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傅晏寒挂断电话,将手机搁在桌上,目光沉沉地盯着坐在对面的邓芸华。 他把手里银行打的真流水账单推到邓芸华面前,“你可以选择继续隐瞒,也可以选择告诉我实情,让我来补救。” 邓芸华面色惨白,不可置信地盯着傅晏寒,“我是你妈,不是犯人。” “我要真当你是犯人,你以为我会好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傅晏寒冷酷道。 今天,他要知道真相,他要知道邓芸华对叶世东一家做了什么。 邓芸华闭了闭眼睛,和盘托出,“阿臻病房里那幅画你还记得吗?” 傅晏寒记得,他每次去医院看他,傅臻都会拉着他看,还说画画的小姑娘长得特别好看。 那幅画确实画得不错,将傅臻的神韵完美呈现在画里。 傅臻每次提到那个小姑娘,眼底都有光,让他越发好奇,那是一个怎样的人,让他只见了一面就念念不忘。 “那幅画是叶绵绵画的,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喜欢叶绵绵。” “后来,叶世东查出尿毒症,阿臻病情又开始恶化,我不想他成为一缕孤魂野鬼,想着他喜欢叶绵绵,或许可以用叶世东的病做突破口,让他答应叶绵绵嫁给阿臻。” “只是我没想到,我还没找上他,他自己先想不开出了车祸。” 傅晏寒目光犀利地盯着她,一针见血地指出她话里的漏洞。 “傅臻的病情开始恶化,是在叶世东查出尿毒症之前。” 邓芸华目光躲闪,“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我哪记得谁先谁后。” 傅晏寒唇边扯开一抹冷笑,“行,看来你是要逼我大义灭亲,让警察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晏寒,我是你亲妈!”邓芸华恼火地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我怀胎十月生下你,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那就说实话。”傅晏寒咄咄逼人。 邓芸华闭了闭眼睛,“那天我去医院看阿臻,跟慌慌张张的何医生撞了个正着,他手里拿着的检查报告掉出来,正是叶世东的检查报告。” “检查报告弄错了,把叶世东和一个确诊尿毒症的患者弄混了,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拦住了何医生,威逼利诱,让他暂时把报告瞒下来。” “我当时真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觉得你弟弟谁也不愿意娶,如果是叶绵绵,他说不定就愿意娶了,我没想到叶世东的承受能力那么差,我没想到他会出车祸。” 邓芸华越说越激动,她不停抹眼泪,“我没想害他,真的。” 傅晏寒的表情凝固住,他像一樽雕像一样坐在椅子上。 脑子里天塌地陷。 他原本还抱有一丝希冀,真相没这么残酷,却原来,命运对他如此不公。 “晏寒……” 傅晏寒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盯着邓芸华,“您去自首吧。” 邓芸华愕然,气得嘴唇都在抖,“你说什么?” “去自首。”傅晏寒重复。 邓芸华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你是不是疯了,我为什么要去自首?” 傅晏寒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因为你的自私,害得一个无辜的家庭支离破碎,难道你不应该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吗?” 邓芸华恨恨地瞪着他,“我不会去自首,有本事你不顾念母子情分,报警抓我。” 说完,她掀了椅子,怒气冲冲地走了。 傅晏寒面色铁青,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只觉得浑身筋骨都浸在寒冰里。 千思万想,他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婚礼要提前,迟则生变。 叶绵绵下午上完课,从教学楼里出来,一眼就看见站在香樟树下的傅晏寒。 他旁边站着周砚礼,两人都是绝顶的出身和样貌,站在那里就像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不少女学生都频频回头张望,还有一些跃跃欲试,想过去要联系方式的。 周砚礼站在傅晏寒旁边,注视着叶绵绵从教学楼里出来。 “我一直想不通,你宁愿自己头顶戴绿帽,也要曝光我跟苏妍之间的关系,原来是因为绵绵。” 傅晏寒淡声道:“别叫得这么亲热,她只是你的学生。” 