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亮亮先开口问道:「小远,是我们三个人身上有什麽痕迹,而你没有麽?」 李追远点点头:「你们三人身上的面相,现在都很差,意味着你们正在走很严重的背字,虽然运势风水之说没有绝对准确的,但至少可以说明,你们沾惹上了什麽,我原本以为我也应该是一样的,但奇怪的是,我没有。」 「彬彬,把你本子和笔给我。」「亮哥,给。」 薛亮亮翻开一页,在上面画了一个正方形的框,然后在上端和下端各画了两个小人,代表四人。最后,他在框的左侧,画了一扇门。 「用排除法。 我们下了火车后,先一起去吃饭,然后坐上朱阳的货车,在这期间,小远没有和我们分开过,途中接触的外人也就三个,除了朱阳外就是那对修车铺的师徒。 所以,这一段可以排除,我们可以往前看。」 谭文彬问道:「为什麽不能继续往后,比如,我们在货车上的那一晚?」 「因为那时候事情已经开始了,朱阳的失踪时间点可以视为一个标志;而且,既然小远说是我们三个走背字,那车胎被钉子扎破算不算?要是算这个的话,时间线可以继续往前拉,完美包含住了我们四个人集体在车上的时间,明白了麽?」 「好像明白了。」 「那就可以锁定在火车上。」 「可是,火车上的人也太多了。」 薛亮亮摇摇头:「其实不多,因为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软卧间里,而软卧间里,是绝对乾净区域,因为小远没事。另外,我记得很清楚,我们三个人,也没有集体出去过。 所以,只可能是我们三个人,分别出去时,所触碰接触的交集。」「那,我们各自复述一遍出软卧间的经历?上厕所要不要说?」 「润生先来说吧。」薛亮亮指了指润生,「你就刚上车那会儿,去抽了一根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接下来,你就再没去抽过了,对吧?」 润生挠挠头,努力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对的吧?」薛亮亮微微皱眉,然后果断抬手: 「我没记错,你就只去抽了一次,因为中途我问过你为什麽不去抽了,你说这次带来的香比较好,要用来吃饭,不能嘴闲乱抽。」 「我」润生有些茫然,「好像是说过。」 「你怎麽了?」谭文彬伸手摸了摸润生的额头,「没发烧啊?」李追远默默地看着润生,然后再扭头看向薛亮亮。 薛亮亮继续问道:「火车上,小远每次下铺去上厕所,都是润生你陪着去的,所以这段路径可以排除。也就是说,你只有那次刚上车时去抽菸那次,才能沾染到脏东西。 现在,你把你那次所见到的人和物,不,范围再缩小一点吧,你和谁接触过,可以是身体接触也可以是互动,先说这个。」润生一边努力地回忆一边磕磕绊绊的叙述。 直到,他说到给一个对奶奶「喊饿」的小女孩糖果时,薛亮亮和谭文彬全部抬手示意在这里打住。薛亮亮:「我给了一份盒饭。」 谭文彬:「我给了一份早饭。」 李追远看向他们俩:「给我具体形容一下这位老奶奶的穿着。」 等听完二人的描述后,李追远抿了抿嘴唇,说道: 「应该是找到了,因为我看见那老奶奶时,她身边没有小姑娘,而是放着一只用布包好的骨灰坛。」 严格意义上来说,薛亮亮的这套排除法其实很不严谨,漏洞也很多,但他这是比较常见的实用主义思维,先忽略边角在尽可能大的范围里去尝试排除问题,要是没找到,再去针对边角较真。 薛亮亮将本子合上,说道:「就是那个小女孩了,小远能走阴,是有真本事的,所以小女孩不敢让他看见亦或者是小远本就不容易被眼神』骗到。」 