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公公。” 王海,是先帝的人。 叶云锦深吸一口气,努力掩饰住自己的激动,急急拉着碧桃的手, “走,现在就去。” 好在这辈子她没有与齐修言闹得太僵,齐修言允许她到处走动,就算是出去一趟也是无妨。 碧桃点头,与叶云锦一同前往浣衣局。 这条路,叶云锦也走过。 只是这一回,踏着黄昏,叶云锦却觉得,脚底下的青石砖像是怎么都走不完一样,总是走不到。 她像是陷入了一个迷阵一样,两边都是高耸的宫墙,可怎么也走不到终点。 “娘娘,您慢一些,小心叫人瞧出端倪。” 碧桃在她身后轻轻扯住她的袖子。 叶云锦放慢脚步,小声询问,“我走得太快了吗?” 她竟然没有感觉到。 “娘娘不必着急,王海公公就在里面等着呢。” 王海到底是宫里的老人,而且先帝在的时候,也没有苛待下人。 眼下虽然被赶到了浣衣局,可到底是有一些旧恩在的,在这里并没有人为难他,反倒是尊重他。 他就像是在这里养老一样。 等见了王海。 叶云锦眸中闪过泪光。 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他看上去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有一种快要病死的感觉。 咳嗽声很是沉重。 见了叶云锦,先是行了一个礼,紧接着带着叶云锦去了浣衣局的房屋后面的一棵树底下。 暗红色的宫墙与槐树一般高,寒风吹拂之下,树叶像是招手一般哗哗作响。 这里僻静无人,只有树影晃动。 “是老奴的不该,没有将娘娘带出皇宫,辜负了圣上的心意。” “眼下老奴这条命也怕是活不长了,但是圣上留下的东西,老奴还是应该交给娘娘。” 王海佝偻着腰,从他那暗沉发旧的衣裳里掏出一个物件。 是一个用布包裹的方方正正的小包裹,里面装着什么看不出来。 叶云锦伸手去接,却看到自己伸出的手正在隐隐颤抖。 心也跳得厉害。 她接过之后,便立刻藏入袖中。 只觉得手中的包裹十分温热,让她觉得安心,又有一些心慌。 “这里面装的是陛下命人造的路引和身份证明,虽然都是假的,但都是盖了官印的,没有人会查下来。之前老奴将此物藏到了宫外,上回出宫才带了回来,现下物归原主。” “眼下老奴是没有能力再带娘娘出宫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些了。” “老奴实在是愧对圣上,愧对娘娘。” 王海说着,老泪纵横。 他的泪水掉在泥土上,留下一片水渍。 他怕是被人发现一般,立刻用脏兮兮的破旧袖子擦了擦脸,有用鞋子将水渍擦去。 “公公这样做已经是竭尽所能,我是真心感谢公公。” 叶云锦控制不住热泪盈眶。 “老奴说句不该说的,”王海看着叶云锦,似是难以开口一般,但还是咬牙说了出来, “如今的陛下,对于娘娘也是真心实意的爱重,娘娘只管好端端活着就是,不必顾忌昔日圣上,您能够好端端活着,才是圣上最愿意看到的。 更何况,圣上与先前的文德皇后和沈皇后都算是情深义重,他也不会怪罪您的。若是这路引您不想要了,烧了毁了便是,这是娘娘自己的主意。” 王海是真心实意为叶云锦着想,也是真正站在叶云锦的立场上为他好,而不是站在天下人的角度。 “就算是圣上不怪罪,我如何能够过了心里那一关。” 叶云锦出神的说着,眼底一片哀伤。 “公公,若是您下次有机会出宫,可以去忆安公主那里,她在永宁坊,你找她寻求帮助,她定会帮助你的。” 王海帮了她这么多,她也想帮帮王海。 “多谢娘娘好意,实在是老奴现在都一把年纪了,伺候了一辈子圣上,也是时候该死了,如今病痛缠身,怕是没有多少时日,娘娘不必记挂老奴。” 叶云锦觉得不忍心,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王海打断。 “娘娘,此地不宜久留,娘娘快些回去吧,可千万别让人看到什么。” 叶云锦只能是作罢。 眼下留给她的路引和身份证明已经是最后的稻草,绝对不能出事。 她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回到了凤仪宫。 她将此物包裹的那些破布去掉,取出分成了两半,换成了自己月事布上用的布料,包裹起来,与那些月事布放在一起。 月事布是走到哪里都要带上的东西,而且,这里不会有人丧心病狂地去翻找。 本就是清一色的白布,她再将这裹着月事布的纸张放进去,再把口子缝好,便是一点儿痕迹都看不出来。 “碧桃,剩下的这一半你拿着,你收好,以后会用得到的。”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一来,以防生变故。 二来,也是给碧桃一条活路。 碧桃明白叶云锦的意思,没有推脱,收了起来。 叶云锦坐在窗柩前面,暗自出神。 为了确保齐修言不找到她,齐川真的很用心的在防备,给她准备了各种身份了去往各地的路引,还有一些没有填去处和名字,但是却盖上了官印的。 有了这些东西,只要她出了宫,齐修言就算是天南海北都别想找到她。 她心里有些激动。 终于,她总算是能够逃离了。 她不用去做这笼中鸟,也能像忆安公主一样,追求自己的自由。 自由自在,远走高飞。 这天晚上,叶云锦激动了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 等到翌日天亮时,她才将自己激动的心情完完全全压下去,确保自己不露出一丝端倪。 —— 今日又是一个好天气。 暖洋洋的日头洒下来,好似是秋日一般。 “碧桃,你将我那画纸找出,搬到院子里。” 今日天热,叶云锦没有穿大氅,只是披了一件白底绿萼梅披风,头上簪着一根白玉簪,将青丝随意挽起,衬得她整个人都很清淡。 她坐在院子地下的梧桐树下,坐在铺着软垫的石凳上,面前是画板,此刻正提笔往画纸上一笔一笔勾勒。 乌黑的发丝披散在身后,随着她抬笔的动作一晃一晃。 瓌姿艳逸,仪静体闲。 面前铺展的画纸,一笔笔浮现出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