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只他一个人,最后被发现他当然能全身而退,可兄弟几个,几招之下就被擒住了俩,这些都是忠心跟着他的,他能怎么办?只能停手,乖乖任人绑着。 “大人,我们兄弟真和您擒的那几人没有关系。” 左霆不置可否,“有没有关系的,待回去问过,才知道。” 他往前一步,目光再次看向越姜,朝她逼近。 越姜握紧石头,盯着他看。 他们要把她也给绑了? 左霆没有绑她,只是叫人上前,“把她的手捆了。” “是,大人。” “姑娘,伸手吧。” 越姜沉默一瞬,最终选择放下石头,手腕伸出去。 左霆看到石头挑了挑眉,哂笑出声,笑她自不量力。 他拼到中郎将这个位置,又被大司马亲授擒拿吴贼,要是能被区区一块石头怎么着,那他趁早解甲归田,也别想跟着大司马了。 越姜看到了他嘴边的讽笑,垂眸不语。 手腕上再次捆上粗绳,昨夜被勒起的瘀痕加深,手上疼得她抖了抖。 左霆发话,“行了,捆上就行。” 高呼:“回营!” 越姜被人示意走到中间,与林陌他们挨着。 林陌看到她,眼神是止不住的发虚。 要不是那时他冲出去,她这时也不会落到这等境地。 “对不起。”他小声叹了一句。 越姜看他一看,轻轻摇头。 怪他有什么用呢,现在已经这样了。 好在,这领将看着傲气,但初初见面,没有对她动手动脚,他手下的人刚刚给她捆绳时,也规规矩矩,看着未生邪心。 林陌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他后悔啊。 现在只能希冀,跟去一遭,待盘问过,这甲胄将领真能放他们走。 林陌往后又看了眼自己那几匹被别人骑着的马,心酸的嘴巴犯苦水。 从天黑走到天亮,清晨连天的雾气挡住视线。 越姜两鬓青丝凝起水珠,身上萧萧寒意披满,但她不觉得冷,相反,脸颊走得有些红,气也直喘。 一夜的疾行,她累得脸色都不正常了。 但她没有说累的资格,这些军士,哪里会管她。 只偶尔有几抹视线扫到她身上,待她察觉,又匆匆移开。 越姜没心思去探究,她又累又渴,只想休息一下。 幸而,前面正好有一山溪,左霆见此,叫众人停下歇息。 “两刻钟后,重新出发。” “是!” 齐齐的吼声惊起一片黑鸟。 越姜在他们纷纷往溪边去浣洗时,软着腿脚颤抖着在一处石头上坐下。 一坐下,便是连片的酸麻,脸颊红的更加不正常,她喘气不止,喉咙干的像要冒烟。 她想喝点水,可手被绑着,她连到溪边掬点水喝也不能。 闭眼企图压下快要着火的咽喉,可越如此,她反而越想喝水。 舔舔实在干的发涩的嘴角,她终是朝左霆的方向开口,“将军,可否先解开我腕上绳索片刻?” “我想喝点水。” 左霆闻声看过来,片刻后,他点头,示意她身边看守的人,“给她解了。” “之后……”他停顿一下,道,“也不必再捆。” 她一个女子,翻不出风浪。 越姜朝他欠身一谢,走到一处清澈处,蹲身喝水。 水面清澈如镜,她隐隐约约看到自己此时的情形。 乱发,脏衣,脸上花猫一般,确实狼狈。 她没有洗脸,只简单清洁手心,掬水大喝几口。喝完后她老老实实回到之前那处,没有任何多余的小动作。 她不希望引起别人的注意。 两刻钟很快过去,左霆起身,命令手下人继续赶路。 当天傍晚,取灵山道,到达一处把守森严的大营。 距离营地尚有一里,左霆已经一跃下马,按剑匆急的往里走。 他很快与身后的士卒拉开距离,而越姜与林陌几个,则被推着步伐慢吞吞地向前。 突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喊住,“等等!” 驱使越姜几人的士卒停下,朝出声那人望去,看清人后立即团手行礼,“孙公。” 孙颌朝这边颔首,示意他们起后,看向越姜。 她看着很眼熟。 第3章 孙颌摸着胡须看了好几眼,点着下颌,他问:“他们,是怎么回事?” 主公只派左霆追击被阜宁城内杨氏放走的妖道,这些人,也是一起的? 士卒上前禀明,“回孙公,他们是昨夜捉拿吴贼时,将军顺道绑了的。” “此七人,行迹鬼祟,将军命我等捉拿。”他先指向林陌七人,轮到越姜时,他顿了一顿,才道,“她,是与这七人一道的。将军未免错放,也令我等一道领来。” 孙颌点点头,他又看了一眼越姜,越看他越觉眼熟,尤其她眉眼中那几分萦绕不去的熟悉,让他笃定,他肯定在哪见到过她。 可此等样貌——真见过,他定是一眼就认出了。 捋着胡须正想皱眉,忽然,前边跑来一人,匆匆在他跟前停下,“孙公,主公有请。” 孙颌没心思继续想了,点了点头,赶紧跟着他过去。 越姜看了看他走得渐远的背影,心想,刚刚这人是什么意思呢? 他看过来的眼神她没觉得不怀好意,所以,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正垂思间,身边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是之前那个士卒,“走吧,别磨蹭。” 越姜回神,默然往前。 中军大帐内,孙颌一进帐,便先作礼,“主公。” 裴镇颔首,他指向一边捆得严严实实的吴持田六人,“先生以为,这人如何处置。” 孙公看了眼眼下青白的吴持田。 这人不是寻常人,正是近年来颇有名声的青云道人。 传言其无师自通天语,能懂天言,其成法之时,屋前老槐树遭巨雷所劈。原本,老槐树该是一遭劫难变成死木……但此人枯木逢春,日日诵念,最终起死回生,老槐树再逢生机。翌年春日,亭亭如盖。 除此之外,民间风闻此人可凭空生火,变符写字,其赐下药丸,更可延年益寿,振奋心神。 …… 诸多名声,传得越来越远,几年下来,不止是在庶民下士中,在士族之间,他也颇受敬重。 这样的人,原本与主公来说是没有任何妨碍的,他错就错在,竟敢妄言主公乱臣贼子,不堪帝位。 这能忍? 孙颌心想,就算主公宽和,真的能容下他,他们这些门臣僚属,也不能任由事情风传下去。 这天下,是主公打的,霍乱朝廷的诸多佞臣,是主公杀的,这些——岂是他区区一句不堪帝位,就妄想翻覆的? 不知所谓! 孙颌正色,“主公,此人不能留。” 就算原本没想杀他,但昨日既然已经连包藏妖道的杨氏都一同拿下了,今日还能留他? 这人,得杀了。 吴持田瞪圆双眸,目眦如血,他们真敢杀了他? 他是神仙道人啊! 两股战战,几年下来,一向无往不利的他第一回 知道了恐慌的滋味。早知道会到如今,当初他怎么也不敢酒后乱言了。 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嘴呜呜着急发声,他想让他们饶他一命。 只要肯饶他,往后他们想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们说往西,他绝不往东! 他再也不敢记恨曾经向裴家门下投拜帖,却杳无音信的事了。 喉咙里呜呜着急的声音还在继续,青白的脸色现在憋成通红。 裴镇觑了他一道,嘴角勾出讽意,慢慢嗤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