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疯子,可他不是一个傻子。 这样做的原因,是现在的他已经没了其他选择,而且他看到了机会。 月刃过于庞大,而与他手臂接驳的地方,是月刃异兽原来的脖颈的位置,也是月刃开刃的背面。 所以为防止月刃在下落时,将他的身体彻底斩断,各成为05个夏近东。 他还是大致计算了下落的角度。 夏家人的心脏在胸腔的中间,月刃过大也过重,用他的身体是一定卡不住后者,在刺破心脏的同时,月刃还需要一个余力的出口。 向下倒涉及躯干面积过大,向上倒又是头部的重要器官。 夏近东没有犹豫,他的选择很明确,那就是让月刃向上卸力。 不是头部不重要,是头部较小,避开最重要器官的难度较小,贸然的蜕变不做人已经让他陷入了死亡的困境,现在他需要做一些相对有把握的事情。 月刃落下。 刃尖不出意外地刺破了他的心脏,而后余势不减向着他的脑袋方向砸去。 最后,在斩断他的肩胛骨,又削掉他的半张已无人形的脸之后,才擦着他脑门堪堪地滑落到一旁。 即使已经停跳了,他心脏中夏家人的血,还在垂死地挣扎的涌动。 夜色生物大多拥有较强的生命力,夏家人也不例外。 但本来这只是一阵回光返照,可他身体中已经出现了夏家人的血,与异兽血的融血。 在他‘死亡’的那一刻,融血以很快的速度成为他身体中的主要血液。 而现在,他的心房‘大开’,原本关门挡住异兽血的夏家人血,终于挡不住这骤然而至的融血大潮。 而后夏近东体内,便一下子就只剩一种血液。 新的血液,呈现浓稠的黑色,只有细看之下才有一点点发红。 随后‘开着门’的夏近东心脏,就这样跳动了起来。 新的融血,赋予了这颗心脏诡异的生命力,使得它几乎是蛮横地拒绝了死亡。 他成功了。 意识回潮,无声的节奏中,他开始拿回身体的控制权。 夏近东唰的一下睁开眼睛,他视觉与听觉还在,只是他很快发现了,他只剩下了一只眼睛和一只耳朵。 而其他的感知,除了对于疼痛的感知尚且存在,但阈值也变得极高的触觉。嗅觉与味觉相关的器官,都在他身上消失了。 好在他的新眼睛,给他带来的视觉呈现很清晰。一只耳朵也让他听到风中的花落声,显然融血让他身体发生了许多变化。 这些器官也许外表看来,还是原来的模样,但其作用的机理,与其内流淌的血液都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这些器质性的变化,几乎是一瞬间完成的,不像是准备工作的冗长。 而现在的他,已经不算是夏家人了,也不算是月刃异兽。 也许是某种月影兽。 或许说,他已经是一个无根的怪物了。 对于这一点,夏近东没有多少感伤,纵然回不去脚下的花田,可这并不妨碍他为这片花田,清理多余的月耗子。 天边的虚月已经无甚光芒,而这反而让处在最后时刻的月刃异兽,它们在与虚月的重叠中露出了一丝痕迹,让它们在战场中变得不再那么隐匿无踪。 属于荆棘卫的反攻时刻,已然在他死亡时来临了。 变得清晰的视觉,加上半个同类的熟悉直觉,让他这下子可以轻易看到虚月中的月刃异兽。 然而,当他看清楚了月刃异兽的数量,却一下子知道,这次的反攻已然失败了。 变得灵敏的听觉,让他也听到了战争的喧嚣。 虽然这片花海从未真正安静下来,但是现在的花海,更是格外的吵闹。 荆棘卫的反击是一次飞蛾扑火,月刃异兽的数量远超过荆棘卫的数量。空中没有荆棘卫的垂死挣扎声,只有偶尔响起的血肉噗嗤声。 还有月刃异兽那藏起来的长长尾巴,在曳空时尝试的气哨音。 这是一种高频的噪声,超出了人耳的监听范围。 但对此刻的夏近东,这道声音。 真的很吵! 荆棘卫的反击,也许已经失败了。 但他夏近东的反击,还没开始! 沉重的月刃,被他一点点地缓缓举起,月刃最外缘是极尽锋利的一道弧光。 当他面对天空时,这道弧光成了一轮锋利的弯月,而他也成了弯月中模样狰狞的鬼! 天空是一道坦途。 这该是他的战争,月刃内部的鼓膜骤然展开,一阵气浪后,他挥动着巨大的月刃,迎身冲向了无尽的月刃异兽。 它身后的半株蔓情花,被他反震的气浪撞倒。 这半株蔓情花的生命力也很顽强,在原地一阵剧烈的摇晃后,它却始终未曾彻底的倒下,大抵是心怀对夏近东的不满。 它还大吃了一通,原本狼藉的地方,哪里还有丝毫血战过的痕迹,只剩下稍显坑洼的深褐色土层。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它也吃了很多怪东西。例如:夏近东的半张脸、他的其他残肢、月刃异兽的肉块、已经流出去的融血等等。 