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得很好。”周今越脸上的愁容褪去,向周宜微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其实下意识的,他本想脱口而出的是“你长大了”,但其实从周宜微出嫁的那日开始起,她就不再是闺阁之中的那个妹妹了,她的肩膀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承担过很多责任。 关于父亲与母亲的事,周今越不打算告诉周宜微。 周宜微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份突如其来的善意了。 就好像是,在她早已就放弃的事物之中,其实仍有一件被蒙尘的宝物值得去珍视。 周今越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抬手轻轻抚了抚周宜微的发顶:“与周氏无关,只要你愿意,我就永远是你的兄长。” 这是在明晃晃地告诉周宜微,她永远都有家人可以依赖,她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 回到百味香的时候,杏雨和迟遇正在门边守着,远远地见着周宜微的身影,杏雨便大咧咧地迎了过来。 “小姐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 怕杏雨会担心,周宜微离开之前并未告诉他们自己的去处。 “去解决了一桩事。” 杏雨是有好奇心,但周宜微不说的事,杏雨也不会那么没有眼力见的追问,只转了转眼珠道:“那小姐应该开心才是!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不是吗?” 周宜微下意识笑笑。 是啊,她该开心的。 可等到了店内,笑不出来的却变成杏雨了。 原先在外头天光暗还看不清,入了店以后在灯火的映照下,却是将周宜微如今的状况看了个一清二楚。 杏雨当即张嘴便想开骂,可还未说出声便似是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住了嘴。 整个京城之中,敢打周宜微的能有几人? 宗府的事早就已经解决了,那么便也只剩下了 杏雨心下暗骂了一声,心疼的伸手想替周宜微揉一揉:“小姐该带我一起去的。” “好啦。”周宜微笑着将她的手拉了下来,“其实也不怎么疼,而且你刚才也说过,事情都已经解决了。” 鲜少有存在感的迟遇这时却忽然捧着个小木盒站在二人面前。 辗转流连的生活让他学会了看人眼色,身为周宜微的下人,主子受了委屈,他合该挡在前边,替她讨回来。 可观杏雨与周宜微皆是对此闭口不提,迟遇便也明白了。 迟遇将那小木盒往周宜微面前递了递:“药。” 迟遇毕竟是男子身份,多有不便,最终这药是杏雨帮着周宜微上的,只是杏雨本就见不得周宜微受委屈,一时间倒分不清到底谁才是被打的那人了。 周宜微转移话题,看向站在一旁的迟遇问道:“有消息了吗?” 昨日夜里,除了推动流言发展和找托以外,周宜微还特意嘱咐了他去茶楼寻一位说书人。 在某种程度上,或许还应该感谢陆柔妙,若不是因为她,周宜微也不会拥有这样的“人脉”。 迟遇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了一张叠得整齐的信纸。 那人是在周宜微走了之后才来的,当时只有杏雨一人守在大堂中,见了他还以为是普通食客,差点就因为打烊了要把人赶走。 周宜微接过信纸展开,比起这信上的内容,倒是有些别的细节吸引去了她的注意力。 一般来说用簪花小楷行书的以女子居多,很少会有男子用,而这张信纸上的字,是簪花小楷,又或者说,是与那天她写在宣纸上做示范用的簪花小楷。 周宜微抬眸问道:“这是你写的?” 迟遇点头:“嗯,比起我一句句复述,直接整理书写出来小姐能够看得更清楚。” 周宜微凝眸打量了他好一会。 按理来说,以迟遇的身份,在人市之中他接触不到能够专心学习书法的机会,而那日周宜微所写的也不过寥寥几字,这信纸上所写的簪花小楷虽不算完全标准,但也是有几分模样的。 他的学习能力很强。 而且不管是在任何方面,皆是如此。 周宜微思忖了片刻:“你想学习书法吗?” 迟遇一愣,似乎是没反应过来周宜微在说些什么。 而周宜微却很快又接着道:“不止是书法,还有更多,只要我会,便可以教你。杏雨也一起。” 正专心上药的杏雨手抖了抖:“啊?” 这话怎么就扯到她身上了? 迟遇身侧垂下的手不经意间剐蹭过衣服下摆,沾去了掌心溢出的汗液:“可以吗?” 周宜微毫不迟疑点头首肯:“当然可以。只不过能用上的时间可能不多,现下还有百味香需要经营,也只有每日闭店之后的时间能够加以利用了。” 周宜微是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件事。 饭店只是一个开始,不会是她向往的道路的终点。 她自己需要的学习的东西也还有很多,她身边之人自然也不能落下太远。 迟遇抬眸看向周宜微,极其郑重道:“多谢小姐,愿意给我机会。” 他并没有觉得这样会累。 单单只是书法这一项,许多人家纵使是想学也是没有机会的,更别说周宜微话音中提到的更多。 买下他只用花费五两银子,可周宜微带给他的,早就超过这价值百倍。 见迟遇应答,周宜微欣慰地笑了笑,好学之人才是有前途的。至于杏雨不管她想不想都得跟着学,没得商量。 一段突发的小插曲过去,周宜微将目光落在了手中的信纸上,这才是目前来说较为重要的事。 纸上记载的内容不少,全部看下来让周宜微安静了好一会,最终才发出一声感叹:“他怎么敢的?” 周宜微猜得没错,那洪通海身上确实是有不少“谣言”。 而这抄袭抢客源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做,同样的菜式,同样的味道,兴旺酒楼的价格却比其他饭馆要低上不少,顾客就算是有钱也不是冤大头,这般相较下来,自然会去他家用膳。 难怪兴旺酒楼楼如其名,在这条街上是生意最好的,他使在周宜微身上的法子,也曾以各种不同的面貌出现在别的饭馆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