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莫丝正在缓缓下降,一切靠近祂的,本不属于神国的东西便开始瓦解消弭,分解成粉末微粒四散开去。 化作狼人的天魁双腿发力,踏碎大地高高跃起,锋利的爪子以雷霆万钧只势挥向女神。 然而这一切举动却像是年幼的孩童在反抗母亲一般,幼稚且无力。 祂是最古的神只,是梦境的化身,你又如何抓得住梦境呢?纵使这对利爪上寄宿了诸多苦难诸多怨恨,也无法触碰到祂。 女神面前生出犹如at立场般的壁障,将天魁的攻击全部阻隔。 两位神明浮在空中,像是赛亚人打架般花里胡哨,站在祂们底下的人可就没那么好受了。 天魁所挥出的每一击都伴随着涌动的阴云风暴与雷鸣,被暴雨淋成落汤鸡自不用说,还要抵挡巨大的风压。 苏与伊丽丝顷刻间便被吹散,只得各自抱着一根石柱避免被吹的更远。 上方的神明发话了:“闹够了吧?公明!杀一两个虚弱的疯神也解决不了问题,更何况那些还是你的同胞,你心里应该最清楚!” “那又何以解决?!依尔之法再等上千年万年?!再一次见新神昌盛,再一次见吾族危亡?!” “新神不是你的敌人,祂们会成为人的助力。” “笑事!若莫是忘却了?两千年前灾厄之际,吾族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何以为助力?!” 复仇欲望增长着他的力量,利爪撕开障壁向女神袭去。 索莫丝这边却又凭空新生出更多障壁,天魁粗壮的手臂被当场截断,断肢与滚烫的血液一同洒落在大厅之中。 “你我都清楚,这第十三次灾厄或许就是最后一次,你所谓的最后一搏不过是在痴人说梦,现在还来得及” “当真是个万万年的老害,还不自知,吾且问尔,喀俄涅如今何在?” “” “哼哼哼哼”天魁冷笑着,他的断肢处血液与肌肉翻腾,重新长出了新的肢体。 “答不上来,吾便替尔作答。冬之女神将要疯狂,祂畏惧吾去寻祂,于是隐去了踪迹!” 挥舞着新生的利爪,天魁再次朝女神扑去,不断击碎层层壁障。 “吾不在人间这千年,却也一刻不曾将视线移开,尔等揭示隐藏的神名,欲意恢复原有的神权,此般小把戏吾悉数皆知!” “的确,喀俄涅即将触碰连接化为疯神,但你又能如何?公明,好好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吧!人不是人,神也做不成,当真觉得芙厉恩所赐的残破权柄可以杀死真正的疯神?” 层层叠叠的屏障被悉数击破,索莫丝宽大的袍子亮起繁复纹路,从中幻化出无数半透明的手臂,化解着天魁的进攻。 “为何不能?试图回归的北风之神以被吾斩下,多杀一个祂的女儿又有何难?不只是疯神,无论新神旧神亦或是那来路不明的外神,凡称神者皆要由吾一并斩下!直至世间再无神的传言!再者!莫呼此名!!!” 神明之间的对决造成了更大的破坏,整座宫殿已经没有了原来的形状,残破不堪。 拳掌碰撞间挥洒而出更多的气浪以争斗的二者为中心,生成了一股巨大的旋风。 飞沙走石之间,鸢以虹光之力为伊丽丝挡下大块的建筑碎片,伊丽丝却难以支撑,被飓风吹起到半空中! “伊丽丝!”苏朝着少女伸出手,却远远不及。 他便把心一横,松开搂住石柱的手,任凭风暴将自己也吹上天空,试图抓住伊丽丝。 索莫丝的神国乃是梦境,梦中发生的一切想来皆不作数。但这涉及了神明之间的争斗,一切都是未知数,说到底伊丽丝会在这里皆是因为他,苏不希望伊丽丝有任何的闪失。 “伍德沃特先生!” “伊丽丝,把手给我!” 风暴之中鸢以虹光助推,替伊丽丝调整着方向,但却始终差一点,两人的手指相互触碰了多次,却始终无法握在一起。 见状鸢深吸一口气,虽然不知道不需要呼吸的她吸气有什么用。 彩虹的使者大声吼叫,振聋发聩:“别打了!看不到有人吗?!” 虹的化身司掌反射与折射,但大多数人都忘了,祂的权能中还有一项——‘神明与人之间的信使’。 鸢的声音穿透雷暴与呼啸的狂风,清晰的传递到每个人耳边。终于察觉到异样的两位神明顿时停手,各自朝着最近的人奔去。 天魁从人狼模样彻底变化为一头巨狼,一口叼住了苏的衣领,将他甩到背上。 索莫丝则伸出万千手臂挥散了风暴,将伊丽丝与鸢搂入怀中。 伊丽丝感到十分的温暖,刚才还在暴风雨中浑身冰冷的颤抖,现在就如同身处母亲的臂弯一般安心。 “谢谢谢您” 索莫丝头纱上的独眼化为弯弯的月牙,浅浅的笑意:“真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是我对不起你们,睡吧,我送你回去。” 