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苏省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五楼,肿瘤科病房。 谷雨骑跨在五楼的窗户上,望着三米之外向她张开双臂的任家龙,眼泪涟涟地说:“你再往前一步,我就跳!” 自从上次挂了肿瘤科,她就被要求住院观察。 起初,谷雨还以为真的只是观察,过一段时间就能回到学校,开始她的论文答辩和研究生面试。 今天凌晨,谷雨被小便憋醒,她睁开眼来,打开床头灯。 这时,她看到任家龙正趴在床边熟睡,而任家龙的外套还盖在她的身上。 为了不让任家龙冻着,谷雨拿过外套就要给他盖上。 突然,她发觉外套的兜里鼓鼓囊囊,就随手掏出来看。 原来,这是几张她的检查报告。 其中一张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肝部癌变大于15。 看到这一行字,谷雨的心都凉了。 住院这几天,她好几次听人说过,癌变部位大于1,就属于是肿瘤中期了。 她又翻看下一张关于胃部的检查报告,上面写着,癌变部位大于18。 肝部和胃部都有病变,谷雨已经完全绝望。 那一刻,她连厕所都不想去了,因为小便已经顺着大腿流了出来。 吓尿了! 她的心近乎麻木,坐在床边,无声而泣。 不知何时,任家龙从睡梦中醒来,看到谷雨这副神情,顿时慌了:“谷雨,你怎么了?” 谷雨又哭了一会儿,突然说道:“阿龙,你为什么对我隐瞒病情?” 任家龙说道:“我这不是为了让你安心养病嘛!医生说了,只要你安心休养,很快就能恢复健康!” “别骗我了!我早就听人说过,癌变部位大于1的,就是癌症中期,基本没有治愈的希望!” “你说的那都是老皇历!以前医疗技术不发达,才有这样的一个说法。现在医学进步了那么多,两三厘米都不算什么!” “我不相信!” 任凭任家龙磨破嘴皮,谷雨就是听不进去。 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谷雨说道:“我饿了,你去买点包子来吃!” 任家龙还以为谷雨已经被她说服,立即屁颠屁颠地前往医院的食堂。然后,他们亲亲热热地吃起来。 吃过早饭,任家龙让谷雨在病房中休息,他要回学校准备毕业论文。虽然他们已经过了考研的笔试,也不能免了本科的论文答辩。 还没到学校,任家龙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谷雨要跳楼。 任家龙无奈,只好又往回赶。 他没有等候回省人民医院的公交车,而是直接打车。路上,他还给程骁打了个电话。 等他来到医院,谷雨已经骑到窗户上。病房内外,乱成一团。病房外面的楼下,有人已经张着被单,等着谷雨往下跳。 大概,这个年代还没有那种充气式的防摔垫。也有可能是医院的保安担心救援的人来不及,他们先用被单做一个简易的防摔垫。 看到任家龙,谷雨冷冷说道:“阿龙,既然你已经没了耐心,我也不拖累你。我跳下之后,一了百了,你也落个轻松自在!” 任家龙一愣:“我什么时候没有耐心了!我一直都劝你安心治疗啊!你是不是觉得我最近的态度有点不好,那可能是我在考虑毕业论文呢!” 谷雨却说:“我说的不是这个。你既然要让我安心治疗,为什么又让我看到那几张检查报告?” 任家龙抱着脑袋叫屈:“那些检查报告是医生要看的,看完之后,我就随手塞里外面的口袋里,事后就忘了。我哪知道,你能翻我的衣兜?” “不是我主动要翻,而是你想让我看到,然后死心,放弃治疗!” “不对,我不想让你看到,只是忘了藏起来!” 两个人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 这时,程骁和秦葭突然出来在病房的门外。 “老六,出来!”程骁向任家龙招了招手。 看到程骁和秦葭,任家龙终于松口气,就像有了主心骨。 这小子处处都好,就是有点娘们叽叽的,做事一点也不果断,很多事情,都是程骁和秦葭帮着拿主意。 任家龙跟着程骁出去,由秦葭来劝谷雨。 “嫂子,你不要劝我,我真的不想治了!”秦葭还没说话,谷雨就先表明态度。 “为什么?是因为老六对你不好吗?” “他对我很好!正因为他对我好,我才不想让他太伤心,更不想因此拖累他。这段时间,为了照顾我,他吃不好睡不好。我刚才说的话,故意无理取闹,希望他能讨厌我。我要跟他,跟所有的亲人,跟这个世界,做个了断!” 秦葭听了,知道谷雨已经心怀死志。 她只好做最后的努力:“谷雨,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你跟老六情投意合,无需在乎谁拖累谁。而且,你更不用担心医疗费的事,程骁是你们的老大,这点钱他全包了!” “嫂子,不是钱的事,是我不想坚持下去!谢谢你和老大的好意,阿龙今后就托付给你们了!” 站在门外的程骁和任家龙都听了。 程骁心想:“坏了!谷雨这是真不想活了!” 任家龙已经闯进病房:“谷雨,你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让医生给你好好治,不行吗?” 谷雨摇头:“我们老家,有很多人因为常年酗酒,最后患上了肝癌、胃癌和其他绝症。他们虽然经过各种放疗、化疗,却根本治不好,最后死得都很惨。那种痛苦,你根本无法相象,连止痛针都没有效果。我不想跟他们一样,我要在病情还没有发作之前,就先结束自己的生命!” 说到这里,谷雨用央求的口吻说道:“阿龙,刚才我已经给父母发了信息,他们最迟后天就能来到金陵。他们肯定会怨恨你。如果他们对你的态度不好,希望你看在我的面上,能忍一下!” 任家龙已经哭得像个娘们儿似的:“谷雨,只要你下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谷雨又说:“我还给霍思雨发了个信息,让她今后把你照顾好。她答应了!” 当年,若不是霍思雨逼着任家龙喝酒,也不会显露出谷雨这个女酒神。 “你联系她干什么?”要不是看在谷雨有病的份上,任家龙非发脾气不可,“我不喜欢她这种人,看到她,我只要心情更差!” “阿龙,听我一句劝!霍思雨已经比三年前有所改变,更像一个淑女。你不是喜欢淑女的吗?” “我只喜欢你!” “霍思雨说,她的心里一直都有你。她答应我,会好好照顾你!”谷雨爱怜地说,“你一直都是一个大男孩,需要女人照顾你!她答应我,会把你照顾好的!” “我不要霍思雨,我只要你!” 任家龙这句话还没有说完,谷雨已经从窗户里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