谭文彬不解道:「可是,我们明明都给她吃的了,她为什麽还要害我们,这不是恩将仇报麽?」薛亮亮看向李追远。 李追远尝试分析道:「以活人的社会道德标准去适配那种脏东西,是不合适的,而且退一步说,小女孩可能没想害你,但她的行为,却对你造成了伤害。」 谭文彬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了指薛亮亮和润生:「那她是想干嘛,因为我们给了吃的,所以想要我们继续给?」薛亮亮问道:「小远,我记得你以前用摆供桌的方法解决过这类事,那这次,可以也这样麽?」 谭文彬拍了拍大腿:「可是我们行李以及吃的喝的,都在货车上,现在车不见了,我们从哪里搞贡品?香倒是有。」 薛亮亮:「村子外头倒是挂晒着不少东西,为了解决眼前的麻烦,可以让我一个人再冒险跑进村子取一些东西过来摆桌,我会留下钱。」 李追远:「不是的,如果只是饿死鬼那种,是会让人倒霉,但不至于这麽猛,她是要吃的,而不是想涸泽而渔,至多也就缠着你,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那个小女孩口中的饿』,指的是她想要你们的阳寿。」这句话一说出来,三人都沉默了。 李追远继续道:「也就只有十分迫切地想让你们死,才会给你们制造出这种风烛残年的面相。」谭文彬摊开手:「她不是已经被装在骨灰坛里变成骨灰了麽,都早就死了,还用阳寿做什麽?」薛亮亮开口道:「她奶奶老了,她奶奶可能也快要死了,她不是给自己要,是在给她奶奶要。」李追远再次看向薛亮亮,然后又看向正努力跟着思路艰难「走」着的润生。 谭文彬骂道:「这样确实说得通,,小孩子真可怕,要是能再回到火车上遇到她,我给她骨灰倒厕所里去!」任谁因为做好事而要被害死,都会格外愤怒 李追远说道:「她或许不在火车上了,可能就在你们身上。」谭文彬:「嗝儿!」 这是被吓的。 虽说眼下境遇也很诡异,但也只是暂时出不去,还没遇到直接的危险,可在知道那种东西就在自己身边时,感觉就截然不同7 薛亮亮马上问道:「小远,你看到了?」 李追远摇摇头:「我没看到,但我猜测,应该是在你们身上,上午那会儿,可能在亮亮哥你身上。」「我身上?」 「因为现在的你,和先前的你,在表象上差距很大,先前的你明显更慌乱,思维也不清晰,问的问题,也很低级。」薛亮亮指着自己鼻子:「我有麽?」 「这种事,本人很可能是没有感觉的,我体验过相类似的。」李追远曾体验过太爷的福运,想来背运,应该也差不多。 「那之前在我身上的话,现在她在」薛亮亮说着,就看向了润生。 很显然,他早就察觉出润生的不对劲了。 谭文彬也终于意识过来,润生虽然平日里少言语看起来很木讷老实,但他的心思其实挺细腻的,尤其是在记性方面,以前小远每次告诉他一连串位置和要求,他都能记住去完成好。 可刚才的润生,就显得很呆,回忆个事情也如同在绞尽脑汁。「我麽?」润生举起手,开始摸索自己的身体,「她在哪里?」随即,润生拿出一张符纸,贴在了自己脑门上。 然后再取下来,发现没变色。「小远,没有啊。」「她应该不是死倒。」 「那怎麽办?」润生攥紧了拳头,「如果她在我身上的话,那我不跟着你们走了,你们三个尝试往外跑,说不定就能跑出去。」 顿了顿,润生又指了指薛亮亮和谭文彬:「或者你们和我一起留在这里,让小远一个人往外跑,小远是乾净的,他先前出不去应该是受我们影响。「 薛亮亮和谭文彬都点了点头,显然他们是同意这个方案的。 李追远却拒绝了这个提议:「不能这麽做,我并不觉得那个小女孩就能摆出这麽大阵仗,我们现在进入的,应该是一个单独的诡异区域。 原本,应该是进不来的,甚至就算想主动进也很难。