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江浦。蒋瓛和朱权站在战船前看着湍急的水流,暗自心惊。 身后枪船中的锦衣卫甚至有些站不稳,不擅长操舟的人只能在水流中间来来回回打转。 “注意,所有人都坐下,两根橹一左一右,旋转的兄弟们不要慌乱,将船先停下来,等稳住后再向前。” 朱权将竹竿插入水中,水深居然只有不到一丈。 “难怪大侄子选择的战船也只是小料的,若是大型水师来到此处,估计就直接搁浅了。” 蒋瓛一脸钦佩:“三殿下料敌如神也!” 船队缓缓向前,一头老鹰盘旋在头顶。 这自然也是朱允熥的准备,镖局的人走镖时白天会放镖鹰,晚上则是镖狗,能够起到预警的作用。 当然,不是镖局的会放出镖鹰,会让人误会 稳得呀批。 蒋瓛深吸一口鼻烟顿时神清气爽,而后给朱权递了过去:“宁王爷,要来一下么?” “不我没这个爱好。” “每次作战前,我都会来上这么一口,杀人都有力气了。” 唔 镖鹰忽的大叫一声,朱权瞬间捡起地上的钢刀警觉的看向四周,蒋瓛却挥挥手:“殿下,莫要如此” “按照三殿下的嘱托,我们先躲入船舱当中,示敌以弱,诱敌深入。” 朱权被秀的头皮发麻,在准备极度充分的时候还用了兵法,这是要玩死这群人。 哨声响起,战船上的锦衣卫躲入船舱,枪船上的则直接趴下,枪船虽小但却很深,旁边的人什么都看不到。 张九儿威风凛凛的乘船而来,看着天上的镖鹰哈哈大笑:“第一艘大船应该是镖局的了” “儿郎们给我听好了,一会靠近之后听我命令,先冲上大船将里面的镖师杀掉,后面的商人要慢慢玩,他们怕死的很。” 怕死? 躺在枪船里的吴征冷冷一笑,一会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为首的水鬼用钩枪勾在战船边上,他笑着猖狂大喊:“老大,勾到了,这些人根本就没反抗!” “他们再也跑不了了!” “哈哈哈”张九儿手持大环刀在船上拍了一下,“出来一个主事的,快点!” “告诉老子,是想吃板刀面还是吃馄饨?” “嗯?” “从哪找来的怂包镖局?居然连露个面都不敢!” 手下凌五六高兴说道:“老大,这船吃水很深,肯定有不少好东西,我们快上吧!” “这群软包,估计一会挑了他们的苦胆都不是绿色的。” “爹妈少给了一个。” “哈哈哈” “走!” 手下乘坐小船快速靠近,将战船包围,钩枪靠近瞬间一跃而起跳上甲板。 张九儿抄刀走向船舱,“快点出来吧。” “像一群缩头乌龟躲在里面有什么用?” “你们要是哄的大爷开心了,说不定大爷还会给你们一条生路呢。” “可千万别像之前那个送信的一样不识货,还是从喜峰口来的,大放厥词,老子一刀就把他砍了!简直是活腻了!” 喜峰口来的? 蒋瓛听到后微微一愣,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对着一个锦衣卫挥手,锦衣卫急忙喊道:“怎么样才能活命啊?” “老子是很仁慈的,之前有个商人上了老子的船,直接将衣服脱掉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 “对于这种爽快的人,老子也很讲道理!” “直接就放他走了。” “要不,你们也脱掉让我看看?” 蒋瓛面色幽冷,真是不知死活。 “让他推门。” 火铳手早已对准门口。 锦衣卫小旗喊道:“你开门吧,我腿软了走不动了!” 张九儿一脸不屑,这都从哪找来的怂货,还镖局呢 他一脚将大门踹开,阳光刺入船舱露出狰狞的火铳,张九儿瞳孔一缩,陡然脸色大变! “火铳?” 噗嗤噗嗤! 他一脚将身旁手下踹到前面,随后向着旁边扑去。 左右十多个人顷刻被打成筛子,钢柱嵌入身体血花四溅,这群水鬼早就吓傻了! 