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在交谈声中醒来。 潘大叔和翠翠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还是吵醒了我。我依旧在吴商怀里,他还睡着。为此我又睡了半小时,直到我真的觉得热得不行了,才一拱一拱地挪到墙根贴着墙睡。 吴商或许有起床气,他可能手里空了觉得不舒服,一把将我抱回去说了句:“跑啊。”语气十分强硬,我便再也不敢动弹。 南方的潮热让人难以忍受,我见他睡着了,又准备悄悄溜走,刚离开他,他便压过来,那只咸猪手伸进我衣服抓住我肩膀:“怕热就脱掉。” “吴商!”我低声叫骂,“潘大叔来了。” “我没开门,除了吴玄那厮,这内寨外寨还没人敢推我房门。”他手指从我衣襟上划过,扣子竟一个个都开了,他勾开领口吻在我肩头,在我推他之前逃到了我颈边,还没容我抬脚踹他便跪在我身上直起身,侧目盯着我肩上的旧伤:“这只肩膀若再受伤可是要养到冬天才能放你走。”说完他撑在我头两侧看着我,“你若是想嫁给我就接着皮。” “不是我惹事,是事找我。”我攥紧衣裳坐起身,额头撞在他下巴上,“走开!” 他凑过来:“不管怎样,若过了中秋你还赖在我这里,就别想走了。” 我逃开他炙热的目光:“知道了知道了,我保证农历七月之前就撤退!”我边说边下床洗漱,他走到门口开了门。 “少爷,您要的东西都给你带过来了,慕雪她娘亲自洗净晒干叠好拿过来的。嘿嘿。”潘大叔的声音会给我一种家人的感觉,我知道他肯定带来了奶奶的回信,不过我正洗脸,没法好好跟他打招呼。 “我吃过了,一会儿你陪她。我出去一趟。”吴商说完扭头对我说:“丁灵,衣服翠翠给你放床上了,你换好自己开门。我出去一会儿,中午回来。”他说完就要走,门关了一半又退回来,“桂婆婆严厉,肩膀疼要告诉她。还有……” 我擦了脸起身看他,他迟疑了半响才说:“算了,药苦,我回来陪着你吃。” “糖留给我就好了,你忙你的事,我自己也可以吃的。”我把毛巾挂回架子上拿起牙刷来,他又不知何时飘到我身后将手放在我腰身上。 “重新说一次。”他弯下腰贴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后脖颈起了一层酥酥的鸡皮疙瘩:“等你回来喂。” 他满意地冷哼了一声,然后拂袖而去。完全看不出这一系列的动作有多高兴,但我知道,他听我这样说一定很开心。我心里也高兴,我很感激他,每一次受伤,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他总在温暖我。 和潘大叔还有翠翠吃过饭后,潘大叔从怀里拿出一薄一厚两个信封两封信,笑嘻嘻地对我说:“厚的是姑娘的,薄的是少爷的。” “也有人给吴商写信吗?”我很好奇,“让我看看!”说着就伸手去够。 潘大叔稀罕宝贝似的把两封信都揣回怀里:“不行!少爷的规矩,一应信笺他都要过目。” “那我的给我。”我动了动手指,潘大叔依然摇头表示拒绝。 “我的信是我的隐私!他不能看!”我大声道,潘大叔依然摇头,还特意跟我又说了一遍刚才的话,而且格外强调了“一应信笺”几个字。我气不过,插着腰问翠翠:“他是军阀吗?” 翠翠掩口轻笑:“姑娘,少爷是怕信里掺了坏人的符纸,拆了是要闯祸的。” 我们正说着话,窗外一阵清风,带来一抹桂花香,我心下知道,这是我师父来了!正想寻着味道去找,忽听门口有人叫了一声:“姑娘。”循声去看,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大姐一身短打手里背着一把长剑站在门口。 “映卉嫂!”翠翠迎上前,“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您快里面请!” 门口的女人越过翠翠盯着我,她英姿不凡、气质脱俗,锐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让我心中忍不住一震。她见我有些愣神,勾了勾唇角,我立刻知道,这位翠翠口中的“映卉嫂”,一定就是桂婆婆变的。 映卉嫂立在门口对着我扬了扬下巴:“我找她。” 翠翠有些吃惊,转而看我。我朝她嘻嘻一笑,说了句:“少爷给请的师父。”就蹦蹦跳跳跟着映卉嫂向山顶古墓的方向去了。 “商儿叮嘱我照顾你,说有接有送才肯把你交给我。”桂婆婆虽然声音年轻了不少,但说话的语气一听就知道是老人家,“那孩子……多少年了也没见他紧张过谁。” 我心里都明白,可最终只能敷衍地笑笑。对于吴商,我给不了他承诺,我很明确地告诉他我终要离开这里,他也很清楚我能走他却不能走。所以即便他对雷媛说了很重的话,但最终他还是会娶她,不然雷婵不会背着家里在大雨之夜愁眉苦脸地来找我谈心。我心里清楚,这样的寨子,这样的社会环境、家世、地位,他们都逃不掉。 桂婆婆教我练剑的地方是吴商第一次与我见面的地方。瀑布很高,水声很大。桂婆婆和我分别站在瀑布下潭水中的两块巨石上,石面平整光洁,很适合打坐。 “丁灵,我这套剑法无门无派无名,你不修内力也不修道,所以只能学个招式,但即使是招式,练得熟了也可以击退坏人。此剑法共八十四式,可组合可分拆,期间变化等你熟悉了自然会知晓。”桂婆婆站在离我大约三米开外的石台上说,“我分七日教你,你有舞蹈功底,学起来应该不难。”她说完将背在手中的剑翻了个剑花握在手里:“看好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会功夫的人展示剑法,若说是落英缤纷总显得有些做作,可若说是眼花缭乱又会让人觉得失了章法。桂婆婆的剑像一树一树的桂花飘落,我敢说这剑法一定是在花落时节问世的。慢时如梨花带雨,又似蜻蜓点水,快时似浮光跃金,又似白雨跳珠。我一时看花了眼,竟觉得那不是剑在挥,而是轻罗漫漫,流萤扑朔…… 长剑铛鸣而收,瀑布隆响,清风徐徐,野草间虫儿清唱,我大叫着“好”,不自觉鼓掌。后又觉得自己露怯,只好嘻嘻傻笑。 桂婆婆并不觉得不妥,她远远把剑丢给我,飞身一跃到我身边:“今日只学七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