周砚礼:“……听说你们要结婚了?” “这个月底,喜帖稍后会发给你,欢迎你来参加婚礼。”傅晏寒说。 周砚礼简直要被他狂妄的态度给气死了,“时间这么赶?” “毕竟她太抢手,还有人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动作不快点,怕她被人抢走了。”傅晏寒云淡风轻道。 周砚礼:“……你是怕她被人抢走了,还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叶绵绵走到近前,就听到周砚礼这句话,她下意识看向傅晏寒。 傅晏寒伸手揽着她的腰,盯着周砚礼的眼眸里掠过一抹厉色。 “你想多了,我们两情相悦,绵绵,跟你们周教授道别。” 叶绵绵听到那句“我们两情相悦”,即便知道是假的,心口也不由得泛起一丝涟漪。 “周教授再见!” 周砚礼目光柔和,“好好复习,马上要期末答辩了,不要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耽误学习。” 傅晏寒下颔紧绷,眯眼警告他收敛一点,“周砚礼。” 叶绵绵担心两人起冲突,忙说:“教授放心,我会好好复习,不会耽误期末考试。” “那就好。” 傅晏寒心里醋意翻腾,揽着叶绵绵的腰带她离开。 叶绵绵感觉他今天似乎不太高兴,扭头看着他,“大哥,你不开心吗?” 傅晏寒说:“没有,你这两天有没有抽空想一想,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婚礼?” 叶绵绵被他问得愣住,“我还没来得及想。” 事实上,她觉得这件事太突然了,突然到她都还没消化过来。 “一会儿我们去看看,再顺便把婚纱定下来,对了,婚礼提前到这个月30号了。” 叶绵绵一怔,“那没两天了,怎么又提前了?” “妈去庙里合了我俩的八字,说这个月30号是黄道吉日,宜嫁娶,我想想提前也没什么不好,你觉得呢?” 叶绵绵心里总觉得怪异,婚期定得太赶了,“我马上要期末考,我不想挂科。” “没关系,婚礼的事交给我,你安心复习,不会影响你期末考。”傅晏寒说。 叶绵绵停下来,她仰头望着傅晏寒,“大哥,为什么这么赶?” “我想早点把你娶进门,你不想早点嫁给我吗?”傅晏寒垂眸看着她。 叶绵绵:“我想,可是……” “早点迟点都是要嫁的,不要胡思乱想,婚庆公司还在等我们,走了。”傅晏寒牵着她的手往学校外走去。 盛州最负盛名的婚礼策划公司。 公司内部清场,今天只接待傅晏寒和叶绵绵这一对新人。 公司安排了一个团队给他们,他们给了一个婚礼的初始方案。 “现在流行教堂结婚,新中式,草坪婚礼,我们全部都做了方案,傅总,傅太太,你们可以先看看,敲定一个方案,再针对细节重新修改。” 叶绵绵让他们一句“傅太太”给喊懵了,她下意识偏头看向傅晏寒,却发现他正在走神。 婚礼策划专员见两人都没反应,试探地喊了一声,“傅总,傅太太?” 傅晏寒回神,接过文件,一边翻一边问叶绵绵,“你喜欢哪种方案?” 叶绵绵摇头,“我不知道。” 婚礼策划都做得相当完美,看得叶绵绵眼花缭乱。 教堂婚礼仪式感强,新中式婚礼古风味浓,草坪婚礼浪漫,的确很难抉择。 但最让她无从选择的是傅晏寒,他最近总是心事重重。 他这种状态似乎从他说要娶她后,就开始了。 策划专员从来没有接待过这样的准新人,两人的表情不像是要结婚,反而像是要上坟。 中途叶绵绵去卫生间,刚要起来,就听见外面传来工作人员的议论声。 “你们说,傅总为什么突然要娶他小弟妹啊,看两人刚才相处的情形,你说会不会是傅太太抓住了傅总什么把柄?” “看着不像啊,傅太太一看就是纯良小白兔,她反倒像是被强迫的那一方。” “啧啧,有没有可能,傅总被未婚妻戴了绿帽,一气之下就要娶他小弟妹,赶在未婚妻前结婚扳回一城?” “傅总看着也不像那么智障的人吧?” 叶绵绵听她们越猜越离谱,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外面立即没了声音。 不一会儿,脚步声远去,她确定卫生间里再没别人,才从隔间里走出来。 她站在洗手池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伸手搓了搓脸。 明明就快要梦想成真,为什么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走出卫生间,来到贵宾室,傅晏寒不在,策划专员迎上来。 “傅太太,傅总去接电话了,他刚才挑了几件婚纱,我们可以先试。” 叶绵绵一眼就看见一旁架子上挂着的十几件雪白婚纱,款式不一,无一不华丽精美。 她抬眸,四处搜寻傅晏寒的身影,终于在露台上看到了他。 她收回视线,她心里藏着许多疑问,即便不安,只要他在,她都愿意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哪怕最后她会摔得粉身碎骨,她无惧亦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