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二搂住魏少的时候,众人都以为魏少要抽刀直接剁了娄二的手。但娄二在深色马装劲袍下胳膊的肌肉略微起伏,大手一攥,就抓住了魏少爷的手腕。微深的肤色映着大少爷白净的皮肤。 “娄二”将人搂严实了,微微侧头,露出一点青狼似的齿尖。 他压低着声,在魏少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畅笑着,将长褂底下的瘦腰往臂弯里焊得更严实了。 就像一匹恶狼钳制着明堂高座上的公子哥。 恶仆的本色暴露无遗。 一连串各异的神情在后边跟着的地主老爷员外郎面上浮起,这……要让杀人如麻,满手血腥的江湖恶首听令,果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似乎知道后头的人什么反应,“魏少”的脸色变得更阴沉了。 回头冷森森扫了他们一眼。 地主老爷、员外郎、商人们立刻恭顺地低下头去。他们有钱归有钱,但有钱跟有没有法门本事不是一回事。眼下被困在万家大宅里,想活命,就得指望着魏大少爷和他手底下的人。哪里敢在这节骨眼触怒脾气不好的魏大少。 做生意的人,什么时候该装孙子,什么时候该仗人势,再清楚不过。 万家大宅的后院门,似乎是拿青石砖堵了。 七八个当过土匪头子的彪形大汉连砸带踹,弄得烟尘四起,才“轰隆”一声撞开。门一撞开,扑簌簌的灰尘直往下掉。魏少看样子厌烦极了手底下的“娄二”,门刚一砸开,袖子一震,就打掉了娄二的胳膊。 他憎恶地拂了下衣袖, 然后一掀长褂下摆,也不管烟尘有没有散尽,直接跨过门槛,迈步进了万家后院。 魏少进后院的时候,原先待着的园子里,戏台上的“借财戏”忽然咿呀带笑地唱到了一个小高腔。那笑声啊,说不出的渗人阴险,刮得一群人后脖子噗呲呲往外冒凉气。燕塘春掌柜战战兢兢回头一看—— “妈呀!鬼啊!有鬼啊!” 园子里,那些万家家丁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白惨惨一片,正挂着诡气森森的笑容,沾着血痕,朝着活人聚集最多的地方围拢了过来。 一道道穿着家丁仆的身影,在花园草木红幽幽的灯笼光中,显得分外恐怖。 燕塘春掌柜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跟着魏大少爷,爬进了万家的后院。这种阴气弥漫的环境里,也就魏大少爷这种强人能给人点安全感。 然而,一爬进撞开的后院门,燕塘春掌柜人就僵住了。 后脖颈子一道比先前更刺骨的凉气,刷拉蹿了上来。 “堵着门找死啊?”黑风山的杨虎飚不耐烦地骂道,一把将燕塘春掌柜推开了。 就这么一推开的功夫,杨虎飚这种曾经当过山贼头子的莽夫,也僵在了当场—— 万家大宅的后院里头,搭着一个大大的神台。 神台子上暂时没有供奉的神像存在,但是有许多由悬浮的铜钱组成的长串,从神台上伸出。伸向后院各厢楼房的屋檐底下。一盏盏红幽幽的寿蜡就点在神台的几重神阶上,门开的瞬间,火光摇曳。 火光照着,正对门的几具尸体—— 万家老爷、万家老爷的十几个姨娘,全都双目瞪圆,目眦淌血地盯着大门口。 他们的脖子上,全被一条长长的、黄澄澄的铜钱链子缠绕住。 就那么硬生生“吊”在了半空里。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万家大宅里,万家的人,全部暴毙在了自己家的宅子里! “我滴亲娘啊,这到底是什么?”燕塘春掌柜吓懵了,哆哆嗦嗦地向后退,想要从后院里爬出去。但他背后的黑风山贼头子,杨虎飚哪里是个好说话的。