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的恒星核心内,一位不善的客人正趁着主人不在家,在代表这栋房子产权的房本上乱涂乱画。 试图让到时回家的主人,失去他的权限无法正常入住。 坏蛋阿努正不断地尝试改变着,双螺旋源声之波里的元素特征。这样即使到时,从源声之波里重新孕育的双神,就不仅没有双神的记忆,底色也不再是相似的双神。 不过这件事情,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虽然让双神大胆放心出门的依仗,是他们最为自信真正的恒星级神国防御,此刻却成了放贼入户的内鬼。 让现在的阿努自由徜徉在恒星核心,可是如何改变源声之波这颗大树上的果实排列,依然是个困难的问题。 这两道源声之波比起其他同类要安静,它们似乎趋于一种休眠的状态。阿努调过头来,看了一眼厚厚的氢层。 大概明白了过来,看似无源的源声之波。一定有着自己的能量窗口,而它本身对外振动时,也一定消耗着自身的能量。 所有的源声之波,一定在持续性地衰减着。而它们或许有其他能量的补充,又或许没有,只是每一次振动的周期足够长。 而承载这两道相对迥异的源声之波的重元素物质,与恒星的内核纠缠在一起。 恒星是天然的能量源,是恒星在给源声之波充能,还是恒星顶替了源声之波向外释放能量的作用,供给着双神在外活动的能量。 这两者之间阿努暂时无法准确分辨,不过这两道源声之波一定因为恒星能量的存在,变得更加坚韧持久。 源声之波本体阿努无法真正触及,后果只会被再一次摔出去。 可是这间房子里,还有一个与他勾结的内鬼,这颗恒星本身。 沉浸在这颗恒星核心的源神之波,自然不会对恒星本身进行排斥。 说到底,它也是恒星的住客,或者是大楼里的一套一室一厅。 现在这个无人的家里,迎来了笨笨的楼管与机敏的盗贼的合作。 此刻承载阿努意识的即是他作为神灵的人性身,也是同样是这颗恒星。 只是因为恒星过于庞大,兼之其运行规则也极其明确稳定,而且无法中断或者停止。 当阿努试图控制它时,就如同自己忽然变成了植物人。意识变得很沉,思维开始减速,他无法对抗着恒星的运行规则。就像人有时也必须屈从于身体的本能,饿了就得吃,有危险就得跑。 阿努将意识沉浸到恒星的物质上,不断尝试着控制他意识体附近的区域。很快他就有了一些成果,这些成果能做的事情不多。 但对于阿努目前足够了。他只是想要让眼前美丽却碍眼的双螺旋之树上面,填上一些小小的‘记号’。 恒星内的热核反应被他的意识引动,铁盒子外的绚丽花火诡异的违背恒星分层原理,缓缓地向铁盒子内渗透、向着双螺旋之树靠近。 在这场持续亿万年的连续核聚变中,均匀的元素分层像是组成方阵正在被检阅的士兵,热核反应则是每一纵列士兵前的台阶。每一横排士兵都在教官的指挥下,同时踏上台阶。然而用最高规格的检阅时,每一个士兵踏上台阶的时间差异会被放大,每一横排的士兵中找不出两个真正同时踏上阶梯的人。 每一道花火都是这种差异中产生的异响。绝对的均匀性也许并不存在,相对均匀性是一种理性的判断。这些异响成了一个,不断流动的氢层在热核反应中聚变为氦,而氦继续聚变为碳,碳继续聚变,就这样逐层下去,直达恒星聚变的终点铁核聚变。 这种变化被阿努的意识包裹,这是一次范围很小的实验。 恒星的中心开始出现像橘子瓣一样的细细‘裂纹’,这些裂纹从氢层开始一直像最核心的铁盒子。 阿努的意识附着在裂纹上,他约束着这种链式聚变的过程。而他小心翼翼救了包括他在内的这个空间附近的所有人,然而也是他将所有人放到了危险的位置上。一开始他并没有想到这种实验,对这颗恒星来说是一种很危险的举动。而当他发现时,只能更加专注的引导这个过程,以防止出现一丝意外。 他在加速这颗恒星的死亡,即使是很小程度上的。 几乎是一瞬间,透支恒星寿命产出的能量透过氢海、透过光球层。在恒星表面刮起一次规模巨大的太阳风,与大规模的太阳耀斑,一次远比太旭调动多得多的能量,沿着恒星所处空间的洞口开始向外侧的宇宙墙爆发。 从远处看,这颗恒星发生了一次剧烈的闪烁。好在梦都几人的银环列车,已经在一开始就返回了宇宙墙。 而处在这场能量风暴最中心的阿努,处于最汹涌能量炙烤中的他。其实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可能这种感知的开关都被他关了,不过他确实有一些紧张。 