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之中惬意非凡,有对这烤架感兴趣的,时不时便拿起烤串架在火上翻动,也有被这香味馋得不行的,一串又一串吃得根本停不下来。 宗府里也蔓延着一股浓郁的香味。 自上回定亲礼上丢了那么大个人后,宗尧已然是羞愧难当,一连几日根本不敢出门。 即使是碍于身份,不会有人当着他的面来嗤笑他,可他总觉着背后的那些窃窃私语声皆是在议论他。 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宗老夫人也几次出言相劝,定亲礼被毁虽是不满,但宗尧总归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这么瞧着他日日闷在屋中,也是看不过眼的。 可谁知,宗尧好容易出了这宅院,又不知是被谁闷头打了暗棍,一张脸又青又紫的,这若是叫人看见了,必定又遭嗤笑。 如此一来,宗尧便又在院中关了好几日,但也好在正因如此,此时除了他院中人外还并无外人知晓。 但他可以通过不出门来拦住外面的议论,却拦不住损友偏偏要闯进来。 “宗尧!还睡着呢?要我说那事都过去多久了,京中新鲜事多了去了,早将你那档子事忘了!” 好友手中提着一个不知装着什么东西的草筐,一进来便将紧闭着的门窗都大咧咧地打开了,刺眼的阳光透过门窗照了进来,阵阵清风也悄然刮过,带来一股隐隐若现的香味。 宗尧皱了皱眉,显然很是不满这好友极其自来熟的做派。 嘴上说着将那事忘了个干净,可若是真忘了,又怎会提起? 那好友见着宗尧仍趴在床上装睡,也不恼,他是受宗老夫人之托,特意来看看宗尧如今情况的。 毕竟那档子事,宗老夫人总不好开口说些什么的。 原以为这是宗尧不肯接受婚事才使出的损招,可这之后瞧着宗尧萎靡不振不敢见人的模样,却又有些生疑。 难不成真是意外?亦或是有什么在其中动了手脚,宗尧并不知情? 好友自顾自地坐在椅上,将带来的那草筐放在桌上打开,用手扇了扇,浓郁的香气便扑鼻而来,自然也飘到了宗尧那边。 “嗯——这人人争抢的炸鸡果然香!” 宗尧动了动身子,自从他将自己关在院中之后,这饭食也进得少,如今再被这香味一勾,确实是感觉有些饿了。 但他也只是动了动,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好友挑了挑眉,用筷子夹了一块鸡块来送入嘴中,极其夸张地咀嚼着:“这炸鸡可是我排了好长的队才买到的,只可惜有人怕是没有这个口福咯。” 宗尧: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宗尧一瞬从床上弹了起来:“吵死了!” 宗尧一向是这么个易燃易爆的性子,那好友习惯了倒也淡定非凡,只专心地吃着嘴里的炸鸡,等到宗尧坐到了自己对面,才似是终于注意到他了一般给他递了一双筷子。 只是目光触及到宗尧那一张脸时,还是差点没憋出下意识的笑意。 几日过去,宗尧脸上倒不如最开始那般肿,青紫的地方却仍还未消散,整张脸看起来跟唱戏的一样。 “尝尝?” “我可没骗你,这炸鸡当真是好吃,前几日便需要预定购买了,这两份还是我今个儿起了大早排队才买到的。” 为了防止他真在宗尧面前笑了出来,好友加快语速转移话题道。 在食物面前,再大的怨气也该消下去了。 宗尧接过筷子,一言不发地夹起鸡块送往嘴中。 虽面上不显,但好友还是注意到了那一瞬间宗尧眼中闪过的亮色。 看来有用。 那好友将草筐往宗尧的方向推了推:“要说那百味香的菜式是当真好吃,若不是近来许多人都在推荐这家店,光看外表,我定然是不会踏足进去的,差点就错过了这么一家好店。” 宗尧动作一僵:“这是你从百味香带来的?” 这好友上次并未同宗尧一起去百味香吃饭,而后来周宜微又进了后厨,不在大堂人前露面,所以这好友自然不知晓其中内情。 瞧着这宗尧古怪的神情,一脸莫名:“对啊,原来宗兄你也听说过这家店?” 何止是听说! 宗尧一把撂下筷子。 筷子落在桌上“砰”的一声响,着实让那好友愣住了,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宗尧这是闹哪出,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哎!你这人,不吃就不吃,耍什么脾气呢?我辛辛苦苦起大早排队买来的,自己都不够吃呢还带来给你,你——” 指责的话还未说完,宗尧就猝然抬起头来瞪着他。 “带着你的这些的东西出去!” 那好友虽是受了嘱托而来,但也并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宗尧将他好心当作驴肝肺,他也没有上赶着要热脸贴冷屁股的意思。 好友哼了一声,将那盖子捡起来重重盖上,提起草筐毫不留情地转身便走。 他作为好友,能来看宗尧一眼已然是很对得起着好友情谊了。 说来宗尧这脾性着实是不好,京中没有多少人是真心与他来往的,说直白一点,不都是因为他姓宗吗? 除去这个姓氏,他自身也并无什么出彩之处,没有什么值得人前赴后继地过来攀附他的东西,更何况非亲非故的还得忍受着他的脾气。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房中便又只剩下宗尧一个人。 下一瞬,桌上的茶杯便被猛然扫落在地上,发出一连串的破碎声。 旁人许是不明白,可那日宗尧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句句指责,他又怎能忘却?! 他想不通,原先在宗府也就算了,现下的周宜微一无身份二无地位,又是怎么来的底气能与他呛声? 但或许他自己都不明白,他之所以会因为周宜微的几句话而如此气恼,只不过是因为周宜微所做的那些,他都做不到罢了。 他内心深处,隐隐有羡慕她的地方。 他不敢如同她一般,毫不犹豫地与宗氏脱离,也不会同她一样,明知下场如何,却毫不犹豫地提出和离,甚至不惜以休妻之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