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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1 / 1)

向空山笑起来,故意问她:“多辛苦?比小时候抱着你哄你睡觉还辛苦么?”  向清竹已经很困了,闻言,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眼珠,也跟着笑,小声地说:“那应该也没有吧。”  她的头一点一点,已经要睡着了,半梦半醒间被熟悉的手搀扶着站起来,紧接着就触到热烘烘的被窝,整个人舒爽地埋进去,只露出一双哭红的眼睛;在意识没有完全泯灭之前,梦呓一般地说:“但是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没办法,做妹妹嘛,要讲义气的,她理所当然地在梦里想。  -  向清竹睡熟了,明明睡前还哭得伤心,梦里却咂巴着嘴,像碰上了什么好事。向空山附身给她掖好了被角,又将搁在一边的二胡装进琴包,这才轻轻阖上门出去;结果一转身,瞧见楼下亮着灯,邱雨晴回来了,正站在餐桌前喝水。  母子二人遥遥地对视,邱雨晴看他身后的房间,并不算高声地问道:“小乖睡啦?”  “睡了。”向空山停顿一下,不是很想瞒着,于是又说,“睡前哭了好大一通,明天早起眼睛估计要肿了,我待会给煮个热鸡蛋放冰箱里,明早起来叫她敷。”  “不用你,我一会儿就去煮。”  老母亲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展示自己厨艺的机会,也懒得追究这两人又闹什么幺蛾子,她走进厨房,向空山倚着栏杆,目光追着她不松,忽然喊了句:“妈。”  “嗯?”  “……没事儿,就是喊喊你。”  “越长越幼稚。”  邱雨晴想回头数落他,视线落到自己儿子身上,突然噤了声:向空山的半边脸笼在阴影里,看不清喜怒,整个人却好似无端地被忧愁所覆盖,仿佛一夕之间凭空长大了许多。叫她这个做母亲的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嘴巴空悬着,半天才嗔怪地道:“行了,别撒娇,你也该睡觉了。”  “得令。”  向空山不再逗留,转身进房间;邱雨晴依旧在原地发愣,连鸡蛋都险些忘了煮。  客厅时钟整点报时,滴的一声响,她才如梦方醒,忧心忡忡地站在锅前,等候水开的间隙里,拿出手机,浏览器最近一条的搜索记录是:  儿子想做0,当家长的该怎么办?  向妈面无表情地略过一众鬼哭狼嚎生不如死的帖子,点进自己没看完的那个,聚精会神地继续看,搞工作项目都没现在认真,可是看着看着,她眉头渐渐皱起来,忍不住用自己新注册的账号发出第一个评论:  儿女双全就是好:各位家长,虚心请教一下,除了外貌特征和性格特征,还有没有什么因素,可以帮助判断一下,儿子到底是不是0啊?  这乱七八糟的帖子倒还有挺多人活跃,不一会儿就有人回复她:七分靠特征三分靠感觉吧。虽然咱们都知道刻板印象不能有,但是像那种白白净净特别腼腆的,还是要多关注一下的。:我儿子刚才告诉我,如果他穿白袜子,喜欢自拍,那更应该多注意。  邱女士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追问:非要这样儿的吗?那我儿子一米八八,一点都不腼腆,冷起来冻死个人,就不能是个0了?  这个叫“满地飘零”的用户继续回复:你确定他真的是0吗?这位家长,搞不好是你弄错了,你儿子也有可能是个1呢。  邱雨晴还没来得及回答,对方又发来一条:真的一米八八吗,我儿子刚才说想和你儿子认识一下。  “……”  这下邱女士捧着手机,真情实感的疑惑了,她答道:净身高13。可能不太方便认识,主要我也不敢直接说出来,怕刺激到他,您可以让您儿子直接和我说吗?真的很苦恼,才高二,喜欢穿白丝拍照片,这个符合您儿子刚刚说的那特征吗?  