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点点头,没有再多问。他们现在还不够熟悉,探寻别人的隐私显然是不礼貌的。 他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小包薄荷糖,递给了聂思则。 “可以先含一颗,清凉的薄荷味或许会让您好一点。” 聂思则接过来,薄荷糖做得非常漂亮,晶莹剔透的糖球上还裹着一小撮糖霜,含在嘴里就能感受到一股清爽感直接从舌尖冲向脑门,瞬间让突突跳动的青筋不再暴动。 “谢谢,我好多了。” 宋安这才松了口气,轻轻一笑,透出些许愉悦。 聂思则眸光微动,片刻后不着痕迹地移向别处。 “我们再去方丹丹的房间看看。” 宋安当然没有意见,立刻跟在他身后前往了女病区。 那是一间非常狭小的房间,门朝里向右开,是用整块钢板制成的。左边放了个小木柜,里面的衣架上挂了几件病号服。一共有两个摄像头,全方位无死角地监控着对方。 与其说这是个病房,不如说这就是个监狱,光是站在里面就能感受到其中的禁闭感,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想要从这间房间里逃出来,显然是很难的,更何况方丹丹不可能有钥匙。 钥匙是统一安置的,不论是谁领取和上交钥匙都必须签名。 “在看什么?” 聂思则本想去调取钥匙的领取记录,却见宋安站在敞开的柜门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安指了指里面的两双鞋:“她……似乎是赤脚跑出去的。” 精神病院不可能给病人配备太多衣物鞋帽,两双鞋换着穿是很正常的。可现在,这两双都在。 聂思则也皱起了眉,如果是有计划的逃跑,不穿鞋就太奇怪了。 这是个线索,他很快记了下来。想到这,他看向还在查看房间的宋安,目光柔和了几分。 本来还觉得带新人很麻烦,可此时,他却从宋安的身上感受到了成为警官的素质。有这样聪明又漂亮的青年陪在身边,无疑是令人愉悦的。 可这个想法只是升起了一秒,就让聂思则的脸色难看无比。他飞快地背过身,用手指狠狠地掐入皮肉内,这才深吸几口气平静住自己的心绪。 “长官,您怎么了?” 宋安扭头就发现聂思则情绪不太对,忍不住出声询问。然而他刚刚靠近,聂思则就像是背后装有雷达一般,飞快地拧过身子倒退几步。 他脚步一顿,没有再逼近,而是与聂思则保持了距离。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位长官对他的态度,显然比刚刚要冰冷疏离了许多。 聂思则压了压帽子,低声说:“我去查看钥匙的领取记录,等会儿我们在大厅汇合。” 说完,不等宋安同意,就猛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宋安有些不解,却只是把疑问放在心里,转头继续开始调查房间。 很快,他在梳妆台后面发现了一张夹着的白色纸条,上面只写了一句话:“谁是67?” 67,什么意思。 宋安将纸条捏在掌心收好,这应该是方丹丹留下的线索。但现在情况不明,他还是一头雾水。 等到确定没有什么发现后,他才走出了房间,来到大厅。 聂思则的速度比他快,此时正在那里,而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人——1号嘉宾枫桦。 能被粉丝票选到1号,枫桦当然拥有着一张俊美的脸。他的眉眼有些锋利,可脸颊却带着肉乎乎的奶膘,性格酷酷的,很是招人喜欢。 他不怎么爱说话,但是一笑起来却格外英俊,充斥着阳光般的吸引人。再加上气质的反差感,吸引了非常多的粉丝。 此时他站在聂思则身边,表情里没有什么讨好与谄媚,只是有些冷淡地讲述着自己的发现。 但宋安却明白,这位聪明的1号嘉宾恐怕已经排除掉其他可能,将老板的身份锁定在了聂思则的身上。 他并没有避讳,反而直接走了过去,毫不客气地听取了枫桦的线索。 1号枫桦和3号乔幽负责的是调查最后一天跟方丹丹接触过的人,包括送她回房间的阿鲁医生、治疗小组的冯医生和柏兰护士。 小组会是九点开始,所有病人都参加了。大概十点结束,阿鲁医生送方丹丹回房间,确认她进入之后才锁门。 熄灯之后,每两个小时检查一次,也就是在十二点的时候,阿鲁医生查房发现方丹丹不见了。 聂思则点点头,他在登记簿上看到的名字也正是阿鲁。 而就在唯一的出口处,那里有个杂工在打扫卫生,其他值班人员则就在大厅里打牌。右边的厨房设定的有警报,一旦在工作时间之外有人进入,就会发出响声。而右边则是员工休息室,根本就没有出口。 也就是说,这个方丹丹就如同隐形人一般,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了。 枫桦的调查非常仔细,也足以能看出其中的缜密和专业素质,这让聂思则认可地点点头。 他叹了口气,目光飞快地扫过宋安,最后停留在了枫桦的脸上。 “你们应该已经发觉了吧,虽然失踪了一个女病人,并邀请我们前来调查,但这里的人并不是很愿意提供帮助,甚至可以说在回避这件事的存在。” 枫桦立刻抢先赞同地点点头:“是的,他们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有种漫不经心地敷衍感。” 聂思则捏了捏鼻梁,感觉到有些棘手。如果能够提供线索的人不愿意配合,那么他们的工作难度将极大地增加。 天很快就黑了,一天下来,他们找到的有用线索寥寥无几。十点就是医院的熄灯时间了,院方责令他们必须回到房间,不允许再出门。 宋安回到房间,坐在床边梳理着信息。 这里虽说是休息室,但其实跟病房没什么两样。