如今的它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也在渐渐地成长中。 修铭看着墨色的夜空,去除风噪后的风星夜色,有一种奇特的‘流沙感’,大抵是空气中的浮尘过多。 黑暗与静谧隐藏着夺命的杀机,无数的夏家人正在这层纱幕后面,前赴后继地奔赴死亡。 修铭的心中,多了一些莫名的感悟。 在刨除两条会走的腿,还有永远不会安分的心外,人和草芥还有几分不同? 都在守护在着脚下的立锥之地,都在追求着遥远的光芒,都在无声中生长,又在无声中死亡。 他知道这份感悟,在如今的情形下看起来,显得有些伪善与无情。 这与他当下局外人的身份有关系,也和他正在学习拥有人性这件事情有关系。 不过,目前的学习成果,已经让他产生了对夏家人的共情。 他一直在等待夏公子的计划,也在寻找一个撬动战局的支点。 如今在他视野中,夏家人虽然落在下风,可夏公子却一直在忙碌。 所以,他认为夏公子才是那个支点,他做的事情一定可以改变目前的战局。 这才是夏公子可以无视族人死亡的原因,当然修铭依然不知道夏公子到底在做什么。 还是那句,上桌的人不是他,他也只能给夏公子有限的帮助。 而且比起给有些溃败的局面添油,不如继续让夏公子有施为的空间。如果有那种奇异的野兽,不识趣地找上他们,他们也好当好夏公子的保镖。 莫要看两人形单影只,就想过来欺负夏公子,修铭他绝对会守护好夏公子! 就是不知道,夏家人对于恩人,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表示。 不然倒是也有些缺憾嗨,不是银钱的事情,主要是将心比心 当然修铭他打不来架,但是娟儿可以啊,他们这边是有力量干涉战局的一个小团队,这一点毫无疑问。 都在等待。 这就是修铭的小算盘。 也是他在思考出自夜色的夏家人,他们与五名城可能的深层次关系后。 所得出的对自身小团队的定位,一个擦边的小团体。 繁城似锦,夜色难行。 然而,锦上添花容易,行路难时提薪者少。 也许,两边大的方向大抵是不对付的,回归未曾有过仇怨的具体个人身上,修铭目前还是觉得抛开一些宏大叙事较好。 不过 夏公子,你还没挖通啊? 你要是不会种花,那就赶紧换人啊?! 我是不急,就怕再这么拖沓下去,空军佬们要团灭了,那黑水潭里的鱼要独独美矣 鱼,夏近东他是再也吃不到了。 因为他已经没有嘴巴与鼻子,那些东西跟着他另外半张脸,被自己的新手月刃斩落了。 剩下的半张脸,在从左眼眼中、到右半侧脸颊往的上半部分,是大致完整的夏近东模样。 而下面,暂时被他控制的藤蔓覆盖,这部分外附装甲一样的藤甲,也一直从他的脸部一直向下延展,最后穿过他的胸膛,对角伸展到巨大的月刃上。 这也是失去嗅觉与味觉的具体表现,他觉得是夜父对他的一种平衡。 现在的他,比以往那个强大的夏近东,还要强大的多。 缺失了嘴巴,这也意味着他暂时无法说话了。 如果夏近东小组的成员都还活着,被他们肆意嘲讽而不能还嘴,那确实是一个缺憾。 可目前,也没有人要与他说话,同样他也不知要与谁说话。 毕竟月刃异兽没有眼睛,虽有口器却只是单纯地用来进食。 不然,夏近东还是挺想和身边的这位聊上一聊。 询问一下对方,它们到底为什么而来。 蔓情花田里面到底有什么让它们喜欢,实在不行,让夏家人改,行不行? 何必要强求这样的缘分,又弄得两边的血次呼啦地,好生难看。 碎碎想间,夏近东撞进对方的身体里,这只月刃异兽在也许错愕中,变成一阵黑色的血雨。 错愕是夏近东猜的,严格说来,月刃异兽的脸部就是开刃的地方,除了反射寒光,与切碎敌人。 它没有任何其他的作用,所以月刃异兽也无法透过脸,表达自己的情感。 倒是,它刚才灵活绕圈的长长尾巴,挺接近一种慌乱错愕的情态,心许它才是月刃异兽的沟通器官? 夏近东听说过,有些风星生物是类似的机制。 碎裂的血雨中,一些异兽头部物质没有掉落地面上。 夏近东很快就再次冲了出去,月刃异兽还有很多,现在杀九只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几十,几百他不会再满足,他想要将它们全部杀完! 飞行中,夏近东的‘右手’里,时不时地传来一阵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好像在消化着什么东西。 对了,月刃异兽的口器,就在开刃面的下缘,是一道比他人还要狭长的、可张开、可闭合的嶙峋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