对方好久没回,邱雨晴把鸡蛋端出锅,点进那人主页,发现对方把她拉黑了。  奇了怪了,这不是聊得挺好的吗?她心想。  -  向空山哪能想得到,他自己都才发现自己好像是个gay,亲妈竟然已经连他型号都给擅自敲定了;此时,正攥着发烫的手机,来回翻看和虞叶好的聊天记录,还大号小号换着看,宛如一个恋爱脑上头的英俊神经病。  每条消息的背后都藏着虞叶好的可爱和他的王八蛋,甚至直到今晚,他都还在可笑地为一张虞叶好不肯给向空山看却肯发来给朱青青做的试卷而吃不自知的醋。他反应究竟多么迟钝,直到那时都还自欺欺人地以为:没有关系,绝不清醒撞南墙。  妈的,南墙都快被他这颗铁头给撞碎了。  手机屏幕险些被他搓出火星子,以前他看这些就觉得甜,现在开了窍再看,只觉得更甜。跟蜜似的,叫他一时觉得羞涩,一时又牙痒痒地想:虞叶好这小孩,怎么这么会谈恋爱,啊?  可是看完了,也扑腾完了,他坐在椅子上,消停下来,又过了一会儿,抬手就给了自己两巴掌。  向清竹替他接电话时想扇的那俩大耳刮子此时以另一种方式被实现,他带着情绪打自己,像自虐,一点都不肯留情。被扇过的两边脸火辣辣,不用看也知道肯定已经现出清晰的掌印,始作俑者还浑然不知痛似的,盯着已经黑下去的手机屏幕,刚才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痛苦。  向空山想:他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从一开始,就该和虞叶好解释清楚,不应该放任这个误会被延续,也不应该编造出这样一个假身份,以此来换取对方的同情和怜爱。  那什么是真?心动是真喜欢是真怜惜是真吗?  他不明白,他直到现在也不明白,向空山撒了好多个谎,真心与谎话交错,终于得了报应,真真假假自己都辨不清;可他唯一知道的是,他不再满足于仅仅做虞叶好的手机恋人了。  好好有很多面,可爱的生气的得意的,他不要用朱青青的眼、透过手机屏幕去看,他想要站在面前,光明正大的、以向空山的身份来看。  可是要怎么说呢?说出来的话,虞叶好还会原谅他吗?  在这个午夜,向空山终于绝望地意识到:他和虞叶好这段阴错阳差的缘分,原本就是一个不可寻根溯源重新假设的命题。如果真回到最开始,虞叶好误加他好友,两人将一切都讲清,那么约莫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一段孽缘;他对虞叶好的喜欢是不可用心观摩的豆腐渣工程,仔细放眼望去,才发现地基由隐瞒和欺骗而构建。  眼前一片灰蒙蒙,他拿手遮住双眼,很长、很长地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向空山太惨了,今天就不说骚话了第41章 别瞎误会  那小虞呢?  故事的另一方主角正躺在床上,跟向空山心有灵犀似的,将两个人的聊天记录上翻翻下翻翻,然后停在最新一条,盯着精确到秒的通话计时,嘴巴咧到后耳根,活脱脱一个漂亮小痴汉。  很显然,这样的虞叶好并不能和此刻满面愁容的向空山共情。  他躺在床上,早忘了自己打这通电话的原因,甜蜜地回忆着两人对话中的每一句,恨不得将刚刚的自己给整个儿抠出来复盘;一时觉得高兴,一时又为某段的不完美表现而感到失落,分外地期盼着下一次、下下一次的通讯。  虞叶好是不太会顺竿爬的小孩,如果今天没有那个朱青青口中语焉不详的朋友,大概率不会如此莽撞地就拨去电话;但他同时又有一套自己的行事准则,例如现在。  他认为:既然电话通讯的行为已经产生,而朱青青没有拒绝,那么这就成了他们两人之间一个约定俗成的必做事项,从现在起,到之后的每一天,他都可以在晚间拥有来电的权利。  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虞叶好在床上打滚,脸蛋红扑扑,片刻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伸手去拿那张还剩一点没做完的、被杨苑杰勒令叮嘱过不允许外传的卷子。  