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名城,是一个巨大的利益结合体。 以高城本身的存在作为首要利益,引来不同人汇聚的一个地方。 五名城,也是一面巨大的棋盘。 由阎浮根系、由内部商道纵横中形成的巨大棋盘。 棋盘上有不同颜色的棋子,不同方向的心,还有那无法被节制的欲。 他们都在这面棋盘上,试图找到自己的棋路。 它时而坚若磐石,时而又如同散沙。 这些都是五名城的某一个面,却不是全部的面。 心鬼眼底虽然有震撼,神色却隐藏的很好。 不像是他那不成器的徒弟欢乐鬼,总感觉他的头要在高频次的左右晃动中,被拧成一颗欢乐陀螺。 心鬼他有些夸张了,主要是他教导对方好几百次,在外人面前不要轻易暴露自身的情绪。 而要以鬼身的形象示人,既然是你是欢乐鬼,那你应该无论是真的欢乐,还是做了亏心的事情都应该欢乐。 鬼身的面具,是保护自己的武器。 心鬼的一片好心,欢乐鬼其实领会了,却又会时常忘记。 尤其是遇到了,一些可以撞动心旌的不平凡。 在修铭的介绍下,他们更加领会到这份不平凡。 眼前这奇妙的风星生物体,神奇的主体、次生体关系。 还有鱼咕咕身上那股活泼的劲,完全不符合他们想象中,对于风星生物危险凶恶的画像。 而鱼肚里红房子,更让心鬼意外。 乍听到大鱼里面还有人时,他不自觉想象到的画面,是一个放大的胃袋。 胃袋里面到处是粘稠的汁液,而躲在里面的人,就是装在麻袋里一样蜷缩着。 结果。 谁会想到大鱼体内会真的别有天地,还有这古典气息十足,风格却与五名城的石构、木构建筑完全不同的红房。 这里完全不像一个生物体的内部,而更像是一个巨大山洞里面,一个还未未彻底破败的遗迹。 看起来,这行人风星有了很大的收获,这样也好。 大鱼体内是一个桃源般的秘境,这种反差让心鬼也失去了对表情的控制。 看着一脸震惊的师徒二鬼,施娟儿觉得他们似乎可爱了一些,修铭也露出了微笑。 “心鬼,你要是喜欢这里,以后可以常来。” 心鬼一下子醒悟了过来。 对方这话是在催促,也可以理解,离关门的时间可是所剩不多了。 “他们在房子里吗?”心鬼。 修铭:“自然,请跟我们一起进来吧。” 修铭邀请后,带头回到红房里。 因为众人都知道目前的目的是什么,他们也早早的在一楼大厅等待着。 心鬼看到了红房内部,更是忍不住地发出了一声赞叹。 而后的他视线,很快就落在还是守着门的夏近东身上,一种危险的预兆几乎直冲他的天灵盖,让他差点当场鬼化变成战斗的模式。 好在他忍住了,他来是帮助对方的,这才没出这个糗。 对方面部只有一个漆黑的孔洞,这孔洞却也在与心鬼对视着,而心鬼的身体本能所出现的被盯上的感觉,也证明着那个孔洞就是这狰狞人形的眼睛。 危险不是来自那只独眼,而是它身上巨大的异形刀刃。刃体虽然被他藏在了身后,可是这种藏不住,反而让他显得更加无法被忽视。 修铭给心鬼带来了太多惊喜,现在他隐隐地感觉,自身好像是上了一条贼船。 不过,现在后悔应该是晚了。 一直走在后面的施娟儿,顺手将门给关上了。 欢乐鬼却被桌面上的西瓜吸引了目光,早就走到前面去,与另外一人交谈起来。 这些事情,都是心鬼用余光发现的,而他一直与夏近东对视着。 他终于发现自己看了太久,显得有些不礼貌了。 “咳咳咳他就是你说的,那名夜色中人?”心鬼道。 “没错就是他,他叫夏近东,别看他现在这幅模样显得凶恶,其实老夏是一个温柔的人。”修铭只是信口胡说,他能看不出心鬼已经又有了戒备吗? 心鬼犹豫地点了点头,这面相、这体貌特质,根本不可能混入五名城吧。 “只是我们刚刚说过的第一条?” 心鬼发现夏近东也在看他,所以有些冒犯的话,他顾及到对方感受是不会说的,好在修铭听得懂他的意思。 “先都见一见,回头我们还会再想办法。” 修铭觉得还是要尝试了一下。 心鬼没有反对,点头示意后正要往里面走时,老夏却也向他点头像是回礼一样。 