可因为她跟着我们一起,所以受她的引导与触发,我们进来了。因此,大概率现在有她没她,我们都无法轻易离开这里。」 谭文彬有些烦躁地不停喊道:「那怎麽办!怎麽办!怎麽办!」李追远和薛亮亮同时瞥了一眼谭文彬,然后立刻收回视线。 润生正欲开口,就被李追远先一步打断: 「润生哥你别说话,就坐在这里搭着我的手,我尝试用捞尸人的方法,看能不能帮你破了她。」润生用力点头,伸手抓住李追远的手。 李追远则将手重新抽出,然后换做自己抓着润生。男孩的指尖已经是红色的了,先前按过了印泥。 接下来,李追远另一只手将放在身前的罗盘翻面,打开下面的卡槽,指尖在上头捏起一撮白色的粉末。因要乘坐公共运输工具,所以像黄河铲那样的装备不方便携带,但能带的小件儿则都带了。 这来自于丁大林的罗盘,本身就有凹槽,而李追远原本有一把扇子,扇子里带各种凹槽设计,里面装载不同用途的粉末。其实那扇子的用途比较鸡肋,放古代拿把扇子到处走很正常,现代的话就有点奇怪。 所以,李追远就把用得着的各种特殊粉末,都转移进了罗盘下面,反正这罗盘不管怎样都会被润生随身携带。「润生哥,准备好,要开始了。」 润生再次用力点头,听话地不说话。 李追远闭上眼,在进入走阴状态前,猛地松开抓着润生的手,改为抓住谭文彬。走阴成功! 李追远的视线里,另外三人不见了,唯有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女孩站在自己面前,她的手被自己攥着。自己上一次走阴时,是靠在润生身上,而小女孩那时并不在润生身上,所以躲避了自己的走阴探查。但在刚刚,润生明显已经恢复了过来,思维重新变得敏捷,谭文彬却表现出了罕见的情绪失控。 合理怀疑,她听到了四人的对话,从润生身上下来,转移到了谭文彬身上。 可很显然,玩心眼子,她玩不过人。 薛亮亮和李追远其实已经发现了,但故意没声张。「哥哥,我好饿。」 女孩对着李追远发出哀求,脸上还带着腼腆娇羞。 她确实挺可爱,也容易引人怜惜,怪不得能让薛亮亮三人都给予她帮助。但很可惜,李追远是没有这种多馀情绪的。 或许她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没对年纪更小的这位小哥哥下手。李追远另一只手举起,对着她拍了过去。 现实中的李追远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但他指尖捏着的白色粉尘,却无风自扬,飘向了谭文彬,确切的说,是谭文彬的后脖那儿 谭文彬鼻子一痒,忍不住想打喷嚏。 但很快,他就感觉自己脖子一凉,像是被一大块冰贴着,再之后,就是灼痛,可谓冰火两重天,只觉得那大一片皮都要卷起来。 走阴状态下,李追远看见女孩正在发出惨叫。「吧唧!」 她逃走了,向着远处,身影逐渐变淡。 李追远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抓着的,女孩的一截手臂,血淋淋的,像是一节渗血的莲藕。 现在很尴尬的是,李追远不清楚自己该不该去追,他还没试过在走阴状态下打架,而且他也不知道该怎麽打,难道是自己追上去,和她撕咬在一起,把她弄死? 可怎麽才算弄死,她手臂都落自己这儿了,可她还没「死」。亦或者,用魏正道黑皮书的方法,看能不能控制住她? 可这女孩好像又不是死倒,人都变骨灰了。 正犹豫着呢,时机就错过了,因为女孩跑远后,身影变得越来越淡,直至消失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自己把她驱赶走了。 怪不得,叫「驱鬼」。 这种东西,哪怕是专业对口的人来,也很难搞吧,何况自己这个跨专业的。