他终于记起来,自己可能在一中还有个隐藏的情敌,本来就形同虚设的防备心更退一步,卷面被展开铺平,放在带粉色小花的床单上,虞叶好翘着脚,一字不差地拍下正反两面,直接发送给了朱青青。  那边显示了半天的正在输入中,最后发过来一句:这是……?  学校自印的卷子啦。我刚刚想了想,适当做点难题也不错,锻炼思维,提高解题能力,只要不钻牛角尖就行  虞叶好是真的开心,字里行间透露的信任和喜欢几乎要从手机屏幕中溢出来;而在他看不到的屏幕这边,向空山怔愣着,攥紧了手机,苦笑了一声,心想: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之前自己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点好处,再功成身退,可是虞叶好却仿佛没长这根弦儿似的,两人交往中基本不提;现在他自我剖析得透彻,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竟然阴错阳差地又得到了这样一份礼物。  只是他同时也心知肚明,礼物和贴心的漂亮宝贝都不属于他,他只是躲在朱青青的壳子里,很短暂地拥有过一小会儿,还因为愧疚,连拥有都不能心安理得。  他点开来,盯着左上角虞叶好用圆滚滚字体写下的大名,很眷恋地看了好几眼,才勉强拾起一点继续撒谎的勇气:可是我听说这卷子不是不允许外传的么?这样发给我没关系?  虞叶好当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自觉在这场和潜在情敌的隐性竞争中已经大获全胜,喜气洋洋地按着录音键,话一出口,茶香扑鼻,还隐隐约约弥漫着一股酸味:“啊?你那个朋友没有把卷子给你看看么?我还以为你已经看过呢。”  说着说着,他又觉得害臊,声音慢慢低下来:“没关系的,你朋友把你当外人,但是我可不一样。青青,我把你当、当€€€€”  最后几个字含混不清,几乎要听不见了,但向空山有副卓绝的听力,他呆呆地摸着手机,语音放完了也不晓得回答,满脑子都是虞叶好在说话,小小声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偷偷躲在被窝里脸红。  虞叶好说:“青青,我把你当喜欢的人。”  向空山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并且很难不绝望地想:还是杀了我吧,就现在。  两个人网恋聊了这么久,虞叶好还是第一次亲口说喜欢他,仿佛掐着点特意等今天似的。可怜小山哥才第一回 正式变gay,哪里承受得住这样的暴击,他恨不得直接给虞叶好跪下,然后立刻就去警局投案自首。好半天,终于十分艰难地回应了虞叶好热情的示爱:我也是一样的,好好。  虞叶好的脸蓦地一热,怪不好意思的:怎么感觉青青好像突然比之前要直白好多了呢?  并且不知为何,隐约还有点熟悉。  之前都是哥哥哥哥地叫,现在去了一个字,感觉竟然天差地别,甚至让他想起上个兵荒马乱的周末,向空山跨坐在墙头,逆着光居高临下地看他,明明很无奈的样子,但是却在笑,还开口叫他宝宝。  幻想中的朱青青开始变味儿了,扭曲着拉伸成向空山那张脸,阴魂不散地在他脑海里盘旋,甚至还偷去台词,场景变幻,他仿佛看到向空山就站在他面前,弯下腰摸他脑袋,然后又轻声地叫好好。  ……打住!  虞叶好猛地一激灵,从这种像泡在温泉里一样的舒服妥帖中挣出来,驱散那点睡意,苦大仇深地跟自己闹别扭,他想:向空山才不温柔,向空山只会笑话他,乱揉他脑袋,怎么可以和他的青青放在一起比较呢。  他又开始盯着朱青青的回答,浑然不知已经与正确答案失之交臂,还妄图从中找出这丝诡异既视感的来源;但今夜似乎不适合思考,想着想着,又开始模模糊糊地犯困,再过一会儿,脸颊陷进软被,就这样倒躺在床上睡着了。  