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霍伊驾驶座机从机场返回基尔港的时候,港口里的情况已经跟他离开之前完全不一样了。遮天蔽日的白色烟雾将港口笼罩得严严实实,根本就看不清下面的海面是个什么状况。
当苏霍伊急速俯冲穿透这一片烟雾看到海面上的情况时,飞行高度已经不足300米,不过对于取得的战果,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整个港区一片混乱,透过轰鸣的引擎声都可以隐隐约约听到刺耳的防空警报声。一队队的人群在地面上跑来跑去,奋力地同火焰做着斗争,时不时能看到地面上腾起一股子烟雾,然后一两个可怜虫就哀嚎着躺在了血泊中呻吟。
不用说这就是蝴蝶雷在作怪,对于那位能想出这种邪恶武器的顶头上司,苏霍伊是佩服不已,按照下面混乱程度,大火能在明天扑灭就烧高香了。
当然,对于港区的杀伤苏霍伊并不是十分在意,他更在意的是对港内的军舰造成了多大的杀伤。透过舷窗苏霍伊能看到出港的主航道上有一两艘船只正在缓缓下沉,一艘看不见船名的军舰船头朝上,下半截船身已经消失在了海面上,一个个蚂蚁大小的小人儿不断地向高耸的船头攀爬,不断地有那不走运的可怜虫惨叫一声跌落在海面上。
至于另外一艘,那就更加凄惨,已经侧翻了过来倒扣在松软的泥沙中,百分之六七十的船员已经当了死鬼,只有少数幸运儿艰难地爬上船底颓然地望着烟火弥漫的港区发呆。
这还不是全部,就在苏霍伊即将转移视线的时候。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一股水柱冲上了几十米高。就在他眼前,无畏号战列舰被水柱托着蹿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拍在海面上,这艘开启了无畏舰时代的传奇军舰侧面被开了一个十几米大的口子,海水汹涌地灌了进去,短短五分钟之内这艘万吨“巨舰”就开始左倾。
在无畏号前面的皇家海军战列舰第四舰队的临时旗舰柏勒洛丰号被僚舰突然发生的爆炸吓了一跳,谁也搞不清楚无畏号是中了鱼雷还是弹药库爆了。爆炸发生得太突然了,根本一点儿症状都没有。如果这不是在反潜网内,柏勒洛丰号的全体船员恐怕以为无畏号被潜艇偷袭了。
“转舵吗?舰长?”
柏勒洛丰号的舰长也想去拯救自己的僚舰,但是作为一个军人,他却不能这么做,现在港内正在遭到大规模的空袭,释放烟雾能管得了一时,却管不了一天。如今只有赶紧出港才能有生机!而他在这个时候转舵的话,必然会影响后面出港的友舰,会造成更大的混乱。
“会有人去拯救无畏号的,我们继续前进!”
从军人的角度说柏勒洛丰的舰长选择没有任何错误。但是实际上继续前进是个非常糟糕的决定。因为无畏号并不是遭遇空袭而爆炸,也不是被鱼雷命中。她撞上了磁性沉底雷!
为了确保港内的大鱼不能跑路,在空袭机队中,李晓峰特意安排一批布雷机,在基尔港的航道上布设了一批磁性水雷。而刚才无畏号就不幸中招了。
自然而然柏勒洛丰号恐怕也不可能幸免,在其继续向前行驶了不超过五链的距离后,一声巨响之后其从中折断,短短十分钟之后,这艘160米长、25米宽,满载排水量超过两万吨的巨舰就沉在了基尔港的主航道上。
柏勒洛丰号的沉没是个灾难,她不光堵上了基尔港的主航道,让后面好几艘无畏和超无畏出港变得更加缓慢,更糟糕的是她莫名其妙的爆炸沉没对港内的舰只来说是心理上的沉重打击。
在没有遭到攻击的情况下莫名爆炸沉没,无论是谁都会犯嘀咕,信心也会遭遇沉重的打击。立刻的,跟在柏勒洛丰号后面军舰群就慌乱了,不知道是继续硬着头皮往前冲,还是返回港内听天由命。
而这一切对苏霍伊的小伙子们来说是好机会,有鱼雷的继续丢鱼雷,没有鱼雷的就用机枪扫射,什么都没有的也要围绕敌人绕圈圈,分散一下他们的注意力也是好的。
当长达两个小时的空袭终于结束时,基尔港内漂浮着一层油污以及在油污中挣扎的水兵。
“无畏号抢滩搁浅,柏勒洛丰号全毁,海王星号坐沉,虎号起火爆炸……”
可以说停留在基尔港的皇家海军战列舰和战列巡洋舰遭到了惨重的打击,三艘沉没,两艘重创,剩余的三艘也受了轻伤,几个小时的功夫就丧失了一大半的战斗力。
唯一让皇家海军感到庆幸的是,停泊在基尔港的都是一些老爷舰,真正精锐的主力还在斯卡帕湾,否则这回的损失更惨。
“美国海军呢?”
