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五年秋,九月十五,应天城郊皇家马场。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马场四周旌旗招展,横朔蔽空,明军队列奇整军容威严,在烈日下铿锵站立,瞩目看着前方。 他们身披棉甲,腰挂钢刀,是一群武装到牙齿的军队,目光中带有择人而噬的戾气,要将阻挡在面前的敌人一举消灭。 哒哒。 清脆的马蹄声响起,朱元璋身披金甲纵马驰骋,沿着甬道向前,激昂的看着两侧士兵,顿生豪迈! 这就是我的大明王朝,这就是无敌天下的明军。 吁。 他猛地勒马,马儿前蹄抬起,放声嘶鸣。 朱元璋右手举在胸前,高声喊道:“明军威武。” “将军威武!” 声音震天动地,最中间的整军台上今日站着几个属国大使,李宁乐赫然就在其中。 她看着雄壮的明军心生豪迈,这是一群敢战之士,这就是天朝上国之威! “明军威武!” “皇上万岁!” “明军威武!” “大明万年!” “为了这一天,咱和熥儿准备了太长时间,你们手中的棉甲钢刀水壶,运到前线的每一颗粮食,都是辛苦的结果。” “可咱并不在意,这一次,咱要你们马踏连营,封狼居胥!” “洪武十年,大同城下打草谷,掠走五千人丁。” “洪武十五年,入寇宁夏,烧毁马场。” “洪武十八年,居庸关狼烟告急,杀我子民,抢掠麦子!” “洪武二十一年,入侵辽东!” “桩桩件件,乃血海深仇!” “我要你们用手中的钢刀给草原上的鞑子上一课,告诉他们。” “他们肆意在中原横行日子已经结束了!” “我大明朝的怒火,他们承受不起!” “之前砍几万颗人头算什么,这次,我们要和他们算总账!要将双手沾满鲜血的鞑子,彻底歼灭在草原上!” “要用鲜血,来祭奠边关死去的将士和百姓。要用杀戮,来解决杀戮!” “以战方能止战!!” 明军慷慨激昂高声呼喊,“以战止战!” “现在想要求和?晚了!” “早特么干什么去了!他们约束不住自己的部族,那咱就去草原上帮他!” “有些腐儒给咱上奏,说六路大军三十四万人马出关横行,太过奢靡,理应用儒学教化草原,让茹毛饮血的蛮夷知晓感恩。” “哼哼!” “这人肯定没有去过边疆,没有见过贼寇横行肆虐的场面,不然说不出这种懦弱的话语!” “草原蛮夷,一向给脸不要脸,咱开互市想要和他们平等交流,他们却还要抢掠!” “好啊,不想好好过,那就都别过了!” “此次”朱元璋伉郎一声抽出宝剑,一剑将旁边的横木砍成两段,缺口光滑宛若镜面。 “不破敌军,誓不回还!” 明军神情振奋,脸色通红,跟随朱元璋高声呐喊:“不破敌军,誓不回还!” “不破敌军,誓不回还!” 朱元璋来到整军台上,朱允熥和朱允炆陪伴左右。 他看都没看便将旗帜递给朱允熥:“熥儿,你来指挥操演,先看三千营!” 朱允熥手持旗帜出列,大声喊道:“三千营出阵!” 朱允炆则脸颊一暗,默默看向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 身着棉甲全副武装的蓝玉策马率领骑兵浩浩荡荡而来,以拐子马战术在军中穿插,之前在朱元璋身边唯唯诺诺的蓝玉,在马上终于变成无敌神威的凉国公爷,慷慨高歌,纵横驰骋。 他所率领的骑兵有股慨然气势,一往无前,至死方休!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 迂回穿插之后所有骑兵在朱元璋面前驻足,蓝玉下马跪地:“末将,凉国公蓝玉,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不少文官竟被气势逼的踉跄后退,无敌的杀气在四周环绕。 李宁乐面色惨白,在气势下战战兢兢。 