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发现了。 侯良吉身体宛若筛糠一般疯狂颤抖,心中满是恐惧,目光呆滞面色煞白,而后瘫软便要跪倒在地。 “皇上有旨,不接受你这种贪官污吏的跪拜。” “会折寿的!” “诶诶?怎么还是坐地上了,扶起来,那一踹的风情我们还没看到呢!” 蒋瓛走下去替他将官袍捋直,帽子戴正,“主角怎么还怯场呢?” “你看看唐胜光和侯元凯两人,那相声说的,就算皇上当面也一切照常!” “你这心理素质堪忧啊。” 吴征说道:“大人,他已经站不住了!” “孬种!” “你的权威只敢面对普通百姓么?大明的赋税并不高,此乃皇恩浩荡!” “可是你呢?虐民肥己,只顾自己,毫无廉耻,圣贤书都读狗肚子里面了!” 杨靖说道:“皇上圣明高远,三殿下爱民如子,结果呢?这些恩惠全都落到了你手里!” “朝廷的恩典让小人偷吃了!” “真是可耻,可恨,可憎!” 蒋瓛一脚踹了上去,“敢作敢当也算一条好汉!可你呢” “真是无耻之辈,没被发现的时候自作聪明,发现之后就跪在这里摇尾乞怜,这是大明,不是前宋!” “若是前宋,你或许还可以去一个偏远的地方,继续将自己淋尖踢斛的发扬广大。” “天下只有我大明朝才有空印案和郭桓案!” “也只有我大明,才会对你们这些狗东西零容忍!” 一旁的武生想要退去,蒋瓛猛地转身一脚将其中一人踹飞:“且留步!” “你们当初堂而皇之的在大路上说这件事时,就没有想到这是应天?” “你们就没想过这是锦衣卫的大本营?” 为首的武生战战兢兢,他们多年勤学苦练不就是为了这么一踹么? 可 还没出手就栽了。 “皇上有旨,众人跪听。”原泰突然说道。 所有人齐齐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江宁县令侯良吉者,损公肥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毫无廉耻之心!” “朕未用之如泥沙,而你却取之尽锱铢。” “朕曾告诫文武百官,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着令,将其斩首示众,所有武生一个不留,锦衣卫刑部都察院联合审问,县衙内若有其他人牵连其中,斩立决!” “严查到底!” 那些练腿的健硕武生齐齐间瘫倒在地,吴征踹了一脚,恨恨骂道:“一群怂包!” 砍头? 侯良吉在恐惧之下竟然口吐白沫,可以说之前有多么猖狂,现在就有多么下贱! 原泰冷哼一声,“本官羞于此人为伍!” “蒋大人,劳烦将所有人全部带走!我要一个个审问!” “分内之事!” 外面前来纳粮的百姓看到侯良吉垮台顿时下跪:“吾皇圣明啊!” “皇上有旨,从今日开始,各级官府不准加征赋税,纳粮之时粮食只要和斛面齐平便可!” “还要发放纳粮凭证,以便日后复核!” 百姓虽不知道纳粮凭证是什么,但前面的两条已经给予他们足够的恩惠! 他们跪地磕头如同捣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靖插嘴说道:“本官听说,这些建议都是三殿下提出来的!” “三殿下为了尔等,可是煞费苦心,殚精竭虑!” “三殿下圣明!” “万岁!万岁!”所有百姓齐齐呼喊。 原泰临走前深深看了杨靖一眼,联想到武英殿大宴上杨靖恰到好处的解释。 这回他明白了 刑部尚书杨靖早就是三殿下的人了。 厉害啊,神不知鬼不觉啊。 若是朱允炆,早就弄得人尽皆知了! 也难怪,杨靖只是见缝插针的说了一句三殿下的好,谁能想到这句话是有心的呢? 但这一句话,就会让三殿下在江宁的名望陡然上升! 那位殿下,还真是稳重! 杨靖看了一眼原泰,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原泰为人正直,何况杨靖也并不害怕,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出,朱允熥才是真正的雄主! 所有人都会是他的手下。 早晚! 几天后,江宁县府衙门口,知县侯良吉和几个武生跪倒在地,身后县丞,六房书吏整整齐齐,一个都没少! 他们或多或少的都从淋尖踢斛中拿了好处,知情不报,在朱元璋这里就是大罪! 监斩官看看手中的怀表,习惯性的看看太阳! “斩!” 噗嗤几颗人头落地,围观的百姓大声叫好! “这狗官,终于被杀了!” “他来了之后干过人事么?” “江宁就在长江渡口旁边,来往的商人宁愿去应天也不愿意来江宁溜达一圈!” “还不就是这个畜生想要收城门税么?” “水泥工厂也在旁边,他也不闻不问?应天知府大人下令,要将残破的房屋全部用水泥改造令穷人居住,这本是件大好事,他啥都不干,整天躺在县衙里享受!” “征税的时候他到活跃起来了,生怕自己不稳妥还找来一群武生!” “真是该死!” “稳妥?呸!什么狗屁人也能用稳妥这个词?” “这词是三殿下专属的,他这叫专营!” “对” 朱元璋站在酒楼上远远看去,他已经将侯良吉的事情写入圣旨作为例子发往大明各地,同时废除苛捐杂税,杀鸡儆猴,今年百姓应该可以过个好年! 他低头便看到朱允熥拉着徐妙锦在人群中穿梭,徐妙锦不愿意看杀人,应拽着他朝正阳桥走去! 郑和率人埋伏在四周 徐妙锦活泼好动,而朱允熥行事稳重,两人一静一动却好似补充一般,看上去更像 打情骂俏? “哈哈哈!