这种礼貌的行为,放在现在老夏这样令人生畏的个体身上,形成的反差让心鬼一呆。 那种强烈的进攻性,似乎一下子消失了。 心鬼的内心很细腻,感知自然敏锐。他敏锐的感知到了,夏近东气质发生了一定的转变。 彼此已经没了敌意,也让崩坏的初印象在缓缓地回正。 而且想来,城门鬼与夜色中人是有渊源的。 一者是五名城的守门人,一者却像是整个斑斓时空的边缘人。 对人本性的异化,也是在他们这两类人身上,有较为明显的体现。 只是,这老夏的形象还是太狰狞了,也太破败了一些。 远比不上他心鬼鬼身的矫健,与那极富有力量感的肌肉线条。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心鬼善于一心多用,对老夏观感改善的同时,他也已经在修铭的介绍下,一一认识了剩下的人。 首先方寸锦与段宏,他与他们打过照面,不过不熟。 现在有正事,他们就暂且继续不熟着也好。 而剩下那位样貌较好的年轻小姐,看她头上三角蓝色染布下的羊角辫,就知道她不过刚刚脱离幼生体的范畴。 从着装风格上,还有风星少女脸上特有的细碎小雀斑。这些都证明了,她就是修铭想让心鬼帮助的那个风星人。 面对心鬼的审视,娴丫头也有些紧张。 虽然说着进不进城都可以,或从一开始就不知道也好了。 现在知道城里的一些印象,已经被施娟儿一点一滴的种进去她的内心,进而变成了娴丫头自身的一种渴望。 心鬼却松了一口气。 这好歹算是个正常人了,甚至除了样貌出众外,都太正常了。 他释怀说道:“这位便是那位武娴小姐吧?” 修铭:“是,会有什么麻烦吗?” 心鬼自信道:“她完美符合第一个条件,而一个五名城的姓名,对她也不是难事。” 修铭招呼几人坐下。 “那便麻烦你了,为什么这样说?” 心鬼手中被老方塞了一盘西瓜,那臆星人的细雕瓜瓤,让他根本舍不得下口。 而欢乐鬼手中的瓜,已经进了他的腹中,皮都没有剩下,只有他的嘴角还有一些残留。 心鬼眼角一跳。 太丢份了,说的是欢乐鬼。 太客气了,说的是这房子里的人,都是十分的好客,而且用心。 心鬼还是没有吃瓜,他是觉得问题没得到解决前,提前乘人恩惠并不好。 这会让他变得被动,失去在大事情上的冗余。 话归正题。 心鬼:“如果我猜错,她姓是武吧?” 修铭:“对啊,她是风星人不对你是说,风星人并不是只有一个姓。” 心鬼点头:“这很正常,城里的那座山太高了,很容易遮蔽人的视线。风星在某种意义上,是五名城的下沉空间。” “武家的影响,是由上而下的,哪怕是遥远的风星偏远处。” “所以,大多的五名城人,都会下意识地觉得风星人都是武家人,聆星人都是金家人,可你看这聆星的段宏。” “至于我如何看出来的,是因为武家人的呼吸与别人不一样。” 欢乐鬼欲言又止。 修铭,发现了欢乐鬼的犹豫,一道闪电划过脑海后。 修铭就回忆一些事情,看穿了心鬼的小伎俩,不过连欢乐鬼都极具情商的闭嘴了,修铭也不会去戳穿。 也许他说的是真的,武家人的呼吸与别人确实不一样。 可是之前,他与娟儿曾经小声商量过一些事情,其中提起过娴丫头。 现在看起来,心鬼更可能是听到了那句话。 他的心思真多啊,修铭没有表现出来这个想法,却也对说话间的措辞更加在意起来。 “不知道,你们发现了吗?五名城中,只有武家人在五名城中一直非常人丁稀少。” “不论半城的王,即使是其他三家,人口也都远超五名城的武家人数量。” “其中的缘由,我也很好奇。但这种秘辛武家人不会对外界说。 我认为,可能是这使得五名间存在一定的不平衡,这种不平衡让武娴小姐可以合规入城。 风星的武姓之人,只要能够到达这里,想要获得五名城的姓名不是一件难事。 当然,她还是需要一个新名字,而这个名字可以由她自己起,不需要借助一些壳。” 修铭陷入了短暂地沉默。 他很快就理解了心鬼的意思,只是这样一来 这不全白折腾了? 修铭维持着微笑问道:“大鱼是一定进不了城的吗?” 他突然岔开了话题。 