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艾尔。”苏在酒馆“夜游”的吧台坐下:“也给我旁边这位女士一杯。” 琪诺拉芸薹普利佩特正在和一盘烤土豆较劲,看到苏后几乎想要起身敬礼。 苏连忙把她的手牵过来,做了一个吻手礼,一边以周围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抱歉亲爱的,来晚了,作为补偿,今晚我会带你好好体验一番,城下城的夜生活。” 从他进门时就一直落在两人身上的视线在听到他这一番话后纷纷转移了。 从地理位置上就能看出,通往下城区和王城区的货物,必然要经过城下城,所以这里并不只有一望无际的贫民窟,这里充满了见不得人的黑市交易和五彩斑斓的夜生活,在城下城见到来“体验生活”的贵族少男少女,并不稀奇。 “亲亲爱的?!”小姑娘还没喝酒脸就已经红透了。 “这里不是下城区,帝国官员的身份有的时候反而是累赘,微服私访是常识中的常识。”苏降低音量,在她耳旁窃窃私语,在旁人看来就像是一对热恋中的贵族青年。“想要调到一班,还需要再努努力啊。” “明明白了。”小姑娘像条蛆一样扭来扭去:“那个苏苏先生,手” “哦哦。”苏略带些遗憾的松开了她的小手,喊自己正名而不是叫队长,已经是一种进步了,加油吧少女! 苏正了正自己的衣领:“说正事吧,哪个是目标?” “左边墙角位置,穿绿色工装独自一人的那个,前两天都是西姆斯先生盯着的,今天他说有事,才临时换的我来” “西姆斯有跟你说为什么他会是目标吗?” 小姑娘摇摇头:“他说我不需要知道的太多,只要跟你说保罗是玲美案的知情者,你就会知道了。” 知情者,看来这位保罗先生也是那个圆的一环啊。不过话说回来,什么“好心帮忙”啊,西姆斯那家伙分明是只查出了个人名,连人住哪都不知道,不然也不至于在酒馆这么显眼的地方盯梢。 “我知道了,但还有个问题,你在这我不方便行动,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苏看小姑娘听完这句话肉眼可见的情绪低落,连忙补充道:“这个案子相当危险,我答应了某人要把你毫发无损的送回去,并不是觉得你在这会妨碍到我,别担心,转班的事我会去跟博尔特队长说的。具体的要求是这样的” 小姑娘听了犹豫了好久,最终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啪!的一声,她一巴掌甩在苏的脸上:“色鬼狒狒!我再也不要见到你!”随后夺门而出,风一般消失在傍晚的街道上,只剩几滴不知是雨水亦或是泪珠的水滴缓缓飘落。 这一记大嘴巴子强而有力,苏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红晕,酒馆本有些嘈杂的空气顿时沉静下来。 酒保非常不合时宜的将两杯艾尔摆到了苏的面前:“先生,你的酒。” 苏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他,往桌上拍下四个铜子,随后又环顾四周,但凡有眼神跟他相对的都一一瞪回去。 他大声喊道:“看什么看?有嘛好看的!” 色鬼狒狒,临场发挥也真亏她想得出来,苏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希望自己不会因为这样留下什么奇怪的外号。 酒馆的空气逐渐恢复了嘈杂,他端着两杯酒起身向着酒鬼保罗的方向走去。 “先生,不介意我坐这吧?我请你喝一杯。”他举起酒杯向对方示意。 原本趴在桌上的保罗听到他说话,抬起头努了努嘴:“有酒就行。” 苏在他对面坐下,一口气灌下半杯酒,随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哎!还以为能攀上高枝了,马了个巴子一个小小的爵士女儿牛个什么,摸个手都费了老子老大劲!” 保罗打量了他一阵,也喝了一口酒:“穿的像个贵族就能钓到贵族的女儿,那哥们也不会烂在这种破酒馆了。” 苏只能在心里尝试抽动自己的嘴角,自己演小白脸就这么像吗?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老哥想必是见过大风大浪,说的也是有道理。” 保罗听了他这违心的奉承有点得意:“不过小兄弟,该说不说,刚刚这巴掌可真够劲的,我能理解你为什么想要那小妞了。虽然结果让大家伙看了一出下酒的好戏,但你这副家伙事,治好瘸腿,再努努力说不定真能钓到贵族妞呢。” “额我没瘸,这是下城贵族之间最近的新风尚。”苏看了一眼自己靠在桌边的手杖。 “是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害,贵族老爷的事,什么时候流行什么,没个准的。”苏干笑两声,苦酒入喉。 他看到保罗略微挽起的袖口,露出的手臂上有一个明显的伤疤:“老哥你这纹身怎么毁了?” 保罗慌忙放下杯子,把袖子拉直挡住手臂。 “都是过去的事了,就前两年,闹得很大的那个静” “静滞教会的纹身?” “嘘!别那么大声!”保罗神情慌张:“就因为这破纹身,害的老子找不到像样的工作,酒都喝不安生!” 