一回过神来,就怒喝着,将燕塘春掌柜往前一推。 “想跟着俺们新少爷一块活命,就甭想着给爷爷躲在后头当缩头乌龟,去,老实站着。” 山贼们都是推人在前头顶缸趟雷的一把好手。 王家屯员外、偏关商人刘布这些地主老爷商人头子,想要躲在后头,坐享魏少爷冒险的成果。但被山贼头子们,三下五除二,跟赶猪羊一样,赶进了后院子里。一个个哭爹喊娘的,几乎尿了裤子。 前匪寇头子们对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比一般人稍微多点了解。 一边押着不让人乱跑,一边小心翼翼地进来,拿着锋利的大刀,催促这些老爷们避开尸体走,去搜查后院宅子的其他房间。 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直播间的观众也被当门的几具尸体冲击到了,缓过神后,定神观察起万家大宅后院的布置。 【东西厢房里都燃着灯火,门也是开着的,万老爷和他的姨太太像是刚刚还在屋子里头。突然被拖出来,挂在铜钱链条上绞死的】 【万老爷的几个儿子说他们爹,让他们三更天迎五财神的时候,从暗门进内院,这……这听着好像,万家自己知道请来的五财神有问题】 【铜钱!快看浮在半空的铜钱条子,那玩意还在长!】 一个个两条发抖的地主老爷被山贼头子撵着去搜后院的房间。 卫厄没理会那些被赶猪群一样,赶进来的地主老爷,富商们,自己提着护撒刀绕着神台走了两圈。延伸向四面厢房的铜钱链条,和“吊死”万家老爷和十几房姨娘的铜钱条都是从神台里伸出来。 卫厄绕着得有一丈来高的大神台子走了一圈, 万家内院的神台子是用涂了红漆的木头板搭起来的, 和一般的梯形的神台不一样,这个大神台有五面,似乎对应着五种不同的“财”。五面神台木板上,都用黑漆写了两个字,分别是:姻囍、官禄、寿阴、运道、子孙。十个字黑漆漆地题写在红木板上。 “姻囍”、“官禄”、“寿阴”、“运道”、“子孙”十个字的黑漆横画,都好像变成了庙会里功德箱的投钱口子。 一枚枚古怪的“五财铜钱”源源不断地从这些口子里吐出来, 像是由庞大的财运寿运子孙运等,被万家布置的邪门法子,从四面八方收敛过来,汇聚到这个大神台中间。想来,万家老爷,以前就是靠着这么一手邪法,在大寿这天暗中收敛的财气,滋补自家的财运。 但今年,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 神台先一步,让万老爷一家全部暴毙。 脚步声从后头传来,以“娄临”形象进入副本的主神跟到了后头。祂拎着马鞭,鞭子柄在手腕处一点一点。不知道是演戏上瘾,还是纯粹有病,近旁没人,还套着“娄二”的身份,略微俯身,拿鞭子在卫厄肩头一点,慢悠悠道:“魏少,要帮忙吗?” “回头还我的时候自觉点就行。” 这话压得近,显得暧昧。 个高强壮的下仆跟长褂修身的大少说“还”,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左近的前山贼头子们不由多往这边看了一眼。 烛火下,那皮白面冷,十足上等公子哥做派的魏少面色铁青,二话不说,径直抬步向前走。半个字都没理会他们新当家的。 他们是觉得“新当家”长得不错,肩宽强壮,拧断人脖子就跟拧断山鸡一样简单。跟魏少站一块,比魏少高大出好些,怪不得魏少脸色那样难看。黑风山二把手马劈散长得结实壮,还没被新当家宰了的时候,山上抢来的娘们见了他也都面皮发白。 魏少爷皮白腰瘦,指不定被新当家在炕上怎么折腾…… 黑风山的山贼头子往神台这边多瞅了两眼, 那边人狠得和新当家不相上下的魏大少,手一抬,一把刀子就甩了过来。 