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承书对自家这个娇气又胡闹的小妹实在无奈。 揉揉小丫头的头发,元承书轻笑:“好了,不喝药。” 绥绥刚准备扬起笑容,就听到下一句—— “但得读书。” 绥绥在元承书怀里钻来钻去,哼唧着发泄不满,但却反抗不了。 新宅子有两个书房,一个是元宗岳的私人书房,一个给孩子们用作读书。 绥绥被拎到书房,被摁在书房椅子上,小屁股恍如针扎。 她仰起头,白瓷般的小脸扬起灿烂微笑,娇娇软软,她唤道:“阿兄” 元承书也笑,绥绥迷瞪了大眼睛。 大哥笑得好温柔 好好看! 绥绥喜欢 元承书抬起手,绥绥主动将小脸蛋递过去,仿佛在说——捏叭!绥绥大方 不过,元承书的手并没有落在绥绥脸上。 而是绕过绥绥的脸,落在了绥绥的耳朵上。 绥绥黑眸圆瞪,终于产生了一点畏惧,小奶音颤颤:“大哥绥绥读书” 元承书自然不能对绥绥下手,毕竟绥绥不是老二老三,不如他们皮糙肉厚。 他仅停留在吓唬她这一步。 兄妹俩在书房一个字一个字的认,老二老三带着崔少衍去正堂。 元宗岳似乎是有事忙,白日不常在家;陈芷兰忙着酿酒、改进技术,去了她租的酒垆。 “你先坐,我去喊阿娘回来。” “麻烦了。” 崔少衍起身,颔首示意,端出的礼遇姿态,令跟随他的家奴们疑惑不解。 清河崔家名声与底蕴是元家拍马不及的,少公子又是崔家唯一的少主,哪里需要对元家如此客气,竟然还起身回应! 元砚书性子敏锐机警,崔家下人的毫厘变化都在他眼底掠过,他扯了扯唇角,有些不喜崔家所谓的大家族作风。 崔少衍注意到元砚书的细微表情,抬手吩咐跟来的家奴们:“沈行,你带人出去侯着。” “少公子,夫人曾说不能……” 沈行脸色为难,生怕崔少衍出了意外,崔家开罪于他。 “出去。” 崔少衍耐着性子重复一遍。 沈行不敢惹崔少衍生气,忙带着家奴下人们出了正堂。 沈行等人出去后,正堂里宽敞亮堂许多。 元砚书学着元宗岳曾经待客的模样,沏了一壶茶,端上来,给崔少衍倒了一杯七分满。 “家境贫寒,茶水一般,崔少公子见谅。” 崔少衍看红色茶汤里舒展的茶叶,低头浅尝一口:“上好的普洱,倒是我的荣幸。” 元砚书不懂茶,崔少衍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但他不认同崔少衍的说法,上好的普洱?一点都不好喝!一饼普洱茶,有半饼拿来给绥绥和阿娘泡脚了。 元家除了元宗岳,没人喝这种‘上好的普洱’。 不多时,元墨书将陈芷兰喊了回来。 陈芷兰风尘仆仆进屋,崔少衍再次起身相迎。 “贸然叨扰,还望伯母见谅。” “这有什么见谅不见谅,来者就是客,快坐下,伯母给你取些果子炸货吃。”陈芷兰热情招待,“老三,你跟阿娘去灶房端碟子。” 书房里,绥绥听到窗外的动静,羡慕地眼珠子都快飞出去了。 见绥绥望眼欲穿,元承书只好摁住她的小脑袋,笔杆落在写好的大字上。 “绥绥,告诉大哥,这个字读什么。” “……元?” “无。”元承书拿着笔杆,落在一旁的字上,“这个字是元。” 绥绥泄气地趴在书案上:“绥绥笨笨……不想学” “绥绥不笨。”元承书轻捏她的脸蛋做安抚,“绥绥一点都不笨,来,再认一遍。” 元家门外,一群人正在低声嘀咕什么。 轿子落下,一个粗衣下人递出手,扶出轿子里的人。 “小姐,这里就是元家,崔少公子的马车还在前面。” 衣着华贵的妇人眼神睥睨,冷涔涔望向说话的下人:“说过多少次,崔少衍就是个乡野村妇生的孽种,哪里配叫少公子?只有本夫人生的儿子,才是崔家真正的少公子!” 下人忙讨好赔笑:“是,小姐说得是。” 垂下头的眼神尽是鄙视。 清河谁不知道甄家真假千金的事?崔家就算知道,也不肯休了甄酌这个假千金,而去娶真千金甄珠。 甄珠走动间,刻意摇晃腰肢,仿佛多么高贵动人,跟在她身后的下人们暗暗发笑。 这些大家族的下人都知道,只有青楼妓女才喜欢‘风情万种’走路,大家族的千金从小训练礼仪,不会走出青楼女子的风骚。 “砸开。” 甄珠声音落下,下人们齐齐往前冲,用身子撞元家的大门。 ‘哐当’ 木板摔在地上,惊起阵阵尘埃,浅薄的东风吹散木屑尘屑,为后来者渲染不友善的来路。 “出来!敢护着崔家与甄家厌弃的人,你们这群乡野村夫胆子真大!” 叫嚣声穿透窗子,传到正堂,传到书房。 原本蔫巴巴的绥绥旋即激动,蹦到地上,跺跺脚,披上挂在木架子上的大氅,推门而出,像极了觅食的野兔子。 元承书垂眸,扫一眼书案上的两个字——元、无。 只学了两个字,还能弄混,他家绥绥脑瓜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元承书疑惑着,又听到绥绥震天响的小奶音,又乖又嚣张。 “不许在绥绥家随地大小叫!” “绥绥不喜欢嘴巴拉臭臭的人!” 元家人震惊,不知道绥绥是在哪里学的这些。 分明没人教她! 宽敞到寒酸的前院,除了一张石桌,三张石凳,光秃秃空无一物。 绥绥爬上石凳,踩上石桌,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指着天,动作可谓是潇潇洒洒,令人眼前一黑、又黑、再黑、天昏地暗的黑。 为首的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身上披着白狐大氅,穿金戴玉,仿佛行走的首饰架子。 金光闪闪的精致首饰缀在她身上,非但没有美感,反倒是成了繁冗的累赘。 颧骨太过突出,眼梢向上,眼白多于眼黑,看上去更是不好相与。 “没教养的山野村娃!你爹娘没有教过你不能踩在桌上吗?简直是一点教养也没有!依本夫人看,你这辈子也就只能嫁一个普通百姓了。” 陈芷兰从屋里冲出,听到这话,怒气直飙。 她恍如老母鸡护犊子似的,挡在绥绥跟前,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