因为他正担任着这片宇宙墙里,最重要一场外科手术的主刀医师。 也因为这场手术,关乎着重新在这两道神性里面诞生的新神,关乎着后续宇宙墙里的秩序,关乎着他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去。 而他却是个毫无经验的新手,幸好病床上的患者神性此刻不会抗议,而他的器械护士链式聚变又是个傻子。没人能够将他这个无证医师,从这颗恒星房间里面叉出去。 不过阿努很自信,此刻他又没有手,那自然不会手抖。 患者双螺旋之树,它正一如往常一样保持一定的节奏振动着。 链式聚变的前端已经快要触及到双螺旋之树,与正常手术一样,这场特殊的手术也有时间上的窗口期,而且非常短。 聚变的速度很快,阿努要做的事情,比拿着tnt爆炸去精确剃须且保证主体光滑存活,还要难上许多。 好在他有挂,第一个挂是他没有手,意识控制,反应跟上就没有问题。第二个挂是他在收敛意识集中于链式聚变时,他的反应本身也被加速到反应过程的速率。 他这个医师,此刻也是他自己手中的那把刀子。 阿努自信满满,因为想到就是做到。这种手术谁不会做?他甚至想说挂太多了,收一收。不过考虑到这场手术的重要性,与屏幕前的可怜小虫子码字不易,他大发慈悲地就不改了。 他眼中熠熠生辉的双螺旋之树非常美丽,美中不足的就是从这颗树里的走出的神灵都太小气了。 神灵的特征就是这棵树上果实的排列方式,阿努并不能转译理解树上果实位置,与神灵性格各个方面的直接映射。 阿努这个庸医考虑的是,既然是神灵太小气了。他粗暴地得出,一定是树上果实间距太小了。 于是他准备帮下一个诞生的新神,手动的‘打开格局’。 既然手术方案制定,剩下的就是一场简单执行。 ‘嗯,简单。’ 恐怖的能量向着他的身后倾泻,推着他用一种接近光速的速度穿梭在双螺旋之树的间隙中。 无雨也无云的漆黑之夜,无人也无神的双生之树。 亿万道雷电同时劈在一棵树上,树远不止是树,每一道闪电都是阿努意识所化,每一道闪电也远胜于闪电。 这是一次向下比喻,将不止于视觉的恐怖异象变成可以呈现的视觉图景,这也是一次信息降级。 一声声炸裂的雷声中,双螺旋之树的果实间距变得更加遥远。 初时,阿努成了掌控雷电的神,精准的切割弹开一切他觉得‘格局小了’的果实,却也绝不多切一刀。 中段,阿努成了略显暴躁的主刀大夫,虽然疲于手术台间,但还有心中的责任所累。 末了,阿努成了看满园丰收的农夫,‘没有不甜的果子,只有不会吃的人。’每一个果实都成了他手中的收获。 意外在他未曾想象的结束时发生。 链式聚变的过程结束,推着他意识加速的能量在不断衰减,而他还未从果实之林中穿梭出来。 缓慢的幻灯片时间,重新变成被加速百倍的电子榨菜。 阿努反应不及,从双螺旋之树中间位置带着链式聚变的能量冲出去。 他的意识前段与末段,在时间上甚至没有来得及统一。就迎来一场果实雨‘洗脸’,无数神性的特征被他撞离双螺旋之树。 他在这个过程中,变成了洗衣机里的布偶娃娃,被肆意的搓揉滚摔。 阿努感觉自己被撕裂开来,他看到了自己的背后,于时空的短暂错位中。 余波散尽,恒星核心上柑橘状炙热裂纹消失,只留下一些淡淡的痕迹。 阿努没有被源声之波抛到外边,他慢慢地捡起自己。 而当他回首看向自己的成果,在他的想象中下巴也掉到了地上。 他闯祸了。 他透过源声之波,看到了背后的恒星花火。 组成双螺旋的源声之波,在彼此交缠的中心位置,出现了一个缺口。 不止是大片果实被撞飞,而是双生树干上面出现了左右对称的巨大缺口,每道螺旋根茎上各被切分了一个半圆形空洞。同时双螺旋之树的果实也变得稀稀拉拉起来,中间的缺口附近更是出现大面积的空白。 他手术目标实现了,超额的。 阿努自始至终以为不可摧毁的源声之波,在恒星级的能量爆发组成的手术刀中,被庸医阿努错误的切除了正常的器官。 这是一次医疗事故。 阿努左看右看,患者双螺旋之树还在睡眠中,器械护士链式聚变反应已经功成身退,或是已经提前跑路。至于笨笨的楼管恒星本身,在一旁无言以对。 无人见证,无人反驳,无人定义。 于是,他决定单方面宣布手术成功。 这场手术绝对送走了原版双神重生的可能,阿努敢用医德保证。 至于,以后诞生在这颗双螺旋之树的新神,阿努觉得对方一定是个心胸很大的人。 新神一定会以开发的心态,接纳一切可以交流的文明。 阿努敢用医德保证。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