刀擦着脸过去,黑风山贼头子“啊呀”一声惨叫,一整个耳朵掉地上。原来耳朵在的位置,只剩下一个血糊糊的耳洞咕噜咕噜往外冒血。 银刀咻的一声,飞回到魏少手里。 【角色黑风山前大当家“杨虎飚”对玩家卫厄印象已更新:有钱大少,新当家的主子兼姘头,心狠手辣】 “不长眼的家伙。”魏少冷冷扔下一句,径直往神台后头走。 其他山贼头子不敢再乱瞧,都绷紧了皮,赶着有钱的肥羊们挨个厢房搜查。 被某个主神惹怒,一刀斩掉祂带来的山贼头子放肆的视线,卫厄寒着脸,绕神台检查了一圈。 “五财铜钱”从神台五个黑漆窄口中吐出来的速度各不相同:寿阴财吐得最快,最多;官禄财最少。但从官禄财力吐出来的铜钱,最大最圆。不管这些“寿阴财”、“官禄财”是哪里来的,让它们吐得越久,整座万家镇的人越危险。 卫厄绕着走了一圈后,喝斥一声,让沈富勇和刘三牛拿门口的青石砖过来,将神台吐钱的口子给堵上。 经过老牛湾渡口的一晚,魏少在沈富勇和刘三牛俩人眼中,那就厉害得不是人,是神,世上就没有魏少解决不了的事情。他一发话,俩人立刻应声去捡了青石砖头过来,也不管神台邪乎不邪乎,就费力地往那黑漆的吐钱口子上塞。 神台吐钱的口子没有很宽,塞了六七块,就被堵住了。 吐钱的口子一被堵住,铜钱就不再往外冒出来了。 “诶!停了!停了!”刘三牛瞪着眼睛,手里还拿着青石砖头,惊奇地喊道。 然而下一秒,“砰”一声巨响,塞在神台吐钱口子上的青石砖向外炸开。大串大串的铜钱从里头涌出,站在神台口子前的刘三牛被早有提防的卫厄一脚踹开。手中的护撒刀在半空连闪几下,劈面落来的青石被卫厄打掉。 刘三牛咚一声摔在地上,顾不得摔得疼痛,忙不迭地向魏大少叩头: “谢魏少救命,谢魏少俺一救命……” 没理会那边狗腿到家的刘三牛,卫厄一刀劈碎一块半大的砖头口,眯着眼朝神台看了两秒,下一刻,手中的护撒刀直接一用力,往神台“官禄”财的那一面一捅。 咔嚓一声。 神台的木头折断,被卫厄捅了个刀口大小的破洞出来。 就在木头被刀弄断的一刹,“官禄财”这一面的铜钱涌出的速度一滞。然而下一刻,铜钱涌出的速度变得更快! 堵是堵不住,拆也不能拆。直接砸了恐怕所有从四面收敛来的“财运”就会哗啦一下,在整个院子里涌出。卫厄将刀拔出,不出意料的看到,新捅上去的这一刀,变成了一新的“吐出”五财铜钱的口子。 位于万家大宅的这座神台,简直就是一个打不得,堵不得的烂摊子。 而且,就在卫厄将刀抽|出来的瞬间, “砰”的一声巨响,一道黑糊糊的身影从半空中掉了下来。晃荡两下,挂在了神台“官禄”财的这一面。附近叩头谢恩结束的刘三牛刚要爬起来,就看到这么一道血糊糊的尸体掉下来,吓得哇呀大叫,噗通地往后栽倒。 掉下来的那道影子,满是血水。 在它掉下来的前一秒,卫厄已经感觉到了势头不对,立刻向后一退。 从神台上空,掉下来的,是一个人,一个在万家堡镇门前出现过的人—— 身穿暗红袈裟的癞头和尚双目圆睁地死在了神台的背面! 死得比正面的万家老爷还惨。 癞头和尚此时身上缠着七八条的铜钱长链。铜钱长链全部钻进了癞头和尚的肉里,和尚的脖子被铜钱链条勒得紧紧的,血肉模糊。他瞪大眼睛,死死看着前方,仿佛死前看到了极其惊骇恐怖的事情。 一块木牌,同时“啪嗒”一声,从癞头和尚的尸体上掉了下来。 木牌在地面震了一下,露出背面的八个扭曲诡文: “天有其寿,寿在长生”! 这癞头和尚果然是长生门的人! 砰,再度一声闷响。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刘三牛已经被吓成了惊弓之鸟,这第三声闷响一响起,整个人直接向后栽去。卫厄抓着刀回身——这一声闷响,倒不是又有什么东西掉下来,而是驱赶员外老爷们搜查厢房的山贼头子居然真的从后院里抓出了个活口。 “啊啊啊啊——俺没看见,俺什么都没看见……别杀俺,别杀俺……” 那天在万家堡城门前嚣张跋扈的刁横管家,抖成筛子,疯疯癫癫地趴在地上,发了狂地往后退。 “魏少,魏少抓到个活的!”燕塘春掌柜满头是汗,激动地朝卫厄汇报,“这家伙躲在厢房的最角落,一个劲儿地说没看到没看到,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俺不知道!”万管家拔高嗓子,近乎撕心裂肺地喊着,“放过俺……” 他喊得太大声,连外头园子传进来的咿呀戏腔都压了下去,沈富勇刘三牛拧着眉,要上前呵斥。他们一走动,正对着的后院大门就露了出来。万管家的眼睛顿时瞪直了,一种极度的恐怖出现在他的瞳孔里—— “来了,他们来了,大神来了!大神老爷来收财了!” 几乎是在万管家话音落下的瞬间,万家大宅四处角落,仿佛有四口铜锣被敲响了。紧接着,万家大宅的所有门窗都开始砰砰砰地响了起来。 他们来了,大神来了? 万家迎五财神,五财神不是来送万家财的,而是来收财的? 卫厄猝然扯着刀,回身看向万家的后院门。 挂在万家大宅角落的锣鼓,敲的是打更的更号子。眼下明明所有万家家丁都在外头的园子里,四角的更锣却在无人的情况下响了。而就在更锣响起的一刹,被山贼们从厢房里逮出来的万管家惨叫一声——突然的,肚腹高高地臌胀裂开,噗呲呲涌出无数的铜钱! 锣鼓响的一刹,园子戏台上的角儿们忽然同时发出一个尖尖的高嗓子: “借五财呦——五财来!” “一更来喜财” “二更来寿财” “财来俺不哀,财来俺不拆。” 伴随着这尖尖的嗓子,隐约的锣鼓声从万家堡镇子外头传了进来。 戏台前,蹲受着还不忘抓桌子上的酒肉饭菜吃的卫十道手中最后一把花生米,一搓,所有紫红色的花生皮同时落到地上。 “十叔,来了!”铁哥儿低声提醒。 铁哥儿就像隐约知道点什么一样,他满脸凝重的神色,在这一刻拔出了先前被卫厄斩断刀线的两柄弯钩刀。 卫十道张手,将所有搓干净皮的花生米丢进口中,转过身,朝向万家堡的大门方向。 一点暗幽幽的红神龛光,仿佛在镇子外亮了起来。 万家堡锣鼓响前,罗澜舟正混迹在万家大宅附近的热闹街道上。 他按着卫厄让难民三狗娃跑腿送过来的纸条的吩咐,先后转遍了万家堡的五路戏台子, 然后又混到了万家的流水桌上。 万家老爷大寿,万老爷“心善”不仅免费分发寿辰点心,还在天黑后,在万家堡的五条大街上办大桌办流水宴。四方的来客平民,随便给一个铜板,就能在长街的长流水宴上任情吃喝。 虽然要交一个铜板,可一个铜板,就是吃一整晚的寿宴,有荤有素,干馍馍管饱。 这可比以往任何时候买吃的,都便宜太多了。 天刚一黑,难民们就争先恐后地挤到了万家沿着长街摆开的长桌边,各自交了一枚铜板,就在桌边挤挤攘攘地抢着东西吃了起来。 毕竟是流水大桌,万家成盆端上来的肉不会是什么好肉。 罗澜舟装傻子,在万家堡待了许多天,探听得清楚,那都是万家委派各个客栈酒楼,去十里八乡各处镇子收罗来的瘟猪陈肉。加上鬼知道混了些什么的骨头烂肉,掺杂大量的陈米粉炖成的大锅“荤菜”。 说是荤菜,但里头的杂料估计占了九成。 但难民们就像一辈子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一样,围在泔水锅边,伸手乱抓乱抢。 “好吃好吃……真好吃……娘,这肉好香啊!”一个瘦得眼睛在脸上大得不成比例的女娃捱在大人身边,抓着混了点肉汤的馍馍,边狼吞虎咽边说。 女娃的娘搂着她,跟一群难民抢着东西,抓着一块热滚滚的馍馍,就往衣襟里藏。 