那麽她接下来还能回骨灰坛那里麽,还是说,就此变成孤魂野鬼最终消散?消散就消散吧,反正是你该得的。 李追远闭上眼,意识开始上浮,很快,结束了走阴。 等再睁开眼时,却发现润生丶薛亮亮和谭文彬,每个人都给自己身上贴了一张符纸。李追远:「这符纸没用。」 润生反驳道:「有用的,刚刚是从我身上转移到彬彬身上了,所以才没变色。」 大家很明显已经弄清楚了状况,因为谭文彬后脖颈处现在是一片青黑,这会儿还疼得厉害。「嘶她居然偷偷摸摸跑我身上了,可恶啊!」 薛亮亮一边给他检查伤势一边调侃道:「可能她一路上,大部分时间,都在你脖子上挂着呢。」「艹,还真是,我说我英语单词怎麽一直背不下来呢,一背就忘!」 李追远说道:「她已经被赶走了,大概率是不会回来了,就算回来了,我们大不了再驱赶一次。」 说着,李追远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截手臂显然是看不见了,现实里也不会存在,饶是如此,李追远还是捡起地上的枯叶双手搓了搓。 他又重新观察了一下三人的面相,虽然不可能一下子就恢复如初,却比先前的「深暗」变浅了很多。 「那现在,我们该考虑的就是怎麽离开这里了。」薛亮亮指了指村子,「如果找不到其它破局的方法,那我就只能怀疑,出去的关键,在村子里。」 「那村子里有人,我看到了,但我不知道是不是活人。」 润生说道:「要进村就现在进吧,趁我肚子还没太饿,还有力气在。」「再给我点时间,我再想想办法。」 李追远重新拿起罗盘站起身,开始观察风水。 薛亮亮跟着李追远一起,至于润生,则在给谭文彬后脖颈做着推拿按摩。「你轻点,轻点,痛!」 「通则不痛,痛则不通。」 李追远也没有走多远,先眺望村子,再眺望小路,然后低头摆弄罗盘。 其实这会儿,他已经有些放弃了,要能想到方法先前早就用了,眼下无非是做一下最后挣扎,因为他是真不想进那个村子。「小远,我觉得真的可以试试我说的那个方法,进村看看。」 「亮亮哥,你的个人经验是特例,上次你能出来是因为外面有人给白家镇施加了压力。」 「小远,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既然我们想出去却出不去,那麽是否意味着,进去则代表出去,是反着来的?」李追远意识到,自己真的误会亮亮哥了,同时又觉得,没被那小女孩吊着的亮亮哥,是真好用。 「要验证的话,我们可以分两批人,一批人原地待,另一批人按照特定路线跑,然后观察记录。比如做拐角跑,或者绕圈跑,看最后回到原点时,是以怎样的一种方式。」 「不,不行,不能分开。」「那」 「我宁愿大家一起,冲进村子。」「嗯,小远你做决定。」 李追远又看了一会儿风水,最后实在是看不出什麽,只能道:「大家摸一摸口袋,看看还有没有零食糖果之类的,都给润生哥。」 是有一些吃的,但不多,也就够润生塞个牙缝,他点了十根香,全部嚼入嘴里,然后拔了不少草和树叶,也一并咀嚼咽下。这种行为,有些过于生猛,但他也是为了给自己增加饱腹感。 其实香对他而言,类似佐料,他并不能从香里获得多少能量,可能获得的那点,都不够身体消化那些香的。可不管怎样,润生的肚皮,确实是鼓了起来。 「小远,我准备好了!」 「走,进村,趁天还没黑。」 继续待在这里是更符合人性的选择,可这里只有树皮树叶没有正经吃食,待在这儿只会让大家伙状态越来越差,只是坐以待毙。 四人刚来到村口,就纷纷停下,因为他们听到了动静。谭文彬问道:「什麽声音?」 「好杂乱,好近又好远。」薛亮亮四处张望着,可只有声音却看不见任何端倪。 