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看看四周，仔细检查没人之后才询问道：“怎么了？” “光禄寺的暗线传来消息，说三殿下按照流程将正月初四晚上的宴会菜肴递交审核，里面有一道很特殊的菜，名叫蛋糕。” “蛋糕？何为蛋糕？” 宫女阿彩也不知道。 “暗线没有查出来么？” “没有！此菜由郑和亲自带着朱允熥府的厨子制作，不准其他人插手。” 明朝的宴会流程，礼部决定谁能参与并且定下每个人的礼仪，天财库拨款，所有菜单上报光禄寺审核制作，交给尚食局试吃，而后才能端上大殿。 吕氏冷冷一笑：“朱允熥还是一样稳重，可这有什么用？他如今位高权重，难道不按照流程给光禄寺上报菜单老爷子便会斥责他么？” “尽做一些没有用的事情！” “不过这正好给了我们机会，如今几千厨子在集合在光禄寺，人多眼杂，有的是下手的机会。” “蛋糕？” “只要让人随意动手，先在老爷子面前落落朱允熥的面子，而后再想办法好好收拾他。” “王妃莫非是要破坏蛋糕？” 吕氏摸着佛珠在房间中来回踱步，她嘴上念佛，可却是一副蛇蝎心肠，可谓歹毒。 她拿起象牙如意学着朱元璋在脑袋敲了几下，忽的目光大震，眼中闪过恶毒的光芒。 “我问你，你之前出去采买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喊冤的厨子，对么？” 阿彩点点头：“确有此事。” “他的夫人被下狱，而他去喊冤却被小吏打断了腿，如今只能一瘸一拐的走路，对么？” “对！”阿彩如实回答。 “这厨子厨艺怎么样？” “应该不错，他此次就是想要做一道菜以此一战成名，获得觐见皇上的机会，而后当面喊冤。” 吕氏闻言表情更加讥讽：“他这是痴人说梦！应天城几千厨子各个都有绝活，商会会馆招来的厨子也都享誉各地。他凭什么这么有自信？” “这样” “你派个人去接近他，告诉他所谓冤情，只靠我们一句话就能彻底解决。” “让他在光禄寺将蛋糕到底是什么，郑和如何安排的都给我打听清楚。” “最后” “他不是个瘸子么？走路的时候跌了一跤，不小心的将蛋糕给打翻了，这样说得过去吧。” “朱允熥一直在说他要给老爷子两件礼物，老爷子更是到处炫耀，弄得人尽皆知。” “若是其中一件被我们毁了，他朱允熥该怎么下台？” 阿彩不由得竖起大拇指，难怪后宫中的每个人都被她治的服服帖帖呢，：“王妃好手段。” 吕氏尖笑几声，转身坐在太师椅上，想想还有什么疏漏之处。 阿彩让一个宫女上茶研磨。 可宫女内心好奇，研磨的时候稍微靠近了一点，吕氏便直接察觉，遽然转头冷冷看着她：“我上面写的字都看清楚了么？” 声音冷厉，让人毛骨悚然。 宫女急忙下跪：“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狗奴婢，常氏活着的时候她欺负压迫我，朱标又喜欢朱雄英和朱允熥，我时时刻刻如履薄冰，若是连你靠近我都发现不了，早就死在这云谲波诡的后宫了。” “真是好胆！” “你是谁的眼线？是不是朱允熥的？” 宫女不停叩首：“娘娘，奴婢根本不认识三殿下，奴婢说的是实话。” “三殿下三殿下，称呼这么近还说不认识？” “拖出去，给我杖毙！” “娘娘饶命啊。” 宫女被人拖了出去，重重的沉闷声不停响起，犀利的惨叫渐渐消失，最后宫正司的女官只是拿回一件带血的衣服，“娘娘，人已经死了。” “下去吧。” 吕氏继续书写，阿彩眼中却闪过一丝恐惧，那个宫女服侍她多年，她毫不念及旧情直接杖毙。 阿彩很清楚，那人绝对不是朱允熥的奸细，第一，往宫中安插眼线这叫窥探宫禁，自古以来都是禁忌，属于十恶不赦的大罪。 稳重的三殿下绝对不会留下这种把柄。 其二 三殿下已经大势已成，挥手投足的大手笔便压的吕氏喘不过气来，何必用这种小手段呢？ 想来吕氏心中明白这一点故而才叩了个帽子直接杖毙，而不是借题发挥。 心性如此凉薄啊。 只是，吕氏对宫女看管很严，若非采买她也无法出宫，就算出去也有很多人跟着。 吕氏积累的权威让她心中战栗，这些事情就想想好了，好好办事吧。 外面，朱允炆和齐泰同样相谈甚欢，两人似乎忘却了之前的烦恼。 “先生，你说的是真的么？” “他他真的愿意投靠我？毕竟我现在的情况，说是寒酸一点也都不为过。” 就算之前还有些猢狲给他摇旗助威，但随着黄子澄被诛十族之时也都悄默默的改换大王旗。 实在是被吓坏了。 