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锦衣卫将赵勉从诏狱中提出,“走吧赵大人!” “去哪?” “和皇上一起去杭州起赃。” 赵勉讥讽的看着他们:“别白费力气了,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他带着脚镣手铐被装入囚车,圣驾出宫,在锦衣卫和御林军的保护下浩浩荡荡沿着水泥路前往杭州。 “没想到城外的水泥路修的这么平整啊?” “刘三吾,你看。灰白色的道路绵延远方,像不像一条通天之路?” 刘三吾敬佩万分:“陛下,水泥真乃神物也!所修道路质量比秦直道高,而价格却降低数倍。” “既不伤民,又能便利朝廷。” “实乃两全其美。” 一旁周观政看到水泥路后板着的脸终于舒展,朱元璋好奇的多看了几眼,神神秘秘对着朱允熥说道:“熥儿,咱还是第一次看到周观政笑呢。” “这比他吃了二两肉还难见。” “你记住他此刻的容貌,回去后给咱用素描画下来。” “值得纪念。” 朱允炆陪在囚车旁和赵勉说话,“何至于此啊?” “殿下,你仁孝醇厚,有卧冰求鲤,慈乌反哺之风,在微臣心中,你才是最合适的皇太孙人选。” “三皇孙和陛下性格相似,吹毛求疵,不懂张弛。” “如今,只有以仁治国,以宽待物,就如同汉文帝宋仁宗般,大明才更有勃勃生机。” 在文人士大夫心中,一直向往北宋的垂拱而治。 弘治皇帝越听他们,他们便会越将其夸赞成圣君! 而离经叛道的正德皇帝,虽然在应州打赢了小王子,让他十年不敢南下犯边。 可出现在史书中的,却是杀戮数人,阵亡数百的荒唐话语。 敢问,阵亡几个人小王子为何十年不敢南下? “哈哈哈。” “你这孩子,逗的咱笑哈哈的。” 看到杨士奇从后面跑来,朱元璋笑道:“去看看吧,可能有什么好消息!” 朱允熥点点头向后走去,刚好在赵勉的囚车旁截住了他。 “有事?” 朱允炆看着杨士奇羡慕不已! 当时他内心有多讥讽,现在就有多后悔。 任凭谁能想到,站在大殿上蜷缩在后面,其貌不扬的人,居然会是治国能臣。 周观政给他上课之时多次夸赞,认为李贯根本不能与他相提并论。 皇爷爷的评价也从宫中传出,说他是房杜,姚宋! 那可都是唐朝的名相。 为什么自己渴望的东西全被朱允熥拿到手了! 他心中嫉妒的发疯。 “殿下,东山上第二批银子已开采成功,煅烧后便能送往银库。” “嗯,先将二号库填满,若没有超过一百万的,就动用一号银库,别将底牌都暴露给别人!” “微臣明白。” 赵勉听到后缓缓抬头,二号银库他听懂了,但东山 “东山之银?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么?东山之所以寸草不生,便是因为他下面蕴藏着巨大银矿。” 赵勉身体登时宛若筛糠般颤抖,面色煞白,嘴唇青紫猛烈干咳。 “咳咳咳” “你,你” 他哆哆嗦嗦的指向杨士奇,“你当初问我购买东山,目的” “根本不是图方便,而是冲着下面的银矿去的?” 杨士奇是个无情的点头机器:“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残酷,但事实就是如此。” “畜生啊!!” 赵勉仰天大叫,后悔不迭。 还专门修建了水泥工厂,水泥工厂比较偏远,最近的山便是东山!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感到这一切只是在图方便! 他他还以为宰了杨士奇一刀,一座一毛不拔的山卖了一百两银子! 最后 那下面居然有银矿? 赵勉胸膛剧烈起伏,压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咬牙切齿说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你还专门修了个水泥工厂来迷惑我! 你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 之前多次暗中讥讽,可现在才知道,自己才是那个小丑。 李贯在一旁说道:“殿下用这种手段骗人手中财物,未免行之不德吧。” “你熟读论语,难道未曾听说,奇计胜兵,奇谋生财此言么?” “我只不过将他用到这里而已。” “何况,赵勉所作所为早已天怒人怨,算计他,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李贯抓住朱允熥语句中的问题:“既然早已天怒人怨?” “那为何上天不降罪惩罚?” “可见殿下此言之虚!” 能问出这个问题证明他确实有些急智,可只是吹毛求疵,玩文字游戏而已。 根本改变不了银行带来的大势! 众人齐齐将目光聚来,想要看朱允熥如何回答。 