看来在咱死之前,还可能看到重孙子出生呢。” “原泰,咱这应该算是四世同堂吧!” “皇上圣明。” 两人离开窗边坐在桌子上,宋和急忙将茶水添满,朱元璋问道:“原泰,在大明朝中,你的刚直数一数二,咱对你非常放心。” “咱问你,熥儿有没有拉拢过你?” 原泰坦然的摇摇头:“没有!” “在微臣看来,三殿下也不屑用拉拢的手段!更不会用!” 朱元璋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用手指沾上茶水在桌面上写写画画,“你继续说。” “茹嫦,杨士奇,杨荣,蒯祥,练子宁,这些人都是一代人杰,就算是微臣也甘拜下风。” “有才之人定然高傲,绝非夺嫡两个字便可让他们轻易归附!” “汉高祖刘邦统一寰宇,可依旧请不动商山四皓,这便是明证!” “他们,都是被三殿下的功绩所折服,而后情愿归顺,任其驱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和二皇孙手下的黄子澄齐泰等人不同,并非投机者,也算不上党羽!” “而是真正的同理之人!” “他们是因为相同的理想,相同的信念聚合在一起的!” “这种凝聚力,往往比儒学,比嘴上说的什么圣君贤主这些,要强很多!” 朱元璋深深看着他,原泰这几句话说的朱元璋心坎里了。 淮西二十四将刚刚出山的时候难道就知道自己可能封国公,封侯么? 他们是因为相同的志向和朱元璋走在一起。 朱文正坚守洪都一百零三天,顶住陈友谅的六十万大军! 张子善诈降告知朱文正,援兵已在路上,要坚守到底! 濠州被围,和州被困,陈友谅南下太平,花云身披战甲,身中数剑依旧死战不退,最后血流干了还挺立在城墙上,令陈友谅都动容,下旨厚葬他。 这是同理之人,他们都相信朱元璋会灭亡蒙元,带来崭新的生活! 而后来投靠的刘伯温,这种同理之心便差了很多。 他们习惯的还是君王垂拱治天下,所想的依旧是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那一套! 所以李善长是公爵,刘伯温才是个侯爵! 在所谓的夺嫡,其实是一边倒的打压中,朱允熥的身边也渐渐团聚了这么一群人! 这是他君临天下的力量! 原泰看向外面,叫卖声此起彼伏,“臣有时间便在应天闲逛,应天的变化真是令人应接不暇。” “正阳桥那边每天都有新的店铺开张,叶宜修又要修建水泥房屋租给穷苦人家居住!” “如今的应天,繁荣可谓远胜长安,开封!” “洪武二十四年,皇上令懿文太子前往西北查看迁都事宜,臣现在真的想问问” “看到如此繁华的应天,您还想离开么?” 朱元璋一句话不说,也只有刚直的原泰才敢和他这么说话。 以应天为国都的王朝大多偏安,他一直想要迁都,甚至花费大力气营建中都凤阳。 北平,蒙元故都,他不取也! 开封,小家子气。 西安已经衰落,大唐皇帝便隔三差五的前往洛阳就食,其实就是逃荒! 承担不起如今的大明。 说来说去,居然还是应天最合适! “不知皇上看到没有,南七北六的手艺人商人都在应天汇聚,这些细小的变化都和三殿下商税改革有关!” “富了国家,富了百姓,一举双得,三殿下比起王安石,强了数百倍!”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是现在皇上宣布朱允炆为太孙,杨士奇他们绝对会挂冠而去!” “同理之心所致,若目标不存在,这颗心也就没必要了!” “就算二皇孙登基强行征招他们,他们被迫当官,也绝不会发挥出在三殿下手下这样的干劲!” “皇上,臣是这么认为的!些许浅见,不值一提。” “哼哼!”朱元璋听着外面繁华的声音,“浅见?” “你说的没错!咱也是这么想的!” “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 “这个夺嫡,最后只会吸引更多的人聚拢在熥儿面前,就是因为你说的同理。” “吸引茹嫦的是沙盘,蒯祥是水泥,杨士奇是银行,杨荣是农业贷款,夏元吉和吴中是农政全书。” “黄淮则是那张纳粮凭证!” “不知不觉,熥儿已经办成这么多事了。” “真乃我家麒麟子也!” “皇上,微臣觉得您有一个地方说错了。” “什么地方?” “在沙盘出现前,茹嫦便已经为三殿下马首是瞻了!这就证明” “三殿下还藏了折服茹嫦的东西!” “哦?”朱元璋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对!哈哈哈,对!” “咱这孙儿啊,什么都好,就是太稳了!” “皇上,臣在逛街的时候,看到了三殿下的手下,郑和。他说了四个字,臣以为是沙盘,水泥,这些所有东西的关键核心!” “什么?哪四个字?”朱元璋微微一愣,认真倾听。 “以人为本!” “若殿下登基,势必会贯彻这四个字!而和他同理的人,也会根据这四个字来辅助施政,彼时的大明,才会是真正的天堂国度!” “咱翻阅论语等无数书籍,他们总是在用一些例子来说明什么是仁,有些时候甚至前后矛盾!” “看的咱头疼要死!” “如今熥儿给解释了” “以人为本!妙!妙!!” “哈哈哈!”酒楼中传出朱元璋畅快的大笑声。 与此同时,应天二十六卫频繁调动,皇帝已经下达圣旨! 北伐开幕! 洪武二十五年九月十五! 沙场秋点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