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内,有一张大大的圆桌,众人就围着这张圆桌落座。
和本国的大军机、部院正堂、乃至掌国亲王同桌,“平起平坐”,就跟一块儿用餐似的,于唐景崧,乃是人生第一次,不由颇有点儿手足无措。
不过,对其余人众来说,和轩亲王一起开会,如果与会人数不太多,这种会议形式,已是司空见惯了。
关卓凡说过,“这样大伙儿才好说话。”
当然,上下之别,依旧是明显的:
关卓凡坐在上首,居中;他的正对面,是唐景崧——这个位置,本来是下首的“主位”,即主人的位置。可是,现在不是轩亲王在待客,而是“军机处扩大会议”,是“越南采访使”对掌枢亲王做“述职报告”,枢府诸公和相关“部委”正堂,与会“旁听”、“共议”。
“越南采访使”——自然就是唐景崧了。
关卓凡一俟执掌中枢,立即开始筹备对法战争事宜,迄今,三年有余了。
对法作战,分海、陆两线,陆上一线,主战场一定是越南——关卓凡迄今为止做的种种准备,包括张六之乱后,力保刘长佑,将其平调云贵,都是为了这个陆上的主战场。
另外,中法的“和平”,也需要一个有足够说服力的“破局”——中法两国,列强的心目中,中国自然是较弱的一方,既为弱者,同时也为争取国际舆论的同情,就不能给人主动挑起战争的印象,这个“局”,如何“破”,必须十分讲究。
这个道理,跟关卓凡同普鲁士一起,处心积虑,引诱、逼迫法国人首先对普宣战,是一样的——亚洲战场,也要想法子,引诱、逼迫法国人首先对华宣战。
对法“破局”之关键——关卓凡也放在了越南。
还有,战争之后,对越南,要有特别的处置,越南和中国的关系,要有所更易,不能一如现状。
古老的“宗藩”体制,要在我手上改一改了。
这一切,都要求关卓凡对越南的情形,有全面的、透彻的掌握。
这个,单靠史料是不够的,单靠穿越者的未卜先知,也是不够的,即便再加上情报人员的努力,也还是不够的。
再优秀的情报人员,获得的情报,也只是局限于一事、一人、一地,也是琐碎的,把这些情报拼成完整的拼图,从中找出重大进止的依据,还要花上很大的功夫。
还有,所谓“情报人员”,能够公开的身份,大多社会地位较低,并不容易直接接触对象国的上层,则其所获得的情报的价值,多半有限,其中的某些情报,甚至可能是错误的——只不过是民间的以讹传讹——这种情形,其实是很普遍的。
关卓凡希望,能够找到这样的一个人:不但能够长驻越南,而且能够和越南上层自如接触——这个“上层”,地方上,必须是总督、巡抚的层级;京城呢,必须是侍郎、尚书、机密大臣乃至大学士的层级,甚至,直到越南的国王——当然,越南自个儿,是称“皇帝”的。
总之,必须“上不封顶”。
还有,这个人的眼光和见识,不能等同于普通的情报人员,他必须对越南的来龙去脉、越南和中国的关系,都有全面、清晰、深入的了解。
就是说,前文所说的,关卓凡对自己的“对越南的情形,有全面的、透彻的掌握”的要求,放在此人身上,一样必须是成立的。
找到这样的一个人,似乎……呃,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