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请李乐只前来,安王也只好放弃,他不能,也无法终止计划,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只是心里头总有些许不安,他想,终究是那位李道长未曾控制在他的手中,让此事无法十全,心底免不了因此有所波动。 可见那道人果真是个祸害。 罢了,等他登基,这道士的本事,对于他而言,还有几分利用的余地,先留他一命。 安王道:“徐贵可安排妥当?” 其麾下人道:“已按照王爷吩咐,将人换成我们的人,只待王爷一声令下,便能包围皇宫。” 听到此,安王才放心,他在大梁的底牌,除了宫里安插的人手,最大的一张牌,便是监军统领徐贵,谁也不会想到,徐贵此人,竟是他的舅舅。 恐怕父皇也未想到,母亲和徐贵之间也有这层关系。 想到母亲,想到赵帝,安王脸色便冷漠了几分,他扔掉手里的棋子,目光沉沉。 又过了几日,安王收到殷太子的消息后,便没有继续等待下去,原先,他和殷太子已经白阳山上商定过,只是世事无常,所有的事情也未在他和殷太子的预料之下。 他和殷太子之间的赌约无胜负,但他终究和殷太子不同,所拥有的筹码不同。 看似无胜负,实则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这次,赌上的是他的性命。 …… 深夜,万籁俱寂。 所有人都入睡后,山艮门大开,徐贵率领人马包围皇宫,安王毫无阻拦直入天乾宫。 守夜的侍卫尚未发出声音,便被安王的人控制下来,安王一个眼神下去,刀锋寒光一闪,被控制的侍卫便没了声息。 安王没有急切地闯进殿内,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他腰佩宝剑,手持剑柄,胜利者的姿态一步又一步缓慢地朝前面走去,站在天乾宫门前,静伫在那,随即在所有人的目光直视下,安王打开了那扇门,跨过门槛走进里头。 这是他第一次踏进天乾宫内,安王先是打量了一下殿内的布局,随后才往内室走去。 今日天乾宫很安静。 安静得除了门外的侍卫,守夜的宫女未见一人,安王也未起疑。 兴许是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每一步都走得很是顺畅,马上他便能荣登宝座,这微不足道的疑点,安王未放在心上。 内室里,除了坐起来的老不死,还有老不死的心腹,刘公公。 安王眼神扫过刘公公,视线未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他直视着赵帝怒火滔滔的双眸,嘴角忍不住浮现笑容。 他走到赵帝面前,距离赵帝三两步的距离,垂眸看向赵帝,问道:“陛下可曾想过今日。” 安王连爹不想喊眼前人一句,在他的记忆中,他从未见过赵帝对他有半分好脸色,全因他的出身,于赵帝而言,像是他人生中的污点。 安王满怀恶意想着,老不死恐怕也没想过会 有今日,被他最不喜,最讨厌的儿子逼宫,马上他最喜爱的儿子还会死在他的面前,想到那样的场景,安王只觉痛快。 “于陛下而言,今日之景也不在预料之中,”安王笑容收敛,“请陛下写下传位诏书,也好全了你我之间的父子情分。” “殿下,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刘公公忍不住喊道,看着安王逼宫谋逆,心痛至极。 都是父子,何必走到这地步。 “刘公公,”安王偏过头,看向他,“不开口没人把你当哑巴。” 对于这位和他母亲是同乡的刘公公,安王虽不喜他打断他和老不死之间的交谈,但也未一剑要了他的性命。 刘公公闭上了嘴,目光担忧地看向赵帝。 安王也转头看向赵帝,等待他的答复。 被两人注视的赵帝,虽心中早已知情,也能预料到今日局面,可真正亲眼所见,赵帝还是怒火中烧。 安王果真如同李道长所言,竟敢逼宫。 舍弃他们之间的父子情分。 赵帝质问:“你是如何收买徐贵的?” 他一手提拔上来的监军统领,绝非贪财好色之人,徐贵那人,面向忠厚,更是多次护驾,这样的人,居然会被老二收买,简直荒唐。 徐贵的叛变,更像是一巴掌抽在赵帝脸上,当皇帝多年,还有看走眼的时候。 安王本不想多言,但见老不死生气的模样,忍不住多言几句:“陛下恐怕是早已忘了我那早死的娘。” 赵帝未言,略微挑眉,像是在说,和你娘有什么关系? 安王冷笑一声,“陛下真是贵人多忘事,也未曾将我娘放在心上。”其嘴角微微下垂,“徐贵是我娘的弟弟。” 