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他突然想起来在法医解剖室解剖尸体的场景,便叹了口气说:“你就知足吧,如果你知道法医的工作环境,估计就不会这么说了。”
这时,伴随着警笛呼啸声,远处一辆警车和勘察车正极速赶来,林峰拍了拍李询的肩膀,站起身往前走去。
勘察员下了车带着工具往这边走来,警车旁,肖伟明抽着烟,脸色沉重的看着这边,而最后方跟着徐欣欣,两个人低声交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到了林峰身旁,徐欣欣忙问:“尸体呢?”
林峰指着身后的草丛:“在那呢,我带你们去吧。”
徐欣欣戴上口罩和手套,跟在林峰身后,走到了尸体所在位置,随着咔擦几声,现场拍照员记录了尸体各方位角度,一张张照片特写存入了摄像机里。
蚊虫纷飞,难以忍受的恶臭味四处飘散着,在场每个人都戴着口罩,只有林峰捂住口鼻,慌乱的盯着尸体。
徐欣欣蹲下来,开始检查尸体,林峰呆了会,实在受不了了,跑到了一旁的位置,急促的呼吸着。
肖伟明抽着烟,走到林峰身边,微微蹙着眉头,阴沉的问:“那边什么情况?”
林峰缓了口气说:“死者全身腐烂,惨不忍睹,恶臭气味十分强烈。”
肖伟明猛抽了口烟:“那说明死了有几天了,又是一桩抛尸案。”肖伟明微微侧过头,面对着林峰,“根据你的猜测应该是胡强干的,这也就说明他抛车那天丢了尸体,我现在突然有点担忧,也许另一个抛车点也有一具尸体。”
林峰沉重的说:“十有八九是的。”
肖伟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张一帆那里怎么样了,这个胡强必须得尽早抓回来,要不然还可能会出事。”
“张队应该还在调查中吧。”林峰蹙着眉头,“只是洞山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想找一个藏起来的人,还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尤其是躲在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几乎就更难找到了。”
“三天。”肖伟明捏着烟,脸色阴沉的可怕,他重重的说,“上面给我的时间是三天。”
一阵热风吹过,背后流淌的汗水浸湿了衣服,肖伟明心烦意乱的注视着前方,眉头紧锁,他弓着背,身影无比沉重。
不多会,徐欣欣从远处走来,她取下手套和口罩,额头上流出了大量的汗水,就连衣服都湿透了,看得出非常辛苦。
徐欣欣立在面前,吐了口气,面对着肖伟明说:“叔,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肖伟明苦涩的说:“以后还你。”他脸色阴沉,略有焦虑的问,“尸体怎么样?”
徐欣欣沉重的说:“尸体严重腐败,我只发现了一个伤口,在胸口位置,和上一起抛尸案伤口相似,至于是不是同一个凶器,还需要回去仔细检查,以做判断。”
肖伟明面色阴郁,无力的点了下头,李询走上前来,捂住胸口,安静的倾听着,徐欣欣继续说:“根据尸体蝇蛆孵化程度,可以推断受害者死亡时间约为10-12天。”
李询瞪大了眼睛:“好像距离这里抛车的时间刚好11天。”他不可置信的盯着徐欣欣,诧异的问,“徐法医,蚊子也可以用来判断死者死亡时间吗。”
徐欣欣淡定的说:“当然可以,蝇蛆孵化程度是有一定周期的,根据孵化程度自然可以判断死者死亡时间。”
李询喃喃着:“真厉害。”
徐欣欣继续说:“在现实世界中,通过蝇蛆破案的例子有很多,比如美国田纳西州一个偏僻的地方,警方发现一辆烧毁的汽车里存在焦尸,法医巴斯通过尸体头颅里烧毁的蝇蛆判断出死者曾被移尸伪装成了车祸,以及判断出死者死亡时间,破案后证实这一结论完全正确。这是应用新兴的法医昆虫学协助破案的一个典型事例。”
李询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不停的点头,此刻已经完全忘了胃里的难受。
徐欣欣搓了搓手,抬起头,顿了顿又说:“其实,利用苍蝇破案在中国古代已有先例,宋代法医学家宋慈在法学专著《洗冤集录》里的镰刀杀人案,就是通过蚊子来破案的,以及据唐代《艺文类聚》记载,扬州刺史严遵根据蚊子破获了一桩谋杀亲夫案。”
李询竖起大拇指,赞叹着说:“实在太厉害了。”
午后的光线照射下,几个人汗流浃背,强烈的紫外线晒伤了皮肤,早已受不了酷暑的茶毒,了解简要的情况之后,他们几个人坐上了警车,尸体随后被拉到了殡仪馆,等待着解刨。
警车呼啸着行驶在高低不平的路面上,几个人心绪复杂,纷纷沉默不语,林峰靠在后座,双眼皮越发沉重,视线也模糊了。他虚弱的看着窗外的风景,朦胧的远山,似乎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几笔淡墨,抹在蓝色的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