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化身
这一刻牟十三除了惊恐一句话都说不出。
“嘿嘿，真的是可惜了皮囊。”
牟十三仍是在擦汗。
“怎么，还是不能认清我，认清自己吗？”
牟十三过了很久，慢慢的移到了火焰的另一侧，收起青芒，缓缓的坐了下来，眼睛斜视盯着自己的身侧，果然，在火焰照耀下的影子，已经没有了。
他本来是聪明的，只是刚才怒火攻心罢了。
一个人在有怒火的时候，才是他最弱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用嘴巴慢慢呼出。
“你是我的……影子？”
影子明显有些桀骜的回答。“我只是他的影子，而碰巧你是他而已。”
“他是谁？”
“天选者！”
牟十三不禁心里一紧，他在异世界，烛九阴就讲过自己是天选者——代天值守，又被称为天下行走。可这世界上却没有任何关于天下行走的记忆。
既然他是所有天选者的影子，那也应该记得其他天选者的故事。牟十三虽然知道了影子的身份，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有些惧怕，怯生生的问道：“你能记得上一代天选者的故事？”
影子没有回答，而是在火焰的另一侧，与牟十三相向而坐，摇头道：“我只能记得自己的身份，却记不住天选者的故事。这也许就是法则吧。”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法则？”
“如果没有，谁还舍得死亡？”
“和死亡，有什么关系？”
“嘿嘿，你以为天选者可以永生不死？”
“可是我们都有死亡回归。”
“只要不是真正的创始神魔，任何人都是有生命周期的。如果上一代的天选者能把记忆留给下一代，岂不是会一代更比一代厉害，甚至，永远都会摆脱生命周期，真正的长生不死呢？”
牟十三在认真想着影子说的所有话，他很懂事，所以他不会轻易打断影子所说的。
“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死亡回归是有成本的。而且成本……会越来越高的……”
牟十三当然知道死亡回归需要成本，那是用人的魂魄作为交换，并且在逐次增加。
第一次回归用了1个人的魂魄之力；
第二次回归用了2个人的魂魄之力；
第三次回归用了4个人的魂魄之力；
到第十次回归将会用了512个人的魂魄之力；
而第二十次回归便要524288个人的魂魄之力……
可是……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的站了起来，问影子道：“如果我的魂魄之力不够，会发生什么？”
影子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虽然他什么都看不到，可是他依然喜欢抬起自己高昂的头，以显示自己的尊贵，“不够？哼，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牟十三听到这里突然感觉眼前一黑，他飞速的想抓住影子问个明白，可是一抓之下竟然扑空——他果然只是个影子。
“你……说清楚，我二哥和小妹，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
影子见牟十三真的生气，原来的嚣张与孤傲突然怂了下来，说道：“你生气可以，能不能把无名火熄掉。”
牟十三哪里会听得进去，眼睛瞪得更大，“快说！”
影子只能双手护头，不断的缩着自己的身子，道：“你坐回去，坐回去，我告诉你……”
牟十三这才注意到，虽然影子和他相向而坐，却有一条黑线，从自己的脚下蔓延了出去。
他看着影子痛苦难耐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忍，就慢慢的坐回到火焰一侧，道：“什么是无名火。你为什么要怕？”
影子缓了一会才说道：“无名火，是元神之火，发于肝肾，显与双睛。阳气太盛了。”
“原来如此。”牟十三一边点头，心里却乐开了花。看来人有三把火，精气神，神鬼皆怕，看来不是骗人的。
影子作证清了下嗓子继续说道：“小妹的事也不能全怪你。死亡回归消耗的是魂魄，本来就是以命换命的能力，可是当体内的魂魄不足以交换的时候……”
牟十三双眉紧锁，仍在死死的盯着影子，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怎么样。”
影子又清了下嗓子，似在偷眼看了下牟十三道：“便会用……最惦念你的人的性命作为交换。二哥同样也是这样……”
“可为什么，其他人会不记得他们呢？”说这句话的时候，牟十三的语气已经十分的痛苦和压抑，似乎强忍不住，便要大声的痛苦出来。
“天道如此。就好像每一代天选者，最终都会被世界抹除记忆一样。至于原因……天道昭昭，谁又能真的……真的说清楚。”
“可有恢复的方法？”
影子摇了摇头。
牟十三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悔恨、委屈和憋闷，失声痛哭了出来。
他想到了二哥，想到了小妹，想到了阿苏。
细算起来，他仅仅才是昨天下的山。可是对他而言，却好似已经经历了百年百世。
几经生死，才让阿苏脱离了危险。却又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丢掉了小妹和二哥。
那已经不是痛，而是折磨。
折磨比痛，还要更痛苦万倍。
阿苏再见时，已是陌生人，所有的亲昵与爱恋，她也不会再记得。
而小妹和二哥却被这个世界摸出了记忆，想要怀念，却连个可以讲述的人都没有。
“你为何又让我瞧不起了。”
影子在一旁，又冷冷的开口说道。
牟十三突然停住了哭上，道：“你瞧得起，瞧不起，又能怎么样。”
“你是我的本体，我是你的影子，我们任何一方，瞧不起对方，都是不完美的。”
“你作为影子，都感受不到我的内心？”
“我只是辅助你，成就天道的，又不是保姆还要哄你开心。”
牟十三擦了眼,问道：“成就什么天道？”
“代天值守，总知道什么意思吧。”
“替天道值班的意思呗。”
“既然是值班，那肯定就有使命。”
“那我的使命是什么？”
“你的……你应该说，我们的使命是什么。”
牟十三摇头道：“那我们的使命是什么？”
影子摊手道：“我也不知道。”
牟十三气的双眼只瞪，影子再次摆手道：“别，别瞪眼。我的确不知道，我只是知道，每代天选者，都带着自己的使命，使命完成自会证了天道。”
“然后呢？”
“然后，我就再次陷入沉睡，而你……”影子摇头摊手，不再说话。
牟十三也低头陷入深思。
他好像已经明白了，自己是带有使命的，但是这使命究竟是什么，却不得而知，也许只能以后慢慢发现了。
好在，他已经慢慢习惯了孤独。
“可是，我也不能眼看着族人，全部死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