还是亲弟弟,当年他娘进宫为婢,后被老不死宠幸,直到生下他,他娘的位分也不高,他娘也因他的出生伤了身子,更是在他五岁时在这宫里香消玉殒。 连带着他那舅舅,也未得到老不死半点关照,全靠他舅舅争气,随军入伍,在战场下立下功劳,后又救驾,才入了老不死的眼,更是凭其敦厚,一步步被他老不死得到统领的位置,更是当其为心腹。 安王不禁心中冷笑。 直到此刻,他爹都不知徐贵是他娘的弟弟,真是笑话。 安王脸色更是冷了几分,他不耐道:“还请陛下写下传位诏书,刘公公,还不去将圣旨拿过来,伺候陛下笔墨。” 刘公公不敢动,僵硬在原地,无助的眼神看向赵帝。 赵帝面色沉沉,但对上刘公公瞧过来的眼神,他还是轻微点了下头,只要他圣旨一日未写,老二也不敢要了他的性命。 想登上那位置,老二也不敢冒天下大不韪,弑父夺位,他要是真这么干了,天下人都能一口一个唾沫将他骂得遗臭万年。 刘公公得到赵帝示意后,松了一口气,缓慢地退下,想要替陛下争取多一点的时间,希望太子殿下早点得到消息,也好解决这场叛乱。 刘 公公走了。 室内只剩下安王和赵帝两人。 两两对视,安王眼神冷漠,赵帝亦是如此,两人不像是父子,反倒像是有大仇,不死不休的地步。 安王见赵帝没有斯声歇底质问他,反是无视,这让他心底更是憋了股气,却又碍于孝道,不能将赵帝杀了泄愤 这份怒火,安王只好宣泄于赵宣,老不死最喜欢的儿子。 似是想从赵帝脸上见到生气的表情,安王道:“我手下人已经包围了太子府,陛下不必担忧太子,等会儿定会让陛下同太子相见。” 安王失望了。 他说完后,却没有见到赵帝神色有任何的变化,这让他心底微微错愣,难道赵宣并非他父皇喜爱的儿子,还是在老头眼中,赵宣也不过尔尔,并不值得他过多伤心。 这让安王想要激起其怒火的心减弱了两分,但他也未想过放过赵宣。 赵宣一死,储君只为必落入他的手中。 内室静寂,安王手指头轻轻敲击着剑柄,心底估摸着时辰,盏茶时间过去,刘公公还未回来。 安王已经失去了耐心,敲击剑柄的手指动作快速了几分。 他走到窗边,微微打开窗看着外面的景色,外面的依旧是他的人,暂无任何异动。 这让安王的心安定了几分,可旋即,有人在殿外喊道:“殿下,未寻找太子。” 安王大步走出去,他拎着那人的衣领道:“你说什么?太子不在太子府中。” “……是,”那人紧张得声线颤抖,但的确,他们包围太子府后,并未发现太子,这让他心中略微不安,不敢有任何停歇,直入宫中告知安王。 安王松开手,回想太子会在哪儿,旋即,他冲向内室,拔剑,剑尖直指赵帝的面容,问道:“太子在何处?” 能将太子藏起来,普天之下,也只有老不死有这个本事。 赵帝未答。 安王走近,剑尖离赵帝的喉咙更近一步。 赵帝面不改色,垂眸看向那剑尖,又顺着剑身往上看向安王的面容,见他面色沉沉,赵帝淡淡道:“现在回头,我可以当作这件事没有发生。” 安王闻言,忍不住低声笑出来,随后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道:“陛下说笑了,罢了,陛下不说,我也知道他在哪。” 大不了将这皇宫翻个底朝天,只待诏书一下,这天底下岂还有赵宣容身之地。 安王收起剑,只是还未等他高兴太久,忽然听到外面的动静,他惊疑地偏头,听到外面刀剑相撞的声音,面色沉沉。 随后看向赵帝,伸手抓向赵帝,赵帝起身躲开。 安王再次拔剑,“陛下,我也不想如此,还请陛下配合,否则刀剑无眼,伤了陛下可就不好了。” 这次,赵帝脸色漆黑,内室并无刀剑,同安王对上,他未必能讨到好处,可让他束手就擒,绝不可能。 两人僵持住,谁也奈何不了谁。 而此时,赵宣同镇国公已经带兵前来,费了一番力气,终于将外面的人控制住,赵宣同镇国公匆忙进入天乾宫内,就见安王持剑指向赵帝。 赵宣上前一步,急道:“爹。”随后看向安王,蹙眉道:“二弟,放下手中的剑。” 安王冷笑:“可能吗?” 安王心知自己已然落败,见到赵宣那张面容,心底的不满再次淹没了他,安王看了一眼赵帝,手中的剑依旧未放下,另一只手却也掏出暗器。 在镇国公上前同他对打时,安王手一甩,暗器冲向赵宣。 赵宣虽已经闪身躲开,但暗器依旧割破了他的衣裳,在他胳膊上留下浅浅的伤痕。 见到那抹血色,安王大笑起来,神色疯癫,“哈哈哈哈,赵宣啊赵宣,你终究还是登不上那个位置,我在九泉之下等你。” 随后,安王剑尖一抹,鲜血涌出,比起沦落成为阶下囚,他更想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安王嘴唇翕动,无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