就在馍馍即将藏起来的时候,那带着娃的难民妇人忽然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抓着自己的衣襟翻滚着。 女娃叫了声娘,伸手要去抓她,紧接着自己也倒了下去。 噗通通……噗通通……刚刚跑完五路戏台,刚挤到难民宴的罗澜舟,听到四下里一片惨烈的□□声。那些早上吃过万府寿辰点心的所有难民,全部捂着自己的肚子倒在地上。张口吐出一条条五色斑斓的虫子。 那些虫子一落地,就飞快地蠕动到一起。 咚、咚、咚! 古怪的迎神的锣鼓声,从万家堡的镇子门口传了进来。罗澜舟头皮一麻,咕噜翻滚到其他惨叫呕吐的难民群中,一抬头,就看到长长的街道尽头,红幽幽的灯火出现在镇子门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镇子里,吃过寿辰点心和寿宴的难民倒在地上, 而其他没有挂万家旗帜的铺子,和普通的万家堡镇民,只要点过万家的寿烛,就都在同一时间僵住了身体。 一丝丝肉眼看不见的白气加快速度从他们身体里钻了出来, 被五路戏台口子收进去,传向了镇子正中心的万家大宅。 “借五财呦——五财来!” “一更来喜财” “二更来寿财” “财来俺不哀,财来俺不拆。” 尖细的唱腔传进万家后院中,从神台里喷吐出铜钱忽然加快了速度。 大把大把的铜钱,几乎是瀑布般从神台木头的缝隙里挤了出来。噼里啪啦雨一样落在万家偌大的后院中,很快就堆起一座高高的大山。铜钱山还在不断地增高,沈富勇、刘三牛、山贼头子他们这辈子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铜钱,但没有一个人能够兴奋得起来,全都惊恐地向后退。 大量的铜钱劈头盖脸落下来,砸得人不痛也心慌。 一枚枚铜钱迎面落下,魏少身边的娄二忽然伸手,捏住了一枚铜钱。 诡异的情况下,众人的惊呼还没发出来,“娄二”手指就一用力,咯嘣一声,那些古怪冒出来的铜钱,在他的手指间碎成了两半。 铜钱被捏碎的瞬间,一道僵硬麻木的声音传了出来……“好心的万家老爷欸……好善心的万老爷……大福大寿……”机械的祝寿声传到卫厄耳边,他回头朝铜钱涌出的神台口瞥去—— 被捏碎的那枚铜钱,果然是从“寿阴”财的口子里冒出来的。 铜钱携裹的声音麻木疲惫,是进万家堡难民的声音。 让进镇子、免费让住宿、发放寿辰点心,万家老爷和长生门哪里有这么善心。 他们分明就是用寿辰点心和流水宴,来暗中“收走”难民的阴寿。 ——人形蜡,借寿财。 难民没有钱,自然没有正常的“财运”。但他们还活着,他们的阴寿阳寿也是财的一种。五财——子孙财、姻囍财、官禄财、运道财、寿阴财。难民固然穷,但难民的命,在万家老爷、长生门眼里,就是一枚枚可以收走的“寿阴财”。 收走“寿阴财”要难民们收下万家的“恩惠”,诚心诚意的感激万家, 那收走来贺寿的员外郎、富商的“官禄财”、“运道财”、“姻囍财”等的条件是…… 万家、贺寿。 贺寿……要赠送寿礼出去…… 卫厄视线刚落到那枚被捏碎的铜钱,后院里,一名名穿着富贵的地主老爷、员外郎忽然惨叫着,倒在地上。一枚枚黄澄澄的五财神从他们身上飞出来。汇聚向院子里的大钱山。 送寿礼越多,越贵重的贺寿客人,身上飞出的铜钱越多越快。 沈富勇、刘三牛被这幅人身上钻出铜钱的场景吓到,噌噌后退了好几步。 而在这一群不断飞出铜钱的“贵客”中,最有钱、最有地位的徽十一行典堂魏大少鹤立鸡群地站着。 身上干干净净,半个铜板也没飞出来。 为了能继续更新维护本站内容,请书友们动动手点一次广告,再开启广告拦截功能 原版未篡改内容请移至笑ap039佳人5儿,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