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中账务银钱的事情,我也说不准的,大约是……三千五百两。”赵然惨白着脸说,“她欠的委实有些多,不值得周姑娘破费的。” 众人一听这个数目,都叹了口气。 这也太多了吧! 这位周姑娘即便有心做善事,但一个投靠亲戚的闺阁姑娘,哪里出得起这么多钱? “三千五百两太多了,这欠债是家中长辈大人的事儿,周妹妹好心,却也管不着这么多,大家还是先作诗吧。”有人打了圆场说。 周晚吟认真道:“三千五百两,我出。” “什么!”柴子安惊了,“你哪儿来的钱去干这个!” 周晚吟道:“表哥莫怕,我周家商号不缺银子,前几日绣庄正好送来了三千两,正巧我就带在身上的。” 她说着直接把三千两银票放在了案上。 “不行!”柴惜君惊叫:“你怎么能把绣庄的银子给拿来给外人还债!” 他们还等着周晚吟主动把银子交上去,好发这个月月钱呢! 周晚吟愣了:“玲珑绣庄是我周家的商铺,我如何不能拿?” 她话音一落,众人都竖起耳朵,好奇地望着。 有知道内情的几个小姐悄声和身边的宾客说起来: “这位远房宗室周家姑娘,她家中巨富,是先前江南首富的独生女儿。” “她啊,只是没有做官的父兄,其实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 周晚吟通情达理道:“往年周家商铺的掌柜们送来银子,我都送去给舅母,好补贴府里的用度,但这位万姑娘实在可怜,我自然是要先替她还债。” “你……你胡说什么!” 柴惜君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宾客们一个个都神情精彩,有些人已经面露讥讽了。 妹妹和妹夫死了,外甥女来投奔,这外祖家竟然要拿人家银子花,还拿了这么多! 瞧这柴家小姐的架势,人家花自己钱,她那疾言厉色的,好像是动了她的钱一样。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周晚吟在众人的目光中,又褪下了手中的一对金钏,放在案上。 “这对金钏是前几日去平王府,王妃赏赐的,权做五百两。请赵公子一并收下。” 赵然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他这亲戚,今日是卖也不是,不卖也不是。 不论如何,今日之后,赵家的颜面是真要荡然无存了。 他是真后悔,不该帮着柴子安做这个戏。 柴子安此时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啊,赵家的脸面荡然无存,柴家也剩不了多少了啊! 他红着脸拉住了周晚吟:“表妹,你说的什么傻话,这金钏是王妃给你的,赵兄怎么敢收。”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周晚吟在今日砸钱替人还债。 周晚吟温柔又坚定地推开了他,眼神真诚:“我虽是闺阁女子,女流之辈,也知怜贫惜弱,这位万姑娘如此可怜,我实在是不忍心……表哥,你能不能借我钱……” 柴子安皱眉:“家里的事情都是母亲打理,我并不管银钱的事,表妹,你是闺阁女子,这件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 他口气带着几分不悦,盯着周晚吟,示意她最好听话。 然而柔弱的周晚吟难受地低着头,却并没有因为惧怕表哥的威严而松口。 柴子安不肯借她钱,正中她下怀。 她今日,就是来撒钱的! 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她周晚吟,有钱。 她能随手一挥送出去一整盒宣墨,也能一掷千金替孤女还债。 她就是要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她不是无依无靠,仰人鼻息的孤女。 这些年来,是柴家在花她家的钱,是她的万贯家财让柴家的公子小姐们维持着体面尊贵。 而这些人非但不知感恩,还想当众埋汰她。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表哥!你是国公府的公子,你的私房银子,五百两拿出来应该也不难的。”周晚吟笑着说。 柴子安瞪大了眼睛,倒退几步:“我堂堂男子,房里的账务都是母亲打理的!我哪里清楚这些!” 他哪里有这个闲钱去给人还债! 众人显然不会听他的鬼话,公侯之家的嫡出公子,话赶话都到这份上了,五百两的私房钱都拿不出来? 那他们这些年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 周晚吟唇角慢慢勾起,得体地笑道:“采莲,去把我私库打开,当日父亲将我许配给表哥,嫁妆有白银两百万两,去取五百两!还给赵公子。” “那个钱你怎么能动!”柴惜君激动地叫了起来! 她此时再也管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了,那都已经入了柴家的库里了啊!那就是柴家的东西啊! 十来年都是柴家人管着的,周晚吟还想拿回去花? 周晚吟惊讶道:“那是我家的钱,我如何不能动?” 柴惜君急得脸都扭曲了:“你已经许配给我们家了!你父母也说了,嫁妆交给我们公府里打理!” 周晚吟:“是啊,我是许配给你们家了,可表哥不是同殷将军下个月就要成婚了么,月底我也要同表哥正式退婚了啊!” “难道说,你们都不娶我了?我的嫁妆还不能拿走?” 周晚吟笑得十分轻松畅快。 看热闹的众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柴小姐,你冷静一点,你表姐这是拿她自己的钱。” “是啊,你家哥哥都不娶人家了,你一个未来小姑子就不要管着人家的银钱了。” “你是公侯人家的小姐,不要盯着人家的嫁妆啊。” “别对别人的财产有这么高的占有欲啊。” …… 众人早就看柴家人这做派不爽了,此时都忍不住带笑的戏弄了起来。 当众骂柴子安,确实不大好意思,但是柴惜君么…… 公府里的庶女而已,就算对她说话说得难听点,她还能去找嫡母哭闹么? 柴家的当家主母,能为了庶女,和人家闹得不愉快么? 再说了,人家说的也没错啊! 柴子安听着人家议论,恨不得一脚踹死柴惜君! 果真是庶出的贱人,上不得台面,说话不经大脑。 可是他也清楚,不能让周晚吟当众派丫鬟去打开她的私库! 因为那嫁妆……早花的差不多了! “我这惜君妹妹性子急,说话没有遮拦,表妹别同她计较。”柴子安温和的看着周晚吟,柔声说,“但为了五百两,动了表妹的嫁妆,实在不好,不如……” “柴公子不必担忧,这五百两,我替周姑娘出。”一个温润的声音打断了柴子安。 众人转头看过去,男席缓缓走出来一个青年,他的身上,披着一件同周晚吟一样的银狐裘披风。 生的俊雅无双,宛如九天神官下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