张九儿狼狈躺在地上,手臂被钢柱打了一下,摔倒的时候还被倒刺扎了几下,划出一道大口子! 他奶奶的! 居然藏了阴招! “都给我上!” 船舱中的锦衣卫飞快涌出,鸳鸯阵展开,盾牌向前格挡,狼宪和长枪左右交加,登时将几十个水鬼刺成了马蜂窝! 张九儿纵身冲了上去,大环刀猛地斩下,可却被盾牌准确接住。 狼宪长枪袭来,又在他胳膊上留下两道伤口,多亏他武艺高强这才逃出生天。 “这特么什么阵法啊!” “还有,你们有这么厉害的阵法,躲船舱里装什么孙子?” 蒋瓛不和他废话:“上!” 朱权手持绣春刀冲出,猛地跃起从天而下连续斩杀两人,一柄绣春刀耍的虎虎生风。 张九儿手持环刀迎上,可对撞的刹那感觉寒光一闪,环刀竟然被直接斩成两段。 这 他急忙将刀柄扔掉拿起旁边死人的峨眉刺挡住朱权攻击,朱权看起来像个书生,可力气却大的很,直接将他震开,而后一脚踹飞。 蒋瓛竖起大拇指:“好本事!” 张九儿大骂一声:“草!兄弟们,撤,和他们水战。” 鬼才能知道这是什么阵法,一个贼人都没伤到自己先损失了四十多人。 水鬼们重新跳回船上,拿起奇怪的武器耀武扬威。 蒋瓛吹响哨子,枪船组成鸳鸯阵快速运动,张九儿歇斯底里大喊:“给我上!” 可鸳鸯阵是专门用来对付这些游兵散勇的,在接弦的刹那便又被杀了几个。 吴征异常奋勇,自己作为盾牌手指挥手下竟杀入了张九儿的本阵,一个个小鸳鸯阵结合成个大阵法,四面八方皆能攻击! 水鬼节节败退,凌五六也被砍了一刀,焦急说道:“大哥,点子太硬,撤吧。” “不用!” 此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蒋瓛架势船只迎面就朝着张九儿撞了上去。 现在的水战没有什么太好的打法,无非是大船胜小船,多船胜寡船而已。 张九儿一时不察竟然被撞翻在了水里,咕咚咚喝了几口。 “大哥!不好了!” “他们的船速度比我们还快啊!” 张九儿刚刚浮出水面,转眼便看到自己已经被奇形怪状的枪船包围了,就算三三两两分布也都是那个古怪的阵法。 这特么!! 他们真的是镖局的? 开什么玩笑! “大哥,咋办?” 鸳鸯阵慢慢合拢,触及到的水鬼都被斩杀。 用大船突破,小船包围,而后一网打尽,这是不让人活了!! 要不要打的这么稳啊。 知不知道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的道理? 张九儿从未有过今天这么憋屈,他咬牙说道:“他们明显下盘不稳,给我操船直接撞上去。” 手下纷纷向前,枪船速度很快灵活躲闪,可也有几艘被撞倒在地。 吴征心中急切,之前老爷子说此处水流湍急,掉下去就 诶? 只见落水的锦衣卫竟都稳稳的漂浮在水上。 “咋回事?你们的水性这么好?”吴征大声问道。 “我们根本没用力你相信么?就直接漂浮在了水上!”锦衣卫回道。 没用力? 他们瞳孔一怔想到了什么:“是那个奇怪的衣服?” “哈哈哈”吴征甩着盾牌耀武扬威,之前他还嫌弃这种蓬松的衣服呢,没想到居然有这种奇效! 落水都没事,这还怕个屁啊! 三殿下打仗果然稳!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神了! 锦衣卫顿时士气大振,张九儿却傻眼了,本想利用湍急的河流冲垮对手,没想到他们居然能浮上来。 草!这还怎么打? 他脸色冷厉大声怒斥:“不让我活了,那大家就都别活了!” “所有人,拿上峨眉刺潜入水底,将他们的船给我凿穿。” “这样还有一线生机。” 张九儿作为悍匪横行多年,还是有点本事。 蒋瓛听到咣咣的声音感觉到心中不妙,这些家伙在凿船? 他急忙开动,可水鬼早已有了经验,第一时间便用绳子将自己和船绑死在一起。 一块块木屑落下,一个水鬼目光愈加狰狞,随后扑通一声凿穿了。 