除了一张床、一个柜子和小的可怜的厕所,就再没其他东西了。 墙壁被刷成纯白色,被单、柜子也全是白色,呆的时间久了,总是感觉到头晕目眩。 宋安从裤兜里摸出了字条,上面的笔迹很清秀,看起来应该是一名女子写下的。 可他今天大概转了一圈,发现这里的病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加来加去也就五十个左右,比起六十七还差远了。 那么这个六十七指的是什么?难道不是人数? 宋安想不出来,只能按捺下心情,躺到了床上。 夜深了。 所有人都睡了,可7号嘉宾齐莺却怎么也睡不着。她不停地在房间里来回走着,有些神经质地咬着自己的指甲。 直到刚刚,她才发现自己落下了东西,而且是她最宝贵的东西——母亲送给她的项链。 那是母亲临死前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充满着爱与守护。她每天都戴着,甚至连看都舍不得让别人看,可这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是丢了。 她不是蠢人,当然知道节目的规则,此时绝对不能出门。可这件事就像是一块铅一样重重地压在她的心头,让她一刻都不得安生。 她看向紧闭的灰色房门,上面只有一个四方形的小窗,让她能够看到外面。 呆在门里面,她就是安全的,出去了面临的可能就是危险。 她不断地告诫着自己,恨不得趴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坚持到明天早上。 可一个声音如同念咒般不断地在她脑海里响起,让她一刻都得不到喘息和平静。 “你这个不孝子,竟然弄丢了母亲送你的珍贵礼物!” “还不去找!真是胆小透了!” “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珍惜与关爱,就应该在下水道里腐烂生蛆!” 那些恶毒又刺耳的话语不断地钻进她的耳朵里,在她的脑袋里发出嗡嗡的尖叫,蛊惑着她走到门口,按住了门把手。 吱呀一声,门开了,走廊上绿色的安全灯光照进了房间,将齐莺的身影拉扯得老长老长。第070章 被剥夺的脸 什么声音? 宋安猛地一下子坐了起来, 这里住的全是嘉宾,就算再不长眼也不会在熄灯之后出去吧。 他从床上下来,走到了门口, 透过上面的长方形小窗户朝外看去。 视角很有限, 借着幽绿色的安全灯, 能够看清一部分地方。他盯了很久, 却始终没有见有什么人路过。 大概是听错了? 宋安直起身子,又返回到了床上。这期嘉宾看上去谨慎小心不少,应该不会在第一晚就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吧。 而他的隔壁, 聂思则的状况并不太好。他倒在床上,满头大汗, 青筋暴起,死死咬紧牙齿来抵御疼痛。 明明已经吃过药了, 可尖锐的疼痛却像是一把锥子,不停地击打着他的头部,恨不得钻进他的脑髓里,将里面捣得稀巴烂。 他受不了了, 眼睛通红地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扑向自己的外套, 想要从里面拿出藏在钱夹里的刀片。 割开自己的皮肤, 看着鲜红的血液流出来, 那种痛楚才能将他从头痛里解放出来。 他的手指一直剧烈地颤抖, 刚掏出钱夹,就听见一声脆响, 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明明屋子里光线很暗, 可他却神奇地看清了掉落在地上的是什么东西——薄荷糖。 宋安白天送给他的, 里面一共有六颗, 糖块是单独包装,外面还有一层透明的绿色镶边袋子。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拿钱夹的手一下子就失去了力气,任凭其落在地上,又弯腰捡起了薄荷糖。 撕开一个包装,清爽的薄荷味立刻蔓延开来,像是一双温柔的手抚慰了他的疼痛。 他将糖块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立刻钻入了他的舌尖,透过神经传递到大脑里,冲散了刚才剧烈的痛苦。 这一刻,他的眼前仿佛浮现了青年温柔递给他糖的模样,就像是饮鸩止渴一般,既让他沉溺,又透出无尽的危险。 聂思则的脸甚至比刚刚还要惨白,他猛然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不该的,一切都是不该的! 此时,一个黑影已经离开了休息室,进入到了女病区。 齐莺记得,就在自己上厕所前,还摸了摸项链,确实挂在脖子上。之后离开时,她好像听见了一声脆响,但因为太微弱,让她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会儿想想可能就是项链掉了。 305、306、307……厕所就在308和309之间。 她摸索到了门口,一下子推开门进去,却发现了不对劲。 那并不是厕所,而是一间房间。 齐莺觉得有些不对劲,立刻就想要退出去,可是转身的一瞬间她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进入走廊,而是还在房间内。 她有些害怕了,不由自主地靠在冰冷的门板上。 屋子里很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可越是看不见,人的听觉就越是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