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细微的声音，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但是这根本瞒不住强化了五感的楚寒行。 虽然教堂的正厅和走廊是两个空间，但是当萧归安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两方空间已经连通了。 楚寒行循着那极小的开门声望了过来，正正地对上男孩那双淡漠的金色眸子。 他帮【塞莱斯特】带的药，在不经意的时候已经收起来放到了储存空间里面。 现在取出来，那包裹在皮革袋里的药在这寒夜之中还微微散发着点热气。 教堂正厅里的环境比萧归安第一晚来的时候好了很多，现在干净又温暖。 其他的孩子和护卫早已经歇下，萧归安在离开之前，稍微对他们施加了一些能力，让他们陷入沉睡之中，不容易醒来。 几盏暖色的油灯映照着楚寒行的锐利俊美的脸庞，他双手抱胸，安静地靠在墙上，似乎就在等待着某个存在的‘回归’。 【账号已注销:主播回来这里干什么呢？他在等什么人吗？】 【寻风中:你忘记主播他之前说的话了，不是要给那个叫做塞莱斯特』的孩子送药吗？】 【变革者:对啊，不过现在这么晚了，对方早睡下了吧，主播还在这里等谁啊？等等，我没看错吧？那个从门外走进来的，是不是那个男孩?】 在楚寒行和直播另一端的人们视线之中。 金发男孩看起来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大门，他的脸色似乎苍白的有些可怕。 没有消融的雪落在他的发丝和肩头。 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刻，让人无从探究他之前究竟去了哪里。 面对向自己投来视线的楚寒行，【塞莱斯特】也像没有看见对方一样。 那双白天还能流露出来警惕的金色眼睛，此刻却倦怠无比，空洞极了，没有一点儿生命力，仿佛下一秒就会合上一般。 他一瘸一拐地绕过那些木椅，来到前排伊薇尔为他布置的被褥面前。 虽然说没有自己的床来的舒服。 但是现在能有个地方休息，就比什么都好了。 萧归安是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楚寒行。 他希望对方把自己当成空气，不要过来和他搭话，也不要给出任何的反应。 但是倘若气运之子的想法能够如他祈祷的那样的话，萧归安就不用老是燃烧他的脑细胞了。 在【塞莱斯特】缩进被窝之前，楚寒行迈开腿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救世主的佩剑】感知出来的是，在楚寒行距离金发男孩有一定的距离，对方身上还具有着一定的污染性。 但是当他渐渐靠近时，那股污染性便逐渐消退。 等楚寒行站在【塞莱斯特】面前时，面前的男孩又变成了仿佛死物一般的存在，不带任何的污染。 来自海城的商人单膝跪了下来，这让他能够和金发男孩保持同样的高度，他看着对方，轻声呼唤，“塞莱斯特。” 听见了自己的名字，男孩才恢复了些许生机，稍微扭动着僵硬地脖子望了过来。 可是他的视线却没有聚焦，落点也不知道放在何处。 和梦境天使是多么的相似，却又完全不同。 一种是完全不带任何情感的冷漠冰冷，高高在上。 而另一种则是不愿意面对这世间的麻木和倦怠，仿佛没有灵魂。 在这么晚的时刻，外面又是那般糟糕的环境，身体情况根本不好的【塞莱斯特】为什么要跑出去？ 而且回来的时候为什么和那只梦境天使消失的时间是前后脚？ 【塞莱斯特】必然和梦境天使有所关系。 只是具体是什么联系，楚寒行一时间还无法下定论。 白天时的男孩还能够流露出正常的情绪，如此的鲜活。 楚寒行不愿意只将对方当成一件死物，当成一件被梦境天使随意拿来神降的容器。 此刻，他更偏向于第三种可能性。 正是因为【塞莱斯特】所具有的某些特殊性，血脉或者是其他什么的极为纯净，几乎没有污染性。 而这也是那尊堕落的梦境天使看上对方的原因。 祂借以消耗【塞莱斯特】的灵魂和血肉，来保持自己那副正常圣洁的模样，让人几乎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这或许是目前最说得通的一种解释了。 相似的案例，楚寒行并不是没有见过。 所以他才觉得那些满是疯狂，毫无人性的诡异就不应该存在。 祂们从来都没有悲悯，也不会理解被视为蝼蚁的存在也有自己的情感，有在意，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楚寒行想到了自己的那个谎言。 如果他也有着这样的一个弟弟，看着他每日被蚕食生命力，最后无可挽回地走向死亡的道路，这是多么的可悲——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悲剧。 只抬手帮金发男孩极轻地扫去肩膀上的雪，楚寒行并没有失礼地在未经过对方允许的情况下去揉他的头。 这样的举动似乎有些越界了，却又好像能够让人感受到面前这个冷漠沉静的高大青年的善意。 【塞莱斯特】的眼底不由得流露出了几分困惑。 货真价实的困惑，双重困惑。 他扫了一眼，看见了楚寒行身边的那个皮革袋子，大概猜到了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直接微微侧头，表明自己的态度。 似乎有很轻的叹息声响起。 像是在叹息生命的无可挽回。 又像是在叹息着自己的无能为力。 沉静的冷峻青年如同兄长一般，帮金发男孩轻轻掖了掖被角，嘴里惜字如金地说着，“早点休息。” 普通的药物对于面前的男孩来说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也许他自己也明白。 说不定【塞莱斯特】与梦境天使之间也定下了某个契约。 没有过多的言语，楚寒行拿起皮革袋子，席卷着一身风雪的气息，最终离开了废弃教堂的正厅。 那些刻在玻璃上的人物雕花简直心惊胆战。 它们看着那个身上带着某些危险气息的青年对着那位来自黑暗的隐秘存在动手动脚，关切极了。 又是帮对方抚去肩膀上的雪，又是帮对方盖被子。 这是在什么?！ 要是一不小心惹恼了那位冕下，直接在这个地方释放他的权能。 那它们岂不是全部都会走向灭亡的终点？ 提心吊胆的，看着楚寒行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人物雕花们才松了口气。 但是疑惑的显然不只是他们，当事人之一的萧归安也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 【?】 气运之子这是干什么？ 难道自己并没有暴露吗？ 这和刚刚面对梦境天使的时候可完全不是一种反应啊。 如果楚寒行也有类似于许子升一样的挂，应该已经发现【塞莱斯特】和梦境天使之间具有某种联系了吧? 甚至差不多可以画上等号了。 那对方这是干什么？突然做戏吗？做给谁看？ 不过萧归安对人的情绪感知力很强。 虽然楚寒行的情绪极为内敛，但是他确确实实感受到对方刚刚眼底流露出那一瞬极为复杂的情感。 悲伤，同情，愤怒。 属于人类的情感。 这或许是其他存在所无法理解的，一种骨子里的温情。 哪怕在疯狂又可怕的世界之中，也依旧存在着。 【特异体这是干什么？难道是某种精神标记?我无法感知出来——】 莱』一下子阴谋论了起来。 萧归安没法给它解释。 正如零号现在还无法理解一般，莱』也无法理解人类那样多面复杂的灵魂。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闭脑了，勿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