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将手放在身侧的扶手上,左手支起来握成拳,将脸靠在了拳头上。 他微微睁开眼,神色淡淡的注视着地面的某一处,乍一看,仿佛是在走神,但细究起来,又觉着他好像是入定了。 白导切了个近景看他的表情,有些满意:“不错,入戏了。” 他说:“各部门就位啊!” “action!” —— 神帝坐于王座上,神色淡漠,即便是殿中响起的盔甲碰撞声,也未能叫他抬眸瞧上一眼。 来人单膝而跪,面容肃寂:“帝君,今神源忽然枯竭,若无人补天,那神界必定会崩塌!” 听闻此言,神帝抬了抬眸。 他并未看下首之人,反而是遥遥的望了眼于神界之上的天。 神帝也未停留太久,不过一瞬,视线便又落了下去。 就听来人继续道:“此次神源枯竭,便是因那魔头而起,不若拿他补天……” 神帝径直起身,声音便戛然而止。 眉眼清冷的神帝并未说好或不好,只是朝着殿外走去。 那神将忙跟在了神帝背后,一步步都透着尊敬,也衬得那素白的背影疏离至极。 “咔!” 白导还算满意的点头:“这感觉不错。” 他又拿着喇叭喊:“抓紧时间换景啊,趁着演员状态还在,趁热打铁!” 白导看着还没出戏的郁清,只说了句:“接下来和秦江隐对戏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啊。” 郁清还在神帝的状态里,没有露出笑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偏头看了一眼白导,微微颔首。 等所有人就位后,一身战损装的秦江隐就被铁链束缚着,让人押了上来。 秦江隐在这部片子里演的就是被俘虏的魔君。 魔君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神色漠然的看着所有人,视线在落到神帝时,便讥嘲的扯了扯嘴角,却并不言语。 这场戏多数都是眼神和面部表情的交流,没有太多台词。 但秦江隐这么一勾唇,郁清就切实的感觉到了“魔君”身上的危险。 那是戏里独属于魔尊的傲骨,即便是双腿被打上了钉子,他也仍旧能够忍痛站立,甚至与寻常无异。 那一笑就像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只要“神帝”有片刻的松懈,毒蛇就会毫不犹豫的将猎物咬杀。 这就是影帝啊。 一个眼神、一个笑,就能带来极强的冲击感。 —— 神帝却并未看魔君一眼,仿佛从未见过此人。 他身侧的人却是道:“帝君,本是同根生,昔日大战,就是这厮起的祸端,如今这果便叫他来了结!” 神帝仍旧未语,只垂眸瞧着云雾缭绕的地面。 没有人知晓他在看什么,许是透过了层层白云去望视神界为天的俗世,又或许只是走神罢了。 他旁侧之人将他众星捧月的围绕着,一个个七嘴八舌的,聒噪得很。 但言语间无非都是一个意思——神界的漏子,便叫这魔君来补。 “帝君,您到底是何意?” 神帝终于有所反应。 “这是神界自己的事,”神帝瞥了一眼被押着的魔君,眉眼平淡:“缘何要牵扯他人?” 魔君像是没有预想到这个答案一般,微微睁大了眼,眼里浮现了抹错愕,全身的敌意和戾气在此刻全部冻结。 然而神帝的视线并未在他身上多做停留,只又望向了天际。 年少便成名的神帝即便是经历了沧海桑田,瞧着仍旧年轻。 他生的好看,寡淡的眉眼叫人不敢多看一眼,他就像是天边的浮云,你只能望一望,却不能伸手触碰。 他身边有人忍不住说:“可若不是这厮,神源又怎会枯竭?再说此人恶事作尽,叫他来补天,也算是全了他的一生!” 然,神帝并未对此进行回复,只是朝着外头走去。 “咔!” 白导拍手:“不错不错,清清做得很好啊!” 郁清摆摆手:“没有,得感谢秦老师收着点了,不然他那一笑我就能立在那成木头等您挨骂了。” 秦江隐的确有刻意收敛着,这是不争的事实,在场所有人和他对戏,秦江隐都不可能拿出十足的演技,不然都会被他压的毫无光彩。 秦江隐也跟着白导礼貌性的夸了几句,剧组又给秦江隐送花,祝他杀青。 大家没热闹几句,白导就赶着拍郁清的下一个镜头。 白导又给郁清讲解了一下下一个镜头,没有旁人作陪,就是拍郁清一个人走祭台的景。 白导简单解析了一下:“其实神帝这个角色,就好像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他好像存在所有人的心里,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留下。” 郁清微怔。 他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忽然消失的、他已经记不清对方的音容的人。 下一个镜头是神帝独自一人踏上祭台,献祭自己来补天。 散了发的神帝一步步踏上祭台,风吹起他的衣袍和发丝,这一次,神帝身边再无人跟着。 那素白的背影竟在片刻之间就显得萧索渺小了起来,但那份疏离感仍旧不变,他不再像是浮云。 他像是一阵风。 一阵谁也抓不住、猜不透的风。 秦江隐站在白导旁边,轻轻挑了下眉。 这孩子…… 演的好像不是神帝啊? 这不是更像十几岁的裴予么。 作者有话要说: 裴叔叔的掌控欲,是那种他要把所有的路全部堵死,达成一个只有清清不会受伤的世界(?) 另外终于写到这了,提示一下,之前说过清清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第17章 十七个小哭包 郁清这一镜是被白导叫停了的。 白导也没生气,拉着郁清说:“你这个给人的感觉不太对。” “神帝不是去赴死的,你虽然没有演悲壮,但莫名的给人一种悲伤的感觉,这不太对啊。” 郁清虚心请教,白导道:“对于神帝来说,他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你能明白吗?” 不等郁清给个反应,白导又说:“就是……他是消失了,但他并不会完全消失。大家看不到他了,他却永远的留下来了。他是去支撑起神界的,不是去自杀的。” 郁清若有所思,白导也不催他,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自己找感觉,好了给我个眼神?” 郁清没有拒绝。 他这样的演员其实反而不需要太多旁人的调动和解说,这点白导看得很明白。 郁清重新站回祭台底下闭上了眼睛去找感觉,白导回到监视器后面,看了一眼还在原地站着的秦江隐:“他很有天赋。” 白导说:“给他点时间,他会是第二个你。” 秦江隐认可的点了下头,白导又说:“听说你最近在着手隐退的事,已经不接一番了?” 这事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秦江隐也没否认,白导便道:“你那工作室就这样解散了多可惜,不考虑捧一下新人?” 听懂了他的暗示,秦江隐意味不明的笑了下:“他可不需要我捧。” 谁敢插手郁清的事…… 他那位病友可是不会手软的。 郁清拍完最后一个镜头后,并没有人跟他说什么杀青快乐,也没有鲜花,毕竟他只是饰演了一个炮灰角色。 不过在他走之前,白导却说:“以后有机会继续合作。” 郁清知道他不是在客气,眼睛倏地就亮了起来:“好!谢谢白导!这两天跟您学到了很多!” 白导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郁清就跟他们说再见了。 郁清出了厂在路边等林姐开车过来,一边顺手给裴予发了条消息:【拍完啦!猫猫按爪】 【y:白导说下次有机会再跟我一起合作!】 【y:开心猫猫傻笑】 按照裴予的行程,这时候裴予应该在开会,但郁清没想到裴予回的很快:【我在你附近。】 【裴予:来么?】 郁清一愣。 这边不都是影棚和拍摄基地吗? 放眼望去基本上都是各种各样的厂,裴予在这干什么? 郁清犹豫了一下,林姐就将车开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