自董仲舒提出天人感应,天象的每一次变化都会让人风声鹤唳。 你说天怒人怨,那为何不降罪呢? 朱允熥淡淡一笑:“留待天子自裁而已!” 李贯被噎了一下,不得不认输拱手后退。 “好妙的回答!” 百官看向朱允熥,超人的急智加上无穷的后手,到底造就了个什么皇孙呢? 真令人期待。 “朱允熥!!” 赵勉此时肝胆欲裂:“我告诉你,你什么都得不到,什么都得不到!!” 他拼命摇晃囚车,双目赤红,行为有些癫狂。 可能是受不了残酷的打击吧。 朱元璋目光冷厉,龙威赫赫:“让车队加快速度,路这么好走速度却如同蜗牛一样。” “是!” 在驿站中吃了几顿饭后一行人来到杭州,浙江布政使和参政亲自出城二十里迎接。 “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皇上,微臣已经准备好膳食,还请移驾布政司衙门。” “咱就不去了,先去干正事。” 他扫了一眼布政使,而后看向参政吴中,微微一笑:“咱对你期望很高。” 吴中急忙下跪:“陛下厚恩,微臣誓死已报。” “不要动不动就死,你这人刚拿到农政全书便想出绝妙的法子解决杭州危机。”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又悟出什么新的道理没有?” “给咱说说。” 吴中心中五体投地:“陛下,臣一直在研究农政全书,看完后才发现之前所了解之浅!” “为人处世,牧民治国皆有道有术,平常情况兴修水利,劝课农桑,让四民安稳,百业兴旺,此乃大道!” “若碰上灾荒,便可行之以权,诱之以利,勿令百姓填与沟壑,四农死于丘陵,此乃救灾之术也。” “农政全书中记载耕三余一,耕种三年能余下一年的粮食。此虽为三皇五帝之事,但也是吾等牧民之官所需要憧憬的目标,并为之不断努力。” “知天心之可畏,地利之不足恃,兢兢业业,取前代废兴之迹,日加警惕,则庶几焉。” 吴中侃侃而谈,朱元璋拍案叫绝。 “好,说的太好了,太合咱的心意了。” “前元要都是你这种好官,咱何至于流离失所。” “听说宋末崖山之后,不少文人学子躲到了浙东山中,而后一代代流传,让浙东成为有名的学者之乡。” “开国的刘伯温,宋濂,叶琛,孙炎,各个都是浙东人。” “本以为刘伯温死后他们后继无人,没想到” “哈哈哈!此地真是英才辈出!” “来人,赐吴中“中正守成”印章一枚,以资鼓励。” 吴中激动的跪地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这里好好干,咱等着你的奏报。咱清楚的记得,锦衣卫有一次给咱带回来一句话,八方无事岁岁丰,无灾无难到三公!” “咱听完后快气炸了,这种庸官用来治民,一样可恶!” “他不是想要无灾无难么?咱直接流放到天涯海角,和苗人去作对吧!” 此时,在城门中蹑手蹑脚的管家看到了朱元璋,心中一恨,转身逃一般的离去。 “走,咱们去仓库!看看赵大人的存货。” 杭州城外一个废弃的官仓中,一个镖局租下后送给赵勉让他贮存。就算是查,也只会查到镖局身上。 藏钱这方面,他倒是挺谨慎。 赵勉讥讽的目光越来越浓烈,蒋瓛突然喊道:“皇上,看那里!” “那是烟雾!” 朱元璋猛地便想到:“那畜生不会把仓库给点了吧!” “快马加鞭!” 朱允熥踹了蒋瓛一脚,若不是你没将狗洞堵上,能有现在的事么?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此处,却见火光冲天,黑雾缭绕,烈火翻滚,风也发出滋滋的爆裂声! 赵勉哈哈大笑,他已经是将死之人,还在乎什么? “朱允熥!” “朱允熥!!” “稳重又能怎么样!” “我都说了,你算计来算计去,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这最后一局,是我略胜一筹!” 朱元璋气的跺脚:“恶贼,奸贼!你难道就不怕咱把你凌迟了么?” “我儿子不都被你凌迟了么?有什么可怕的!” 赵勉豁出去了。 “你儿子只是一个流氓无赖,他还想将手插入朝廷,犯下采生折割那等大案,咱没有将他挫骨扬灰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恩赐了!” “哼!”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看着熊熊大火,“你说,咱把你点了天灯怎么样?” 点天灯,比凌迟还残酷的刑罚。 赵勉心中哆嗦,身体战栗。 然而杨士奇却发现一丝不同,“皇上。” “大火烧的虽然旺,可是却没有银子挥发之后的白色粉末。” “嗯?” 一行人都看向仓库,却见熊熊火焰中隐隐约约有一道白色的墙! “那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