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芸华走的时候,脸色难看到极点,傅晏寒这个提议,简直是对中年妇女的绝杀。 “砰”一声,病房里安静下来。 叶绵绵与傅晏寒面面相觑,最后她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明明刚才气氛还剑拔弩张,傅晏寒俊美冷淡的脸也阴沉到极点。 但听着叶绵绵“咯咯”的笑声,他绷不住眉眼也弯了弯。 他走过去,伸出食指用力戳了下她的脑门,“还有脸笑?” 叶绵绵笑得眉眼弯弯,水汪汪的眼睛含着笑意,脸颊也红扑扑的。 跟前几日病恹恹躺在床上时判若两人,此刻终于是有了点生气。 叶绵绵抓住他食指攥在掌心,抬眸望向他,娇俏道:“毒舌果然是回旋镖。” 她每次被傅晏寒噎得说不出话,曾恨恨想过,狗男人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要长嘴? 傅晏寒挣开她的手,拇指和食指掐住她的腮帮子,把她的嘴掐得嘟了起来。 “骂谁毒舌?” 叶绵绵跟傅晏寒相处了一段时间,胆子也变大了,嘟着嘴说:“你你你你,就是你。” 傅晏寒笑骂,“小没良心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他低头,要去亲她的嘴。 身后病房门被用力推开,叶绵绵心里一震,越过傅晏寒的肩膀,看到邓芸华站在门口。 她呼吸一窒,连忙推开傅晏寒的手,缩到床头徒劳地解释。 “我眼睛进东西了,大、大哥说要帮我看看。” 邓芸华看见这一幕,很难不胡思乱想,但她只能当没看见。 “老大,你出来一下,我在车里等你。”说完,她转身踩着高跟鞋走了。 傅晏寒站直身体,拂了拂衣角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转身要走。 叶绵绵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安地看着傅晏寒的眼睛,“大哥,刚才妈看见了对不对?” 她的声音都在颤。 傅晏寒拧眉,“她看见了又怎样,你怕什么?” “我……”叶绵绵是怕的,不是怕她跟傅晏寒的关系曝光,而是她承受不起邓芸华的怒气。 她要对付她,有太多法子了。 傅晏寒盯着她的眼睛,把她的迟疑与不安尽数纳入眼底。 半晌,他冷笑着拿开她的手,“叶绵绵,你是知道怎么往我心窝子里捅刀子。” 说完,他转身扬长而去。 楼下车里,邓芸华坐在后座,讳莫如深地看着傅晏寒从医院里出来。 傅晏寒坐进车里,车子驶了出去,邓芸华一直没说话。 直到车子停在一片无人的空地,邓芸华朝司机使了个眼色。 司机立马极有眼色地说:“夫人,大少爷,我去抽根烟。” 司机一走,邓芸华立即发作,手包砸向傅晏寒。 傅晏寒不躲不避,铂金包棱角砸在他下颌骨上,立即青了一片。 他眉眼阴沉,“都说傅夫人是情绪管理大师,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维持一张笑脸,却原来只是做给外人看的。” 邓芸华气得浑身发抖,“傅晏寒,你是不是疯了,那是傅臻的老婆,是你的小弟妹。” 傅晏寒抹了一把隐隐泛疼的下巴,眼底闪过一抹恨意,“傅臻不是死了么,他娶回来的老婆没人疼,我帮他疼。” “你!”邓芸华红了眼眶,“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逆子。” “要不,你再把我塞回去,重新生一个乖巧听话的。” “……” 邓芸华以前逢人就夸,老大懂事,知道弟弟生病,从来不闹他们。 不管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他没让他们操半点心,是个省心的孩子。 可现在,向来懂事省心的孩子,突然叛逆起来,那后果不亚于台风过境。 邓芸华深吸口气,平复内心的怒意,咬着牙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傅晏寒长腿一伸,颈后靠在椅背上,“我不想干什么。” “你不想干什么,你跟我们对着干?”邓芸华怒不可遏。 “那天在饭桌上,我跟你们说过,小弟妹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不论别的,单论她让傅臻走时毫无遗憾,你们都不该拿她当往上爬的棋子。傅家有今天,不是靠女人的裙带关系爬上去的。”傅晏寒说。 邓芸华:“你真的觉得傅臻走时不痛苦不遗憾?” 傅晏寒抿唇不语。 邓芸华继续说:“你代他去接叶绵绵过门的那天早上,我亲自给他换的礼服,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得那么开心。” “他认识叶绵绵,比我们知道的时间都早,好像是六年前吧,叶绵绵18岁那年夏天,她去远辉集团给她父亲送午饭。” 那年夏天,叶绵绵高考结束在家,突发奇想要去公司给叶父送饭。 她背着画板到远辉集团楼下,左等右等等不到父亲出来。 她就坐在楼下的花坛边画画,闲极无聊,她不知道画什么,刚好看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苍白少年。 她迅速勾勒了一幅人像,将那少年画得惟妙惟肖。 人像画好,叶父刚好下楼来取饭,父女俩没说几句话,叶父拿了饭盒又上楼去了。 叶绵绵临走前,把那幅画送给了轮椅上的少年。 她不知道的是,她画少年的时候,少年也在偷偷看她。 少年人的心动藏不住,却因为自己破败的身体,不敢生出妄念,怕亵渎了心中的女神。 可是…… “他们再见面时,傅臻的身体已经快不行了,娶叶绵绵进门后,他一直很开心,可我们都知道,那是回光返照。他在叶绵绵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落下的那滴泪,都在诉说他的不甘心与遗憾。” 傅晏寒的思绪一瞬间被扯回那个喜气洋洋的晚上。 傅家庄园到处张灯结彩,傅臻的卧室门上贴着双喜字。 房门半掩,他从门前经过,看见叶绵绵穿着大红嫁衣,搂着傅臻坐在地毯上。 傅臻靠在她怀里,脸色苍白,他喘得吃力,骨瘦如柴的手指捧着叶绵绵的脸。 他似乎想亲一亲她,快要触碰到她的唇时,他却停下了。 他靠回叶绵绵怀里,眼里闪烁着遗憾的泪光,他说:“绵绵,下辈子我们要早点遇见。” 邓芸华的声音将傅晏寒扯回现实,她说:“叶绵绵是傅臻的心头血肉中骨,她再嫁给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