李追远耳朵一直在轻颤,他说道:「有锣,有鼓,还有唢呐,还有念经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做法事。」 随即,李追远在村口位置踱步,他低下头,看向自己脚下,这里,是声音来源的中心区域。在往前看,李追远发现前方出现了一双浅浅的脚印。 「让开,小心!」 大家马上让开,全部盯着那个位置。 脚印逐渐加深,在脚印正对着的前方,又出现了四处凹陷。「润生哥,上!」 「嗯!」 润生拿着钢管,来到脚印边不停挥舞,却什麽都打不到。与此同时,他身上也没发生什麽奇特的变化 「停下,润生哥。」 润生停下动作,开始平稳呼吸。 李追远凑了过来,蹲下,仔细观察着这两处距离很近的凹陷印记。 薛亮亮也蹲过来一起看:「这是人的脚印,应该是靴子的,可这块的四个凹陷痕迹,是什麽东西?」李追远:「桌子。」 「桌子?」 「应该是桌子,还有,这乐器的声音像是音乐队的。」话音刚落,站在外围的谭文彬就喊道:「小心,火!」 李追远和薛亮亮头上出现了一道漂浮着的火球,火球点燃了薛亮亮的衣服和头发,他马上避开的同时用手大力去拍,这才将其拍灭,没对自己造成什麽伤害。 李追远因为个头矮,火球在距他还有一段距离的头顶飘动,他也就没躲避,而是仰着头,观察着火球的行进方位。一边看,他的手也在一边小幅度挥舞,像是在进行规划预判。 忽然间,火球开始快速移动,它以比先前大得多的幅度,绕了一大圈。李追远盯着它的同时,还看向下方那四个桌脚的印记。 脑海中,浮现出自家太爷做法事时的习惯,先手持黄纸用蜡烛点燃,然后在供桌前边念诵经文边挥舞,期间也缺不了持黄纸绕供桌一圈的环节。 等黄纸快烧到手时,再将黄纸丢入装有鸭血丶鸡血丶猪血的碗里。现在,只需要等下一步了。 「嘶啦」 火球向下一落,瞬间熄灭,消散不见,且没有火星飞溅。 李追远边拍着裤腿上的泥边站起身,看着三个同伴说道:「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正有人在做法事。」谭文彬尖叫道:「鬼还能做法事?太倒反天罡了吧!」 「啪!」 润生抽出一张符纸,对谭文彬脑门上拍去,力道有点大,把谭文彬震得倒退了好几步。符纸没变色。 谭文彬扯着自己衣领子,示意润生看自己脖颈处贴的符纸:「我这儿贴着的,你不会先看了后再贴新的啊?」「谁叫你情绪忽然又变大了。」 「我是信我远哥的话的,但鬼做法事这件事,实在是太让人不敢置信了吧。」 薛亮亮面露凝重地说道:「可能,做法事的,不是鬼。」 谭文彬:「不是鬼,那我们为什麽看不见他们?」李追远:「可能,我们现在才是鬼。」 李追远记得自己上次走阴时,听到村里传出的叫骂声,骂是哪个畜生踹坏了自己家的门。谭文彬:「哥,这场法事,是谁」 李追远点头:「可能,就是给咱们做的,因为咱们上午,踹坏了人家两扇门,能踹门的鬼,应该够凶猛的了,把人家村民吓得把先生』都请来做法了。」 只是,这位被请来的道士或者和尚,看起来道行也不行啊,就这麽一点点效果,估计和自家太爷的真实水平在伯仲之间。谭文彬伸手用力掐了一下润生的胳膊,问道:「疼不疼?」 润生摇头:「不疼。」 随即,润生伸手掐住谭文彬胳膊:「噢噢噢噢!痛痛痛!」 薛亮亮走到李追远面前:「小远,我们现在,是鬼麽?」 「亮亮哥,这件事,我也不懂,我又没做过鬼。还有,我觉得在这种事上,亮亮哥你比我更有切身体会的发言权。」润生:「对,你搞过鬼。」 薛亮亮马上呼吸一重,说道:「她不是死人,也不是鬼,她也不像是活人。」李追远:「人不人鬼不鬼,倒是挺符合我们现在的状态。」 薛亮亮举起手,示意自己正在思考:「我经常回忆很久前那次去白家镇的经历」「亮亮哥,不用回忆,你前阵子天天去。」 