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球及时的接应让苏与芙库洛避免了卷入爆炸和塌陷之中的命运,将半边正在土崩瓦解的岛屿抛在身后,二人顺着绳索艰难的爬上了热气球。 “主君!”格拉汉姆伸手将苏拉入篮筐:“您又搞了一场壮烈的大爆炸啊,怎么感觉跟您呆在一起就免不了爆炸。” “别把我说的跟什么炸弹人一样,还有别用壮烈形容爆炸,搞得好像我牺牲了一样”苏靠在筐中喘了一大口气,回头确认结果:“当然了,我不否认爆破是非常行之有效的手段,而走哪塌哪是我身为博物学家兼冒险者的宿命,向伟大的先驱印第安纳琼斯致意!” “哎,又在说胡话了”忙于调试热气球的安妮莫涅终于闲了下来:“赶紧回去咯!” 从头到尾操作着热气球的就是这两人,这次的作战时间比较紧迫,金米岛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新项目开发折磨的不轻。格拉汉姆在领地经过了短时间的练习试飞,而安妮莫涅则是完全的新手,先前苏和护卫骑士们在古拉格领埋藏的就是热气球与投掷用的爆炸物。 先后脚赶到的二人在经历重重困难后,总算是在朱诺满盈之夜成功起飞,也多亏凯撒里昂搞到的地图,他们成功将第十七军团的驻地炸的稀巴烂。 芙库洛也被拉入篮筐,她刚才也是头一次操纵如此巨大的旋风,精神上的消耗很大,现在暂时断开了与风之间的联系。 苏贴心的为她盖上一张毛毯,夜晚的空中风还是很大的,控制风的猛禽被风吹的感冒了,可没地方说理去。 “谢谢少爷。”芙库洛也趴在篮筐边上,看着身后半倾塌的岛屿,她的表情有些复杂,其中多半是成功后的满足与畅快,却也有些寂寥。 “我们成功了,‘北方口音的馥灵国骂’的典狱长,罪有应得!但”她咬了咬嘴唇:“眼睁睁看着那些无罪囚被当成活祭还是不好受啊,当然!我不是在指责少爷的计划有什么问题!萨尔瓦多的人都活着,不能奢求更多” “古拉格的律贼也不是什么善人,我听你们领民说,两领接壤的村落经常有纠纷。正好狗咬狗落得清净。” “先因领主无能被迫投入监狱,又被领袖当做弃子逃生不及,即便是恶人,但还是姑且为他们乞求冥福吧。” 安妮莫涅与格拉汉姆各自表态。 “善人恶人,皆为凡人,他们本有机会争取自己的生存权,像那些逃出去的律贼那样往海水里跳,生死姑且不论,至少机会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了。软弱的放弃这机会,将自己的生命交给奥斯维辛,便已经沦落至凡人以下,成为浑浑噩噩的家畜。” 苏将卷烟凑到热气球的喷火装置边点燃,从口鼻中喷出淡淡青烟。 “我们这些凡人能力终归有限,更何况要面对的是邪教的天使,他们的死并不是我需要负责的,更不会有一丝内疚。当然,如果其中还有哪怕一名没能逃脱的萨尔瓦多领民的话,事情就又不一样了。” 安妮莫涅不太理解苏在说什么:“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你想的话也不是不能救他们?说到底,为什么我们要在天上等那么久?直接炸掉这个破地方不行吗?” “你可能还不明白天使二字意为着什么”苏摇了摇头:“这意味着我们面对的是来自所谓‘神国’的玄之又玄的传说,而活在现实之中的凡人是无法打败传说的。像你爷爷那样中断一场仪式也许可以拖住他们的脚步,但天使本身依旧存在,只要邪教有这个意向,迟早都会被召唤出来。想要击败这种传说生物,只有一种办法,让仪式进行,将天使从神话传说的保护中拉出来,以物质的实体呈现在现实中。只有当虚幻化为实体,凡人才能亲手为传说画上句号。” “看不见的东西便无法斩断么?”格拉汉姆喃喃自语。 “差不多就是这么一回事,所以我才等到仪式即将完成的节骨眼上登场,不全是为了耍帅,那时天使已经凝聚成为实体,但尚未完全。不管是刀剑还是魔法,多少都能起效了,毕竟祂们被拉入了凡人的世界,多少都得按照凡世的规则来。” “原来是这样”芙库洛也想开了,少爷也有自己的考量。 “归根结底没有人去琢磨召唤这些东西才是最好的,尤其是被恶意曲解过的魑魅魍魉,本就不该寄希望于恶意与血肉中诞生的东西,人有人自己的路要走,想必天上的诸神也是这般想法罢。” 