他又拿起酒杯灌了一口,低声嘟囔着:“入教的时候吹的天花乱坠,各种好处,鬼知道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邪教” 苏越过桌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在城下城讨生活,总会遇到这种破事的,但也会有好事,你看这不是还有人请你喝酒呢吗!”他扭头冲酒保喊道:“再来两杯!” “小兄弟这谢谢你,我祝你成功把到贵族妞!” “老哥不必多言,我也祝你早日上岸。” 酒过三巡,苏架着保罗从酒馆里出来,朝着刚从保罗口中得知的他的住所前进。 一路上七拐八拐走过许多城下城阴暗的小巷,最终抵达了保罗的家,靠近下城区交界处,与无数贫民窟建筑没什么两样的狭小平房。 两人进门后油灯亮起,隐约也照亮了街角的黑暗,一个身影正站立在那。很快油灯的光芒又暗了下去,那道身影也消失在了黑暗中。 门再次被打开,在暗淡的两颗卫星——朱诺与密涅瓦的光芒下,黑影悄然无声走向瘫坐在沙发上的保罗。 “夜袭妙龄少女是不被帝国法律所允许的,如果是有事拜访保罗先生的话很遗憾,他现在应该躺在某条巷子里,醒来恐怕要等到明天了。” 灯光亮起,黑影猛然回头,他背后,苏吹灭手上的火柴,用双手杵着手杖,端坐在椅子上。 回头看向“保罗”,琪诺拉脱下遮住大半面容的兜帽,怯生生的看着黑影。 “芸薹你做得很好,可以先离开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啊!”苏对着琪诺拉挥了挥手,琪诺拉颤颤巍巍的起身,身前的这个人依然沉默,也没有要留住她的意思。 “哦对了,”苏一拍脑门:“回队里之后叫二,哦不,三班的人过来,多带点灭火的东西。” 目送琪诺拉离开后,苏把视线汇聚在眼前的这个夜袭者身上。 “挺好一姑娘,再打磨打磨,特搜队的前途还是光明的。”苏率先开口。 “没用的,特搜队再怎么人才济济,都是徒劳。”对面的人也开口了,声音干涩沙哑。 “这话也有从你嘴里出来的一天,真是没想到。前特别搜查队一班班长——格罗沃尔萤杉内。” 这位被苏称为一班前任班长的男人,衣衫褴褛,憔悴不堪,原本乌黑的直发打着卷,眼睛昏黄无神,布满血丝,曾经还因为“萤”这个正名太过女性化,被揶揄是阴柔美男,但如今已毫无昔日帝国精英的风貌。如果不是腰间配着的刀鞘有精心打理,散发着无形的杀气,现在的他会完全淹没在城下城的流浪汉之中。 “好久不见了,阿苏,终于还是你找到我了。”他的语气中似乎带着点欣慰:“你瘸了?” “刚好一年又两个月,这样的再会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还有我没瘸,这叫时尚”苏不知道第几次为自己的手杖辩解。 “哦,没瘸就好,听着,我很抱歉以这样的形式见面,但不让二班的无脑肌肉们来增援,反而叫人来准备灭火。想用火来对付我是不是有点魔素剂喝多了?”萤沉下肩膀,将手搭在刀柄上。 “别那么着急嘛,他们过来还要一点时间,叙个旧总还是够的。坐吧!”苏用手杖指了指沙发。 萤沉默的坐下,双手抱胸等待着他下一句话。 昏暗的灯光下,苏再次开口了:“玲美的忌日,我去扫墓了,连一束花也没有。” “如果花束能让她回到我身边,我愿用这把刀斩下帝国全境的花朵。” “为什么要留下那个畜生的名字,还贴心的附赠时间预告?” “你不会不明白吧?这是对他们的复仇,复仇啊!让他们体会玲美的痛苦,让他们明白那个杂种干出的事有多么的恐怖,寄给他们他的名字,只是为了让他们明白自己是为谁而死,下地狱后找对人。”萤呼吸急促,他略微平复后接着说道:“至于时间,算是我对帝国最后的考验吧,很遗憾,到头来只有你一个人通过了考验。” 他的情绪又激动起来:“时间,大致的地点,他们都知道了,但是没有盘查问话,没有加强警卫,没有宵禁,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一个人妨碍我的复仇!如同去年的重演!议会的酒囊饭袋们根本不把城下城的人当人看!” “咳其实不止我一个人,我这五天高烧在床,保罗的事是杜查到的。” “阿杜么?是吗还好有你们两个” “我和他虽然合不来,但都受过您照顾。路虽有不同,但我们希望帝国改革的心是一样的,萤哥,现在还来得及,跟我回去投案自首就” “就能在大牢里了却余生了吗?阿苏,早就太迟了,我在复仇的过程中明白了,现在的帝国靠特搜队这样的组织是救不了的,越是想挽救就越是深陷其中,腐烂发生在更深的地方。哪怕有方法,他们也不配,不值得拯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苏虽然有他的计划,但还未付诸行动的计划,在眼前这个男子面前是多么的苍白无力,他也知晓。 “多说无益,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失去了一切的父亲,一个复仇的恶鬼,我的复仇还未完成。想阻止我,只有两个选择——同归于尽或者杀死我,答案用你的剑来说!” 空气骤然变冷,油灯的光熄灭了,熄灭的原因不用看也知道,被斩成两半的油灯落在地上,切口平滑如镜,上面还泛着点点冰碴,随后耳旁才传来刀收入鞘中的声音——“沧!” 苏明白,这是来自武人的哨声,宣示着不死不休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