他说若我在他这里看书,这一夜就荒废了,于是不由分说地把我抓到他的画案上。 他原是要与我云雨,但终究是被我泼了冷水,因为他桌上有许多藏墨,还有各种毛笔、宣纸,甚至还有战国、汉初的服饰集,我如获至宝,想说能不能借来研究一下,以补充正史。 “历史与你何干,看三千繁华落尽,不过一抔黄土。”他说。这是死去的人才有的价值观。 我喜欢他的院子,庭院深深,除了我俩和丫鬟小厮,这里再没有别人,仿佛我就是这偌大宅子的女主人,仿佛他就是我的夫君。但我知道,这是冥府,这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