向空山没能等来回复,猜想到虞叶好大约这会儿应该是总算过了那阵兴奋劲,睡下了,于是也紧跟着松一口气,结束了这个半是煎熬半是甜蜜的夜晚。  这个点,家里已经静悄悄,他抬手将桌上的小灯关了,独自坐在桌前,陷入连绵的黑暗里,唯一的光源是手上还亮着屏幕的手机,上头隐约可见是一张被放大的卷面,却不露题,只露了左上角虞叶好的大名。  虞叶好。他一笔一划地,在白纸上模仿对方的笔迹,写这个名字。  写完之后,又觉得不满意,将自己的名字写到旁边,被用来涂鸦和演算的草稿纸现在整整齐齐地并列着两个人的大名,仿佛被赋予了某种特殊意义,他写了又写,最后将纸撕下来,叠成豆腐块,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外套胸前的口袋里。  像藏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  那张卷子的图片最终被向空山导出,打印了下来,准备等有空的时候,仔仔细细地做一遍,毕竟能让整个一中都捂着的卷子,想也知道肯定是好东西。  不过他不白做,反正横竖都是睡不着,于是干脆熬了个大夜,整理了份作文高分模板,连带着成段的好段摘抄,想等机会合适,一并捎了给虞叶好带去,算作是还人情。  还虞叶好给他的好多好多情。  熬了夜,他眼下青黑明显,透着疲态,第二天还被滋儿哇的柯文曜给吵得头疼:  后者坚信他小山哥肯定是偷偷优秀准备惊艳所有人,尤其是隔壁他贼看不顺眼的虞叶好,兴奋得原地直蹦,跟个花果山抢到香蕉的猴似的,连最爱的体育课都不上了,一叠声地缀在他身后喊:“小山哥,忙活什么事业呢,给兄弟也知道知道。”  “吵死了。”  向空山倦得声音都哑,他胳膊肘里夹着一瓶水,准备寻摸个树荫,坐在下面安安静静补觉发呆,顺便感伤一下自己可能即将随风消逝的初恋;结果柯文曜这棒槌就是不给他机会,操场边的马路牙子一长溜,非要和他挤同一个格,一屁股下来差点没把小山哥仅剩的半条命也给挤飞,两个人紧巴巴地靠在一起,向空山烦了:“怎么,你坐不下?”  小柯扭捏:“人家想挨着你坐了啦。”  这家伙把小山哥给恶心的,张口就想说自己不搞基,结果嘴都张一半儿了,才猛地反应过来:靠,自己好像真的得搞基。  他临时又闭了嘴,表情蜡黄中透着一点绿,但不骂一句柯文曜这二百五他不甘心,于是两个人沉默三分钟,向空山突兀地道:  “滚蛋吧你。”  已经忘记发生了什么的柯文曜:?  向空山突然站起来,眺望远方,双手插兜,看上去贼拉酷;结果眼前忽然一片黑,连耳朵都嗡嗡响,虚得跟林黛玉似的,只能一只手扶住旁边的乒乓球桌,酷哥形象又碎一地;视野也受限,因此没注意到,自己外套左边的口袋里,悠悠地飞出来一张纸,静悄悄地落在地上,好像在等人去捡。  柯文曜帮他把东西拾起来,又拍他肩膀:“低血糖了吧,山哥不是我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闭嘴。”向空山不知道他一搞体育的为什么这么能说,痛苦地扶住额头,感觉孙悟空当年被念紧箍咒也未必有他现在辛苦,他扶着桌沿,气若游丝,但气急败坏,“柯文曜,你能不能闭嘴。”  “哦。”柯文曜悻悻地应了一声,手里还攥着那张被叠成豆腐块的纸,隐约可见里面透着的字迹,他好奇,又张嘴叭叭,“这里头写的啥啊,我看有字儿呢?歪山哥,你在听吗,这是啥啊?我能看看吗?歪,山哥?”  向空山才意识到对方手里拿着的是什么,瞳孔一缩,但已经晚了,柯文曜把纸条展开,先看见他山哥熟悉的字体,然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上头竟然写了好多个虞叶好的名字。  “……山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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