好久没见到那个老妈子似的梦境女神了,也不知道祂这趟远门要多久,现在的苏有很多事想问祂。 安妮莫涅调整好热气球的高度,伸了个懒腰:“总之,这下总算能好好安生一阵子了!” 苏苦笑:“恐怕是还不行,鹈鹕洲这颗深深钉在沉睡之地的契子被我们这样声势浩大的拔除,脓血流出,伤口需要很长时间来愈合。除此之外,帝都那边肯定不会置之不理,议会必然会派人来调查,也难免大皇子一方还会趁机安排新的契子掣肘我与殿下,那些逃窜的律贼也是新的问题。真是,想安心种个田怎么就这么难” “啊!少爷!快看!” 海岸线上闪烁着点点火光,与天上的星光交相呼应着。 “将军!天上!” “我还没眼花呢,看得到。” 漫长的追击终于结束,面对远处浓烟滚滚的恶魔岛,最后一名第十七军团士兵也选择了放弃。 胜利属于佩戴青铜面具的囚犯军,以及全体萨尔瓦多人。 古德里安仰望天空中略过的热气球,心中有许多感慨。 那个令他牵肠挂肚的小女孩,如今也长出了能在天空翱翔的翅膀。 那个恩师提出的问题,也被另一个同样年轻的女孩所解答。 身上不必再背负沉重的诅咒,依照与苏的约定,现在的他是自由的了。但帝国的局势正陷入新的动荡,作为支撑帝国的老臣,他也必须做出新的选择。 “两个囚犯从监狱的窗口向外看,一个低头注视泥泞,一个抬头仰望星辰,你要做哪一个?” 帝国之鹰将步枪背回肩上,集结队伍向着北方,步履轻盈。 “我是仰望星辰的那一个。” 皇室监辖地,凯撒里昂端坐在客厅之中。 “嗯,嗯,我知道了。” 察觉到有人接近,在他耳旁低语的阴影隐去了身形。 “爹爹”洛苏菈点着一盏油灯,揉着惺忪的睡眼:“怎么还不休息?这么晚了” “刚才接到消息,伍德沃特卿的计划成功了。” “真的?!太好了!” “嗯,鹈鹕洲的覆灭对整个沉睡之地都算是好事,我们今后发展的道路更加平坦了。” “但大皇叔不会就此作罢的吧?那些囚犯的去留” “戎将军会选择我们的,就像我当时选择了你老师一样,有一位名将助阵对我而言也是求之不得,毕竟我与伍德沃特卿对军事都不甚熟悉。” “您想让他来监辖地为我们效命吗?” “不,目前就让将军待在伍德沃特卿手下,他那边应该更需要。” “但是这样会不会让老师掌握太多的权利?”洛苏菈有些犹豫,这话她来说好像也不合适,但是自己父亲是否有些过于信赖苏了? “我的终极目标也是父皇曾经的理想——没有战争的太平之世,想要达成目标,我就必须保持与屋大维完全相反的姿态,将和平的思想烙印入馥灵人的眼中,以兵不血刃的姿态坐上王座。只有这样我的目标才有足够的说服力。所以我至今与兵部没有任何明面上的联系,也不会主动招兵买马,这么做自然有好处也有坏处,没有足够的军事实力,对我有所戒备的人也会放松警惕,而我如果需要处理暴力才能解决的问题,也只能交给能够信赖的人暗中去做。” “老师就是您能够信赖的人?” “是的,伍德沃特卿我也和你说了很多次,我们之间不是单纯的君臣关系,更多的是一种对同类的信赖。他是个很奇特的人,这种感觉三言两语无法解释,甚至称不上他的优点。这么说吧,他的身上有某种吸引力,人与事会被他主动吸引,就像风暴的中心,而他则有足够的能力处理接踵而来的状况,我需要做的就是与他并肩站在暴风圈中,替他把控方向。如此一来不需要额外的努力,待到风暴停息,结果自然会是我们所追求的那样。” “就像国父罗慕路斯馥灵与他的挚友尤里乌斯普罗库鲁斯那样?” 相传国父有一位胜于亲兄弟的挚友,礼乐射御书数多项强于国父,却甘愿位居第二为国父提供助力,是馥灵建国背后最大的功臣,亦是国父失踪的唯一证人。 “没错,伍德沃特卿便是我的尤里乌斯,眼下他正需要我的帮助。” “爹爹的意思是,帝都若是派来调查团,我们需要出面干预?” “是啊,这阵子有的好忙的了,鹈鹕洲事件牵扯之广,恐怕不只是刑部与兵部,吏部也要出面,吏部的那位可没有多好说话。” “我去告诉老师吧?跟他通个气,也顺便把爹爹的辛苦跟他说了,卖个人情” 凯撒里昂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你真的不是做卷子做上瘾了?” 洛苏菈吐了吐舌头:“光做卷子可老没意思了,有新的知识才算有些乐趣。” “那便去吧,告诉他,终结神话不是结束,而是凡人故事篇章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