「哦,对,是的。所以,现在我觉得,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就类似于白家镇,它存在于江底,又不是真实存在。 你看,长江又不是大海,没那麽深,也没那麽宽广,那地方以后还得修跨江大桥的,要是真有可探查的一个镇坐落在下面,肯定早就被发现了。 我回校后,去图书馆查过资料」「查到什麽了?」 「没查到什麽。然后我就去找我们学校的社团谘询了一下。」「社团?」 「一个超自然现象爱好者社团,那位女社长倒是对我的故事描述,给出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她说可能是空间夹层。」「那她有告诉亮亮哥你,怎麽离开这个空间夹层麽?」 「没有,她甚至怀疑我说的那个镇子是真的,求我带她去看看。」 谭文彬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没被小女孩再附身,问了一个很合理的问道:「那亮哥你不是去了好多次空间夹层麽,你是怎麽出来的?」 薛亮亮摆摆手,很敷衍模糊道:「每次都是稀里糊涂地就出来了。」谭文彬没听清楚:「你说啥?」 润生:「每次都是舒舒服服地就出来了。」 薛亮亮提高了音量:「每个地方格局都不一样,白家镇那里是由她控制的,我进去只需要在那块区域跳下江,出去头一昏,就躺在岸上了。 这里,我觉得是没有被控制的,不是人为建造而是自然形成的,要不然这些村民也不会吓得去请人来做法了。小远,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比如祠堂或者村中心的井,一般出口都在这样的位置。」 「嗯,我们走吧。」 在四人向村里走时,原地,又响起了乐器声,那团火球再度出现。 大家回头看了一下,知道这是第二场法事又开始了,也就没再当回事。 进村后,大部分屋门都是紧闭着的,但也有个别的门是开着的,开着门的屋子,都比较破旧。而这些屋子门两侧,都没贴春联或者门神像。 谭文彬也留意到这一点,嘀咕道:「以前过年时我妈叫我贴福』字和春联,我还嫌烦,我真傻。」薛亮亮也应了一声:「以后工地宿舍门,我也贴。」 大家来到村中央的老井处,这里可能是出去的地标,润生当仁不让,系上绳子后,嘴里咬着钢管就下了井。其他人,则都在井口边耐心等待着。 薛亮亮问道:「小远,润生没进井水里了,他是不是出去了?」 谭文彬:「放心吧,要是出口真的在下面,润生会再浮出来告诉我们的。」李追远反问道:「他要是出去了,知道入口在哪里还能进来?」 「额,对哦,那怎麽办,他要是真出去了,我们」「彬彬哥,你把绳子,往上收一收,看能不能绷直。」 「好。」谭文彬开始收起井边的绳子,收着收着,下面绷直了,也感受到回力,「润生还在下面,他刚自己拉了两下绳子,我感受到了。」 薛亮亮担心道:「他下去很久了,不会有事吧?」李追远摇摇头:「不会,润生哥水性很好。」 这件事,李追远很笃定,毕竟润生哥可是能在水下和死倒搏杀的人物。「小远,我还有个问题,先前我们进的那两问屋子,尸水怎麽解释?」「可能是有老人曾在那里卧病在床,最后走了吧。」 「那第二间屋子里的尸水,在柜子里,总不能卧病在柜吧?」「说不定放过什麽东西,有些地方不是有吃胎盘的习俗麽?」 薛亮亮:「小远,你是怎麽做到如此平静且快速地给予我听起来很合理的解释的?」李追远沉声道:「因为我不愿意把事情往最坏的那个方向去想。」 薛亮亮先是疑惑,随即明白过来,应了一声:「对,那太可怕了,尤其是对朱阳。」 「喂!」谭文彬一脸纠结地喊道,「你们俩能不能照顾一下我的感受,我还在听着呢,你们别省略跳过啊!」