“美国人的损失稍微轻一点,佛罗里达号被命中两枚鱼雷,进水两千吨,重创。犹他号匆匆起锚离港的时候撞上了怀俄明号,后者被蹭了一条三十米长的破口,大量进水。阿肯色号被敌机扫射受了点轻伤。”
实际上美国人的运气不错,他们所在的港区很早就被烟雾覆盖,受到的打击力度要小得多。否则,以美国海军的素质,估计全灭都不奇怪。
“两个小时,短短的两个小时之内,我们停留在基尔港的主力舰队就完全被摧毁了。自从日德兰海战结束之后,我们的舰队还没有遭遇过如此惨重的损失……先生们,你们能不能告诉,我该怎么向上下议院的绅士们解释这一切?”
面对首相的质询,海军大臣罗斯林.威姆斯爵士一言不发,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失败来得太突然了,而且造成这场惨败的元凶是如此的不起眼,不过是一些他之前十分看不起的长翅膀的小苍蝇而已。
说心里话。骄傲的皇家海军根本无法接受这场惨败。甚至拒绝相信罪魁祸首是飞机。他们宁愿被敌人从海上堂堂正正的击败,也无法忍受自己被苍蝇打脸的事实。
“我将承担全部责任。”罗斯林.威姆斯爵士颓然地叹了口气,作为第一海军大臣,这个黑锅他不背也得背。当然说实话,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自从接替杰利科担任第一海军大臣以来,他就没过一天安生日子。
1917年德国人用凶悍的无限制潜艇战让他喘不过气来,差一点就要引咎辞职。幸亏美国人及时参战将他从悬崖上拉了回来。而到了1919年,好容易盼到了战争胜利的曙光,俄国人又用飞机坑了他一把。不管是议员、媒体还是民众都无法接受皇家海军被弱小的俄国人打脸的事实,他必须一力承担这些黑锅。
实际上对于劳合.乔治来说,放弃罗斯林.威姆斯爵士并不是什么难事,虽然威姆斯爵士跟他一起度过了难熬的1917年,但是现在事实证明这位爵士已经无法在帮助他了,既然如此,他就必须离开。
甚至劳合.乔治已经找到了接替老爵士的人选,上一任大舰队司令。在日德兰海战中差点被舍尔包了饺子的北海和布鲁克斯比的第一伯爵贝蒂就是最好的人选。
当然光解除罗斯林.威姆斯爵士的职务还不够,对于深谙政治之道的劳合乔治来说。遮掩丑闻最好的办法不是丢一个替罪羊,而是转移视线。
怎么转移视线呢?劳合乔治已经有了素材,在解除罗斯林.威姆斯爵士职务的同时,他大笔一挥下令嘉奖空袭但泽和柯尼斯堡的皇家空军,大肆宣扬他们的丰功伟绩。
是的,对于民众来说,失败和胜利之间他们更愿意多看看胜利,尤其是那种空前的大胜。至于惨败,就算他们不无视,劳合.乔治也能弹压新闻界让那群无冕之王闭嘴。
很快,伦敦的街头就被胜利的喜悦包围了,类似于公海舰队被全歼,俄国红旗波罗的海舰队全军覆没的消息广为流传。当然,这些屁话李尔文是不会相信的,虽然她已经被解除了一切职务,但是在情报界她多少有点老关系,很快就知道了所谓大胜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