伊丽丝在祂的光芒中感受到了强烈的睡意,忍不住缓缓闭上了双眼。 她与鸢的身形逐渐化作点点光粒,在索莫丝身边飘散。 “伊丽丝怎么了?!”苏被天魁这一套暴力带娃弄得七荤八素,从狼背上坐起来一时间没有看到伊丽丝的身影,十分焦急。 “她们没事,我已经把她们送离神国了。” 两边同时降落,天魁俯下身姿让苏落地,随后依旧龇着獠牙,朝着索莫丝发出低吼。 “公哎两个千年过去了,就不能好好的说一次话么?” 索莫丝朝着苏与天魁前进一步,天魁便后退半步,喉咙里的低吼声更胜。 “吾与尔已无话可说,尔只消记得,尔之十三门徒之于吾,亦是重要之人。” 说完天魁又扭头看向苏:“小子,莫要忘了吾等之间交易之事,此事对汝无害,无需多虑回去静候,时机成熟吾自会告知。” 烟云再次从阴影中涌现,巨狼退入阴影,猩红的双眼淹没其中,下一瞬间便悄然消失。 “” “” 现场徒留一人一神两个无情打点计数器。 索莫丝身上的纹样暗淡下去,千万手臂也随之消散,她开始重建这片区域。 残破的宫殿被彻底打碎成齑粉,转而又重新归拢到一起,变成了苏与祂第一次相见时的模样。 依旧是他在另一个世界租住的那件小破屋子。 墙体封锁住外界的虚无,玻璃窗开始重新投射出虚假的街景。 被鸢一拳锤坏的沙发也回归原样,不新不旧,甚至还有他在上面吃东西弄出来的污渍。 扁圆的扫地机器人碰到了苏的脚跟,又转头去打扫那些不存在的灰尘去了。 这一切苏原本都很熟悉,但在经历了天魁带来的爆炸信息量之后,又这样在他眼前重建,不禁让苏感觉多了几分陌生。 “饿了没?难得来一趟,一起吃个咖喱?在你同胞的记忆里翻翻找找,我现在不仅能还原,还自己做了些改良,你说的的确没错,这真的是一道地表最自由的料理。” 站在厨房里,索莫丝给自己系上了不知哪找来的围裙,祂那身朴素而奇怪的衣袍配上粉红带花的围裙显得有些滑稽。 “不了,今天实在是吃不下” “饮料也有,喝点什么?你最喜欢的那款叫什么?就是那个绿色塑料瓶的,叫雷碧?” “是雪碧” 索莫丝把手伸向冰箱,听到苏的回应后又放下来,转身对着灶台,不再与他交换视线。 现在的祂哪里还有什么最古旧神,幕后黑手的样子,分明是一个想尽一切办法试图亲近叛逆期孩子的老母亲。 “您能看到我的记忆,这里又是您的神国,天魁先生与我说了什么应该都知道吧?他所说的都是真的?” “天魁是了,他现在这么叫自己。没错,绝大多数都是真话,虽然他对我与新神有很强的偏见,也不知道我的计划但,的确我见证了一切,我责无旁贷。” 最古的旧神没有为自己做任何辩驳,祂攥着手里的围裙边,等待着苏下一句话。 “您就没有其他想对我说的了吗?天魁先生的计划,您自己的计划,以及我究竟该如何面对这个世界?” “还记得我之前与你说过的名为‘避免种族消亡’的金枝吗?我与他都在密林之中,寻找着金枝。换句话说,我们都想要避免新世种的消亡,避免灾厄的发生。只是在这过程中,我们出现了分歧。” 苏摇了摇头:“甚至不惜大打出手?我可不觉得这是分歧就能形容的天魁先生他,可是打算杀死一切有可能与盖亚相连的,名为神的东西。” “听了他的故事你也应该有所感觉,在盖亚母亲与其带来的灾厄压迫之下,我与他的事甚至都算不得大事,各自都认为自己才有可能拯救世界,于是互相寸步不让。也许现在我与他之间只有一点共识,那就是你。” “我?” “面对灾厄的重担在我或是在他,一方倒下另一方必然接棒,无论如何是不该影响到你的。你与你的同胞并非如他所说是我牵引而来,你们是被盖亚母亲的引力强行吸引而来,我只是尽自己所能,避免了你们化为祂的能量。你们是无辜的,本不该与我们一同承担这颗星球的命运。所以我掩盖了部分事实,不希望你太过在意自己的身世,你问我你该如何面对这个世界,我的回答自始至终没有变过,我希望你坦然面对世界,好好活着。” “但我已经被卷进来了,天魁先生的出现告诉了我达摩克里斯之剑高悬头顶。我的确想要好好活着,但不愿意将命运交由他人决定,活在您或是任何人和神编制的信息茧房之中。” 他向前迈出一步,索莫丝转回身来,头纱上的独眼注视着他。 “无论如何我就在这里,另一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已经与我无关,我是两人一体的苏,伍德沃特苏萨尔瓦多。什么盖亚什么连接,新神旧神,新世种旧世种,您的计划也好他的计划也罢,在我这里统统不作数。我会以我们的方式面对,无惧风雨,以人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