齐泰点点头：“殿下，之前臣就说了，治理国家需要用道，朱允熥的术固然能起到一时之效果，但终究难以长远。” “这不，反转就来了？” “这人，可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向往，更代表着读书人的权威！” “这是以道致胜！” “他已经明确表态，愿意帮助殿下夺嫡。” 朱允炆兴奋说道：“真乃雪中送炭也。现在其人在何处？孤要学习刘备三顾茅庐，学习杨时程门立雪！” “亲出应天迎接他的到来。” “殿下不必心急，在他面前一定要冷静，如此才能彰显殿下的气度！” “齐师傅说得对”朱允炆心痒难耐，此人的投靠对他来说真的如同及时雨。 他现在势单力薄，形单影只，斗不过朱允熥啊。 “如今北方地段有些运河结冰，需要转走陆路，但徐州之下肯定没问题，他刚刚乘船南下，这般算来，最多十几天他便能赶来应天。” 还有十几天啊。 正月初三，正月初四 他就再忍耐一会！不就是加冠么？不就是吴王么？他做好心理准备了。 正阳桥，朱允熥确定身边锦衣卫的位置后暗自点头，拉着徐妙锦顺着人群游走，双眼还在不停寻找什么。 “殿下，殿下，慢点，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谁让你吃那么多的” “实在是太好吃了啊，这个蛋糕，就和口红香水一样符合我的心意。” “要我给你揉揉肚子消消食么？” 徐妙锦脸颊登时闪过一丝红晕，当初她看唐胜光相声笑的肚子疼的时候，他就揉了一次。 哼！ 徐妙锦断然拒绝，“我们可还没成亲呢。” “小气！” 两人继续向前走去，之前被叶宜修赶走的那个小贩又拖着一个洋片子到处叫喊。 不过这次他聪明了，进入胡同当中，走街串巷，颇为执著。 朱允熥当然不知道，此人和青楼达成了的协议，帮忙推广。这也算是大明朝的第一例广告了吧。 旁边的酒肆店家完全无法吸引朱允熥的注意力，他拉着徐妙锦的手径直向前走去。 “殿下，您找什么呢？” “折子上说就在这附近啊。”朱允熥喃喃自语。 忽的前面传来阵阵叫好，两人好奇上前，却见一个秃子一只手敲锣打鼓，声音抑扬顿挫。 而另一只手抓起一把细沙歪歪扭扭的倒在干净的水泥地面上。 等到声音结束，沙子也流完了。 众人赫然发现，地面上的沙子竟然勾勒出了四个字，国泰民安！ “好！！” “老秃子好手艺。” 徐妙锦精致的面孔满是错愕，嘴巴也张成了o字：“殿下，他能一心二用？” “现在还无法判断，继续看看。” 那人随后坐在地上抱拳说道：“诸位看客，我秃子又来了，若接下来表演好的话，希望您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就当呈情了。” “妙锦，你知道什么叫做撂地么？” 徐妙锦不解的摇头，朱允熥回道：“这些卖艺之人表演完之后都会要钱，这便是撂地。” “也正因为如此，每一分钱都需要打动百姓才能获得，故而他们才真的有本事！” “太常寺的那些，一个紫禁城的记忆都排练了许久，在我看来些许方面是不如这些艺人的。” “我府上的戏班子和相声，都是来自民间，可我觉得就是唱的好！” 徐妙锦也非常喜欢唐胜光说的相声，相比而言，魏国公府的就逊色很多了。 还真是这个道理。 “殿下今日前来就是为了看他么？” “之前我和你说，最近正阳桥出现两个怪人，被人成为天桥两大怪，其中之一就是他。” “头发秃顶，形容丑陋，但却真的有本事！” 只见老秃子脱下鞋子将脚冲着众人，好家伙 忽的其他脚指头全部收回，唯独留下食指和中指，比了个耶，顿时笑的众人合不拢嘴。 “这耶从三殿下府中传出后开始流行，却没一个人玩的和他这样花。” “居然用脚指头来比！” “喂，老秃子，你快点去洗脚吧，再这样下次我们可就不来了。” “你这鞋，一点都特么容易着了！” “怎么可能？”老秃子闻言异常不满，拿出火折子打算实验一下，结果火折子刚刚靠近，鞋子噗嗤就着火了。 这下老秃子尴尬了，急忙扑腾几下打灭。 围观的百姓都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样，老秃子，我们没说错吧。” “哼！没关系，让你看看我的绝活，保管你们大开眼界。” 他将小鼓槌夹在脚趾当中，双手抓了两把细沙。徐妙锦诧异说道：“难道他要用脚来打节拍么？” 高手果然在民间啊。 朱允熥却看向旁边，说好的两大怪人呢？ 那个张瘸子，听说他双指倒立就能够将身体撑起，脚上还能顶起一只大缸。 怎么没见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