这时,井下传来动静,是润生上来了。 他爬出井口,说道:「这井很深,我都潜到底了,没出口。」「润生哥,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csra sga「不能休息。」润生摸了摸肚子,「已经在饿了。」 李追远指了指前方民居门口上挂着的玉米棒子:「那里有吃的。」润生惊喜道:「可以吃麽?」 「吃吧,在他们眼里,只不过又闹了一次鬼。」 润生马上去把一串玉米取下来,不用煮也不用烤,他直接开哨。 李追远和薛亮亮也都各自拿了一个,吃了口,口感真不好,但这会儿,大家也是能吃一点是一点了。谭文彬从屋子里跑出来,说道:「吃这个,吃这个,屋子里有腊肉挂着,我给拿来了。」 薛亮亮:「里头还有这东西?」 「其它东西都发霉了,桌上的菜也是,但腊肉无所谓吧,我刚咬过一口,有点油,但这不是为了补充能量麽,不在乎了。给你,润生。」 润生接了过来,咬了一大口,然后他咀嚼的速度一下子放慢了,也没吐出来,而是嚼着嚼着就咽下去了。谭文彬问道:「咋样,味道还可以吧,润生?」 润生:「这是脏肉。」 李追远和薛亮亮当即一惊。 谭文彬:「脏肯定脏啊,里头啥东西不脏啊,屋子里全是灰尘,但这上头的灰尘我都拍掉了。」李追远提醒道:「彬彬哥,润生说的脏肉,指的是不是牲畜的肉。」 「不是牲畜的肉,那是什麽肉,难道还能是呕呕呕!」润生拍了拍谭文彬的后背,安慰道:「别吐了,都是能量。」「呕!」 李追远很平静地道:「我们去祠堂吧。」 四人向屋子里面积最大的那栋建筑走去,其门口立着两尊石狮子,上面还挂着一块老匾,只是老匾上的字,看不清楚。 不是因为年久失修,而是因为走近后,忽然发现这座祠堂屋檐处,有大量的水滴淌下来,跟个小瀑布似的,正好将牌匾给遮掩住了。 「这是什麽装修风格?」薛亮亮看向李追远,「还是说,我们现在看到的,现实里是看不见的?」「嗯,水无源,地无蓄,现实里看不见的。」 谭文彬激动道:「那出口,就在这里了!」 因为这栋建筑最特殊,能呈现出和现实里不同的「气象」,出口,大概率就在这里了。薛亮亮问道:「小远,风水里对这种情况怎麽解释?」 「古代帝王在修建陵寝时,最忌讳的就是漏水,视为不祥,但凡出现这样的事,工匠和负责修陵寝的官员都是大罪。祠堂是一村一姓一族,气运徵兆之地,这种走水成瀑布的,只能说: 【孽债如水,阴德重亏,匾不见字,先人羞见。】润生哥,砸祠堂门。」 「好!」 润生上前,开始大力砸门,这祠堂门明显比民居门更结实,但润生到底是润生,一连重踹之下,祠堂门最终还是被踹开了。四人走了进去,刚下台阶,就集体怔住。 这祠堂外面都能看见瀑布了,那里头自然也是积蓄着大量的水,每一滴水,都是一笔孽债所化。可若仅仅是祠堂内的水塘的话,那大家伙也不至于如此震惊。 原因是,这水塘里,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这还是自入村以来,四人第一次看见「人」,而且还这麽多。 所有人,都闭着眼,面色惨白如纸,在水中伴随着水流轻轻摇晃,他们,都是死去的人。 而站在最前方的,似乎也是最新被加入进来的,同时也是距离自己四人最近的,就是货车司机朱阳。 谭文彬不敢置信道:「朱阳,他死了?他不是没跟我们一起进这个什麽空间夹层麽,那他现在应该还在现实里才对啊。李追远:「所以,他死了。」 谭文彬咽了口唾沫:「为为什麽?」 李追远指了指脚下,又指了指祠堂门外,说道:「因为这里就是个车匪路霸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