心鬼想了想,还是慎重地说道:“也许可以,但是代价太大,所以我不太建议。” 修铭疑惑道:“为什么?” 心鬼:“与城门关口的衰落有关,也与内部商道的崛起有关,让这种体型入城并不难,难的是它们将很难再出来。” “虽然,它的身上有灵性,可是你们觉得,五名城金家会将这种行走的宝库,当成什么?” 段宏突然加入了话题,嘲讽着说道:“当然,是当成他们的。” 心鬼点头看向修铭,意思很明显,能进也最好别进。 修铭很无奈,主要是不知何时已经鼓成河豚的鱼咕咕,正用鱼鳍暗搓搓地戳着他。 它很急。 施娟儿也很急。 她翘着腿,轻轻地踢了一下桌子,却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哐’的声音。 众人都有些错愕。 “老方,别继续雕西瓜了,没那么多的人吃不完了。”施娟儿隔空喊话。 “哦,好的。”老方隔空回应道。 眼巴巴盯着厨房门口的欢乐鬼,一下子就有点欢乐不起来了。 这是施娟儿唱黑脸了。 修铭赔笑道:“不好意思啊,娟儿她也是着急了,没有针对各位的意思。” 心鬼有点尴尬,他已经意识到了,人家求他帮忙,结果要不是就是不行,要不就是本来就不需要帮。 看起来,就是为了推卸责任现编的一样。 人家,是没有完全相信他。 而且此时的主被动关系,也有细微的变化。 借钱前,出钱的人是大爷;而借钱后,借钱的人是大爷。 心鬼的离开城门,也许已经被某些视线发现,他与修铭互动也许会被解读成为一种投效。 可若是最后还是有名无实,这大饼他是一口都没吃到。 那不是真的亏麻了。 苦笑一声后,心鬼说道: “我想即使大鱼进城了,各位一定也还要继续头疼大鱼可以放到哪里?商道也许有位置,可是要满足吝啬的金家,想必到时的各位,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而进城最大的原因,是担心被遗失吗?如果解决这个问题,让它可以稳定地停在城外,是不是就不需要入城了?” 修铭坦诚说道:“没错这是那个最大的原因,月相轮转,五名城在六星中时隐时现。那时在城外的大鱼,很容易就在一次闭目后彻底失去五名城的影子。” 不过,心鬼应该不会凭白这样说。 修铭眼前一亮道:“你有别的办法?” 心鬼松了一口气:“是的,这个方法想来你们想到过,只是应该认为无法实施。 方法很简单,‘牵’一根命线,让大鱼在五名城落下锚点,那么它就再也不会被五名城甩掉了。” 修铭不解:“系线的方式,我们确实想到过,可是五名城有墙啊。即便是五名城人本身,也无法逾越这面高耸的城墙啊?” 心鬼:“没错,除了守城人的以死换生,没人可以越过高墙。但是你忘记了阎浮到底是什么了吗?” 修铭心想,我在城里也没有。 “路?” 心鬼点头。 “阎浮是树,也是路。” “路在脚下,路也贯穿了城墙,而城门便是这样来的。” “所以在这里不需要逾越高墙,只要开门就好,透过城门间我可以用命线系住大鱼,这样它便不会走丢了。” 不知何时,老方又给欢乐鬼端了一盘西瓜,只是这次他没有细雕。 欢乐鬼,见到更加实在、更有重量的一大盘西瓜后,自是开心万分没有半分的不满。 心鬼虽然说的唇干舌燥,却依然忍着没动手上的精致西瓜。 修铭理解了他的意思,却仍有一些疑问。 “可是夜色降临时,城门不是关闭了吗?那时还有路?还有命线?” 心鬼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 因此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道:“因为城门是关不死、也关不紧的,所以夜色中的城门向外有鬼路,也见囹圄。而城门间的风,也从未停歇。” “这也是城门鬼存在的意义,五名城需要的缓冲,我们就成了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