大明之威,不外如是! 黄子澄这才知道,对战哈密王蓝玉根本就没出全力,他所见识的蓝玉,只是细枝末节,微不足道! 在捕鱼儿海斩首十万,俘虏七万,自身损失微不足道的凉国公,又岂是一个喜爱车兵故步自封的哈密王能相比的! 蓝玉投在朱允熥麾下,所代表的绝对翻天覆地! 齐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默然不动。 “好!” “熥儿,将蓝玉扶起。” 朱允熥走下整军台将他扶起,蓝玉恭敬说道:“多谢殿下!” “蓝玉,师承常遇春,徐达,是大明朝如今一顶一的统帅,擅长奇袭,奔袭,迂回,中军冲阵也毫不逊色任何人,咱看来!” “他是个全能的战将,也是咱的左膀右臂!” “上台来!” 蓝玉上台恭敬叩首,朱元璋拿过缝着蓝玉字样的布条,贴在他手臂和胸前。 “第三路职责重大,要千里迂回,一路上必然会经历无数的苦战,你要拿出一往无前的气势,如同一柄出鞘神剑,将他们杀穿,完成对也速迭儿的包围!” “微臣定不辱使命!若是贻误战机没有完成,陛下也不必杀我,第三路军,绝不会有任何一人苟且偷生!” “好!这话听着提气。” 朱允熥手持龙凤战旗将其放在蓝玉手上,朱元璋说道:“这面战旗,是当初妹子亲手缝制的!是我明军的战旗!” “山河焉有中原地,日月重开大明天!” “咱今天赠给你,扛着他,宰了也速迭儿那个兔崽子!” 蓝玉哈哈大笑:“宰了也速迭儿那个兔崽子!” “熥儿,你有什么说的么?” 朱允熥慨然向前,这种场合说话要大气! “天道好还,中原有必伸之理!人心孝顺,匹夫无不报之仇!” “哈哈哈!”朱元璋摸着他的脑袋大笑,“此乃我家麒麟子也!” “蓝玉爬冰卧雪,即将创立更大的辉煌。” “蓝玉,就是咱的卫公、霍去病啊。” 蓝玉心情激动,声音浑厚低沉,“微臣,多谢陛下,多谢殿下!” “一边去。” 朱元璋拿出第二面旗帜,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中再次递给朱允熥。 “再看五军营!” 朱允炆目光中隐藏着一丝嫉恨,为什么连续两次都是朱允熥? 轮也该轮到他了吧? 朱允熥高声喊道:“五军营出阵!” 五军营乃是步兵营,在傅友德,冯胜,王弼,叶升等诸多名将的带领下身着棉甲步步为营,宛若一堵钢铁铸造的墙,要将一切面前的敌人砍杀殆尽。 “五军营是咱明军的根本,当初第二次北伐时,徐达统帅此军,可却落入王保保的圈套。” “当时王保保有七万骑兵,人人双马,居高临下,意欲一举将我军冲垮!” “可出阵的五军营盾牌向前,哪怕在骑兵冲击下内脏破碎也毫不在意,硬生生用血肉之躯挡住王保保的冲锋!” “三千营从侧面杀入敌阵,五军营顺势反击,七万敌军全军覆没!” “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咱们手中,可咱们依旧打赢了!” “这就是明军之威!” 石敬瑭贡献燕云十六州,宋朝三百年未曾夺回,成吉思汗的蒙古更是比契丹强了不知多少! 朱元璋面对的敌人,是在金朝和蒙古下安然发育了一百五十年的蒙古部族,就这样,十一次北伐硬生生给打成了游击队! 他的功绩,明军的力量如今绝对历史最强! 李宁乐在豪迈之气鼓舞下对明朝更加向往。 与明军相比,高丽那群少爷兵算什么东西?高丽王居然还想要入侵铁岭,真是不知道怎么死的! “微臣见过陛下!” 冯胜,傅友德,王弼,叶升在台前叩首,朱允熥将他们搀扶起来。 “冯胜,硕果仅存的六国公之一,傅友德南征北战,叶升和王弼虽说只是侯爷,但功绩也绝不逊色任何人!” “你们的任务同样艰巨,要阻止鞑靼和瓦剌联系,还要与也速迭儿中军对峙,更要远征鞑靼王庭!” “陛下放心,在微臣心中,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没有解决不了的敌人,没有攻克不了的关隘!”