张九儿大声喊道:“凿穿了么?” “穿了!” “穿了!” “我们这里也好了!” 张九儿破口大骂:“你们特么是不是玩我呢?” “都特么穿了为什么船没有下沉?”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撒谎?都不想活了?” 凌五六着急大喊:“大哥,真的真的穿了,这船,这船不对劲啊!” “凿穿之后居然不漏水!” “怎么可能?” 蒋瓛也很诧异,当他去船舱一看瞬间明了。 船虽然凿穿了,可里面早已包裹了一层湿润的淤泥,水都被淤泥堵住了! “这” 他终于知道朱允熥为啥让裹一层淤泥了! 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 “三殿下,真稳啊!” 朱权同样佩服的五体投地,就和这次北伐草原一样,很多时候都不知道朱允熥的准备到底有什么用,可冯胜傅友德蓝玉的战报都说明,这些东西用上了。 真正的料敌与千里之外! 看着淤泥不断凸起,那是水鬼还在凿,可他们的武器很快都陷入淤泥中,拔都拔不出来。 当参与一场战斗,亲身体会朱允熥的稳重之后,他才知道朱允熥有多厉害! 大侄子! 你坐龙庭,我来给你把守北方草原,当你的藩王,我心甘情愿! 朱权换了一杆长枪,在水鬼无法憋气露面的时候一枪将他刺死,很快水面上漂浮起成百的尸体。 蒋瓛吴征杀的兴起,张九儿见势不妙就要撤退,可枪船早已将他团团包围,他附近都是狼宪长枪,左支右绌。 噗嗤! 朱权忽的一刀斩下他一条手臂,张九儿大痛再也无力对抗,残存的水鬼被砍瓜切菜杀的干干净净。 最后,两人被压着跪在战船上,蒋瓛两脚将他们踹趴下,凌五六刚好舔了一下船板,突然发觉一股香味。 他疯癫一般看着船板间的缝隙,“桐桐油?” “你们”他哆哆嗦嗦指着蒋瓛,“你们不是什么镖局的!” “你们是官军?” “哦?终于认出来了?” 既然是官军你装扮成商人干嘛啊?有病是不是!碰到官军老子早就跑了,还会自动上来找死? 最后三百多人都被杀了,官军 连一个受伤的都没有! 朱权不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官军的?” “包括商人水鬼在内,所有的民船都是将船板紧紧链接,只有官船才会留有空隙用桐油填满,你这有桐油,肯定是官船。” “还是个识货的人啊。”朱权点点头。 蒋瓛抱拳说道:“宁王爷,此次你可是大显身手啊。早就听说当年你出塞之后大杀四方,名不虚传啊。” “指挥使大人也是风采依旧。” 张九儿傻眼了,王爷?指挥使? 他就是一个水鬼,至于出动这种人么? 凌五六也感觉到非常委屈,抬头便看到远处一股烟雾升腾而起,火焰滚滚! “那是,我们的营寨?” “被偷袭了!?” 热气球从云中降落,庞然大物悬浮在战船上空,蓝再昌吹响哨子打了个手势,蒋瓛对着他挥挥手同样吹响哨子! “任务完成,水鬼的营寨已经被烧毁。” “他返航去和殿下汇合了,我们也走吧。” 朱权点点头,蒋瓛突然想到什么,在张九儿身上搜了几下,发现一封油皮纸包裹的书信,打开一看,果然是喜峰口的黄子澄发给朱允炆的。 黄子澄窝在喜峰口绝对不会无动于衷,他肯定要联系朱允炆救他。 可之后朱允炆明显什么都不知道,这不符合常理。 果然是半路出事了。 他看了看书信,忽的捂住嘴巴跑到一旁:“不好意思,宁王爷,我有点反胃。” “仗都打完了你才开始晕船?晕的是不是迟了一点?” 他接过蒋瓛手中的书信,只是看了一眼同样跑到一旁哇哇大吐。 “我也有点反胃。” 黄子澄,你能不能不要写那么恶心的话! 还是文学大儒呢,为了活脸都不要了。 “启程,回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