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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1 / 1)

随着他的动作,众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了他的指尖上。那是一枚守签!€€€€这就是说,接下来的比试,顾凭必须在七日之内,攻克北边拓邪的主营!点将台一静,随即议论四起。拓邪一直紧盯着顾凭的神色,连一眼也没有瞟向抽出的竹签。直到四周嗡嗡声大作,他才瞥了一眼,慢慢将竹签放回签筒里。不知为何,分明他今日抽签的结果是好的不能再好,但他这一刻,比起喜悦,感觉到更多的却是一种警觉。他曾听过别人对顾凭的评价,说这个人行事诡祚,常人难以揣测。这个评价,他本是不在意的,但是刚才,他始终盯紧着顾凭,就在他抽出守签的时候,顾凭脸上的神情还是悠然自若,甚至,他还微微勾了勾唇。莫名的,这浅浅的笑容,让拓邪很不舒服。与拓邪不同,其他的北狄使臣们都是笑逐颜开。第三日,大比开始,他们到了固山北面,开始安营扎寨。这次的使团中,除了一众使臣,还有八百北狄的精兵锐卒。很快就安顿好了营寨。主账内,一个将领笑着道:“固山以北地势平缓,南边则山川险峻,这地势,天然易守难攻。这是上天在助我们啊!”其他人都纷纷附和,帐中嬉笑声不断。拓邪注视着他们,冷冷一嗤。他的冷笑声,还有那双眯起的碧眸,让一众将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笑容都给收起来了。然后,他们一个个低垂下了头,做出恭敬受训的姿势。拓邪缓缓道:“不过是两枚签,就让你们骄浮起来了?”他这一说,众人脸上都露出了惭色。静了一会儿,拓邪沉沉道:“顾凭这人,不可小觑!”他道:“你们想过没有,我们此番占尽地利,条件如此优越,便是赢了,盛朝那边也未必没有说辞,可我们一旦输了,那就是颜面尽失的大败!”他嘴角一扯,“而我们甚至无话可说。”他不得不怀疑,将他们置于这种境地,也是在顾凭的算计当中。拧着眉,拓邪认真地看向地图。固山南北有几条山道,其中最为重要的是两条,一条是恒古道,这条道较为平坦宽阔,比其他道路更易行军。还有一条是归杨道,虽然中间有几处极狭极险,但也是一条要道。想要攻克北方大营,从这两条出军都是上选。据哨探来报,顾凭将营寨安在了恒古道附近。就是为了应对顾凭的这个举措,拓邪也陈兵在了恒古道北口不远处。沉吟了许久,拓邪道:“令哨探密切关注南边大营的动向,若有任何异动,即刻来报。”“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足足过了五天,顾凭的大营里没有任何动静。他甚至没有出兵的意思。一时间,北狄诸将都是迷惑不解。要知道,比试一共只有七日,若七日时间耗尽,顾凭就是必败。便是再没有把握,他也该挣扎试探一下啊?这般拖延着,与认输何异?就在众人议个不休时,这日正午,拓邪带着人走上了高台。固山以北的地势,整体便比南边要高出许多,站在此方高台上,隐隐可以尽望见顾凭的营地。正值午时,一众盛朝兵卒架起锅烧饭,那炊烟飘在空中,依稀可辨。拓邪看了一会儿,脸色忽然一变。他道:“这不对。”就在拓邪的喝声一出后,旁边的将领之中立刻就有人反应了过来。那人急点着头,道:“确实,这炊烟不像是一支八百人的队伍该有的。”另一人盯着那飘散的烟气,看了一会儿,深深皱眉:“依我看,这样的炊烟,这队伍应当不会超过三百人。”在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中,拓邪一直沉默着。半晌,他道:“传令哨探,今天夜里,让他们摸进顾凭的大营内部。我要知道,那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第二日,消息传了回来。哨探报道:“顾凭的大营,夜间守卫极严,我昨夜直到四更方才摸进去,结果就发现,那营地中的帐篷,十帐六空,便是未空的帐子,其中也不过睡了一二人。”一将道:“顾凭将他的兵卒偷偷从营地里撤出去了?”拓邪眯着碧眼,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几案。他紧盯着地图,仔细地看了又看,那目光落定在了归杨道上。顿了顿,拓邪低低道:“……险些被他给瞒过了。”说完这句话,他提高声音:“传令下去,点出五百兵马,速速随我前往归杨道!顾凭之所以选择驻军在恒古道附近,便是为了将我军给牵制在这处。这几日他看似按兵不动,实则是偷偷将兵卒从营中撤出,那目的,应当就是要转进归杨道,用这一支奇兵直□□军主营!”诸将哗然,在一起围着地图讨论了一番后,他们纷纷点起头来。到这个时候,他们终于对拓邪说的那句,“顾凭此人,不可小觑”有了一点认识。一人道:“他如今已经将人撤出大半,我们若再想去拦,可还来得及?”这一问,又激起了一阵讨论声。拓邪抿了抿唇:“为了掩人耳目,他纵使撤军转进,那动静也不可能太大。动静不大,无论是撤军还是行军,速度都只能慢,不能快。如今我们赶往归杨道,或许正好能够堵截住他。”他说的虽然是“或许”,但拓邪此人,真当得起一句深谙兵法,他对顾凭撤军和行军速度还有时机的估计,那都是出自他这些年在沙场中磨练出的经验。他此言一出,北狄诸将都深以为然。拓邪本来的计划,是留出了二百人镇守大营,自己带着六百人陈兵恒古道前,打算正面堵住顾凭的来路。如今,既然顾凭想要暗中转进,他立刻点出五百人,直扑归杨道!