冯胜抱拳说道。 “好!” “这话痛快!” 朱允熥将军旗交给他们四人,朱元璋说道:“记住,战旗所到之处,都是我大明疆土!” “明军威武!”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四人站在朱元璋左右两侧,看着如同蚁聚的万千雄兵,任谁能想到,当初的放牛娃能做到这一步呢! 四路大军,四面旗帜迎空飞扬。 “熥儿,替咱赠诗一首!” 黄子澄暗中冷冷一笑,陪在朱元璋身边也不好,他可是想一出是一出,现在又让你吟诗。 若是吟的不好,还不是落了下乘?之前几首固然厉害,还将他骂的吐血! 他就不相信朱允熥这么厉害,铿锵的诗词就一首接着一首? 王勃的滕王阁序名垂千古,可那也是提前有了腹稿。 就连李白写诗还打草稿呢! 你 手就这么妙? 朱允熥思忖片刻,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大将北伐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 “风吹鼍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 “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 “太平待诏归来日,朕与将军解战袍!” “好诗!” “这诗合咱的气势!” “你们,都是大明朝的精英,在六路大军的包围下,草原上的蝼蚁岂能够逃跑?瓮中之鳖,井底之蛙!” 朱元璋似乎想到什么,将自己的战袍解下披在冯胜身上,“莫要辱没这身战袍,就和诗中说的一样!” “等你们凯旋,咱给你们解战袍!” “微臣多谢陛下!” 所有人纳首下跪。 “哈哈哈!” “可惜,棣儿守卫北平不能随意离开封地,无法在点兵之时接受咱的战旗。” “蒋瓛” “你快马将战旗送到北平。他是第五路元帅,需要千里行军,在敌人的缝隙中穿插占领忽兰忽失温,挡住鬼力赤的进攻,等待第四路军归来一起消灭鬼力赤,责任重大。” “告诉他,在咱所有的孩子中,除了标儿,就属他成器。” “这次,也别堕了咱的名声!” “微臣遵旨!”蒋瓛跪地接过战旗。 黄子澄内心咯噔一声,他本就应该跟随朱棣出征,可朱元璋竟然不让他送旗,反而让蒋瓛跑一趟。 这次点兵,朱允炆他们都被边缘化了。 看着意气奋发的朱允熥,他们非常不甘心。 “熥儿,如今就还剩第六路军了,平安是你的护卫指挥使,他在什么地方呢?” “叫进来,让咱也看看!” “被人称为平保儿的新任元帅,到底有什么本事!” 朱允熥点点头,最后一柄旗帜握在手中,从袖袋中拿出一个哨子,猛地一吹。 呼 清澈的声音传递到马场的每个角落,旗帜随风摇摆,旗语表示全军安静! 刹那间马场中便只能听到呼呼的风生。 而后 哒!哒!哒!哒! 整齐划一的声音从一侧响起。 蓝玉微微皱眉,“这这难道是脚步声?” “怎么会?” 军队行进往往是杂乱无章的,就算有军规约束,也什么声音都有! 脚步声更绝对无法统一。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整齐? 傅友德和冯胜对视一面,王弼叶升面面相觑,就连朱元璋也不禁一怔,期待的看向远处。 “呼!” 哨声响起,蓝再昌听到后急忙控制四面让新造的一百零二个热气球全部升空,几个士兵手持望远镜站在上面,颇为英勇! 远处,一股洪流渐渐涌来。 “来了!”蓝玉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