……消息传到了顾凭的主帐中。顾凭笑了笑:“走了?”“是,我们刚收到信,拓邪带了五百兵马疾赴归杨道,此时在恒古道北口的,只有百余人,镇守他们大营的,只二百人不到!”顾凭点了点头,轻声道:“他既然走了,我们就可以动了。”“传令给甘勉,让他带着人回来吧。”“是!”拓邪看到的,和他令哨探摸探出的情况,其实并不是假的。顾凭此刻的大营里,确实只剩下两百余人,其他那些兵卒,早就在这些天,一点点在顾凭的安排下撤出去了。可是,他们实际上并没有走远,只是埋伏进了附近不远的一处密林里。收到顾凭的命令,迅速就赶回到营中。在大比的第六日,顾凭突然发兵,直出恒古道!拓邪留下来的那百余人马,面对着顾凭手下的八百冠甲军毫无还手之力,在他们溃散之后,顾凭率军直攻北方大营。在收到消息的拓邪匆匆率兵回救,赶到主营时,却只看见四处狼藉,而那面象征着大营存亡的蓝色旗帜,正被顾凭身后的一个将军拿在手里,笑嘻嘻地晃动着。拓邪紧紧地抓着缰绳。半晌,他缓缓道:“顾凭,好算计!”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因为此时此刻,他感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狼狈,那种狼狈的惊怒,让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很难控制得住让自己不要露出咬牙切齿的一面。拓邪又重复了一遍:“真是好算计!”除了这句话,他真有些无话可说。他甚至觉得在这次大比中,他的所思所想,都被顾凭洞若观火地看透了,所以顾凭才能不费吹灰之力,不但调动自己手里冠甲军,甚至连他这边北狄众兵的动向,连他这个主帅的行止,都被他摆弄得团团转,视若提线之偶!看着拓邪那双几乎要喷出幽火的眸子,顾凭笑了一下。他依然是漫不经心的样子,轻声道:“拓邪王子,你太忌惮我了!”这句话,令拓邪的瞳孔微微放大。转眼,他眼中闪过一丝恼怒。顾凭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道:“现在,你又畏惧我了。”这话!拓邪冷冷大笑了一声。那笑声分明是极为不屑,极为嘲弄,但这话究竟是真是假,他自己却是清楚的。盯着顾凭,拓邪心底忽然掠过了一丝强烈的杀意。顾凭望着他,对上拓邪那紧紧眯起,宛如碧蛇的眸子,他一哂,道:“岂不闻,’忌我者,不能制我;畏我者,终为我所制‘乎?”似是玩笑,似是毫不在意地说出这句话,他调转马头,轻轻一夹马肚。马蹄拨草,向远处奔去。拓邪一直盯着顾凭的背影。旁边,一个北狄使臣小心地朝他看了一眼,这一眼,让他浑身一抖,迅速低下头,直到过了许久,那心还惊惧地狂跳不止!作者有话要说:dbq 最近实在太忙啦,我加油第75章 冬狩一共二十日,接下来,便如往年那样,由管围的大臣率队布围,众人行围驰猎。十日的时间,转瞬即过。最后一日,按照往年的惯例,皇帝会在行宫设宴,犒赏群臣众使。顾凭一踏进场地,便有无数目光向他投过来。本来在之前,凤都就曾传扬过他与陈晏的流言。不论那些事是真是假,凤都的权贵重臣们大都是知情的,对顾凭这个人也或多或少有些印象。再加上冬狩大比上,顾凭大败拓邪……这个拓邪,十三岁起就随着父亲征战沙场,迄今为止,已不知经历过多少场大战,令多少赫赫有名的将领折戟败北,这个被北狄奉为天生将星的人,竟然败在了顾凭的手底下!这件事,不说北狄人,连不少盛朝臣子的心里,也都是暗暗震惊着。那些神色各异的眼神,顾凭通通给无视了。他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陈晏。冬狩结束后,陈晏会带兵回凤都,他则会回到宣平。下次再见,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顾凭垂了垂眸,在席间站定。这次大败拓邪,令他的名望在一众来参加冬狩的官员将领中有了显著的跃升。他刚站了一会儿,就有不少人上前寒暄。顾凭跟他们说说笑笑,忽然间,四周一静。那一瞬间,顾凭心中直觉般的浮出一个念头:是他来了。这直觉是如此笃定,哪怕,他还没有抬头,去看向殿门口的那个身影。顾凭失笑了一下,慢慢转过眼。灿烂的阳光洒在陈晏的绣金玄袍上,令他缓步而来的身影,带上了一种烈日般的尊贵,还有不可一世的凛然。这种逼人的,令人无法不去臣服的气势,让四下静得没有一丝声响。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向他行礼。顾凭随着众人一同低头,安静中,他似乎感到一道视线从他身上划过,快得像是他的错觉。陈晏淡淡道:“免礼。”说话的这一瞬,他正从顾凭身前走过,脚步一顿不顿,径直走向了席宴的上首。顾凭只看见曳地的玄金袍从眼前一擦而过,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半晌,自失一笑。他忽然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事情。陈晏喜着玄色,四季常服都是这个颜色,在顾凭的印象里,他唯有一次见陈晏穿过艳色的衣裳。就是当年他出逃被抓回来,关入秦王府内院的那天晚上。在菡谷镇的落脚点被陈晏派兵围住后,他被带上了一个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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