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门口的时候,隔着雕花铁门,果然看到念乔和秦慕白站在外面,而顾景年正在门卫的怀里扭来扭去,是不是踹门卫几脚。 念乔急的不知道怎么办好,只得劝顾景年:“年年,别闹,妈咪等下就进来看你,乖。” 然后,她看到顾行森朝着自己走来,她顿时所有火气都上来了! 就景咪儿。“顾行森你搞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见年年!” 刚刚门卫的话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门卫说:小少爷,你不能出去,少爷说你不能出去! 顾行森明明知道来人是她,不让进去就算了,反正他也不要她了,但是顾景年是她的儿子啊,他凭什么不让他们母子相见? 顾行森向前从门卫的手里抱过孩子,眼神从念乔的脸上掠过,随即落在秦慕白的脸上,沉声问:“不是说要带她走吗?怎么还不走?” 念乔猛地怔住,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慕白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念乔,然后才回答他的问题:“我们准备带年年一起离开!” “做梦!”顾行森几乎想都没想就甩出了两个字,脸色黑沉沉的。 “妈咪,我要妈咪,爹地你快点叫他们开门,我要妈咪抱!”顾景年哭着喊着要念乔抱,双手朝着念乔张开,眼泪汪汪的。 念乔心疼得不得了,也看着他,哽咽起来,“宝贝乖,不哭,不哭啊,妈咪等下就抱你。” 看到儿子这幅样子,念乔愈发急了,上去拍了拍铁门,低吼道:“顾行森,开门!” 顾行森不语,深眸中,情绪复杂难辨。 “顾行森,我说开门!你不要我没关系,我滚!但是——把孩子还给我!” 这是她,唯一的要求! 听了她最后那句话,顾行森终于有些点反应,冷淡的视线看过来,薄唇微启,只说:“他是我顾家人,我不可能让你们带走。” 他用了那么平淡的语气,说着这么残忍的话语! 念乔不敢想象,如果没有秦慕白扶住自己,自己现在是不是已经跌倒在地上了。 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都在发黑,她看不清甚至看不见眼前的一切,耳边一直响彻着顾行森的话,每一字,都堪比毒箭,深深刺入她的胸口! “哇——”顾景年突然大哭起来,拼命挣扎,顾行森怕上到他,不得不将他放下来。 谁知,他的脚刚着地,顾行森来不及抓住他,他就朝着念乔跑了过去。 如果不是隔着铁门,他想,此刻儿子已经扑到了念乔的怀里。 母子两人隔着铁门,四只手相握,念乔也蹲在那里,给顾景年擦眼泪,自己却也眼泪流了下来。 以为这些天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光了,但是此刻看到儿子在哭,她却还是能哭出来。 看来,是对顾行森的眼泪流光了,对儿子,还没有。 “妈咪,妈咪——”顾景年一声一声叫着她,哭着要她抱,可是隔着铁门,隔着那几根铁柱子,念乔张开手臂却抱不到他。 “年年不哭,年年乖,等下你出来了妈咪就抱你,一直抱着你,不哭” 秦慕白实在看不下去,抬头对顾行森说:“你就不能让他们母子抱一抱吗?” 顾行森嘴角微扯,讽刺地看着他,抱一抱?事情到现在这个份上,到底是谁造成的?你秦慕白现在到当起好人来了,你真是能耐! 秦慕白看着他的眼神,也知道他是不可能开门的。 可是看着念乔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他实在不忍心就这样带着她离开了。 今天一早,她说她答应和他离开,但是,她要来顾宅一趟,将儿子一起带走! 秦慕白本来是想告诉她,即使她去了,顾行森也不可能让她把儿子带走,可是看着她的脸,秦慕白把这些话都咽了下去。 这些天,念乔因为想念儿子,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瘦弱得似乎风一吹就能将她带走。 “爹地,开门,我要妈咪,我要妈咪抱——” 顾景年转身走到顾行森脚边,拉着他的裤脚,一边哭一边说。 顾行森低眉看着脚边的儿子,喉头似堵着什么东西似的,怎么也开不了口说话。 “爹地,你为什么不让妈咪进来?为什么不让秦叔叔进来?开门,你叫他们开门。”小小的人儿,哭得那般伤心,扯开喉咙,大哭大喊着。 每一声,都狠狠地击在念乔的心上,她哭着,感觉力不从心,就那样看着自己的儿子在他脚边哀求,哭泣,他却无动于衷。 “顾行森,他是你儿子啊,他是你儿子啊,你怎么忍心” 她哭得跪在了地上,明明几步之遥,却因为一门之隔,她只能远远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抱不到,摸不到,只能这样看着。 顾行森,原来之前的都不叫残忍,现在的你,才是真的残忍! “顾行森,我求求你,让我抱抱他,我求求你” 她哭着求他,哪怕曾经倒追的日子,也不曾如此卑微过,卑微到尘埃里,任由他践踏自己的自尊,自己的骄傲,自己的一切一切。 可是,他怎么能做到那么无情,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以胜利者的姿态,看着,不语。 “年年,年年” 忍不住一遍遍叫着儿子的名字,她抬手,不管不顾地捶打着铁门,想要冲进去抱抱他。 哭声喊声,铁门被砸的声音,一切的一切都像是绳索勒着顾行森,他越挣扎,便捆得越紧。 感觉自己要随着哭声而衰竭,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像是濒临死亡的人。 秦慕白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嘴角漾开一丝绝望的笑意。 念乔,念乔,这么多的痛苦,都是我的给你的,是我该死! 所有人都被念乔母子两人的哭声所围绕,那么地悲凉,让人揪心地疼。 突然,铁门开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然后便是陈阿姨的声音:“念乔,年年,我给你们开门了!” 像是得到天大的恩赐一般,念乔只愣了一秒就反应了过来。 可是她的双腿发软,她只能跪着向前走了两步,一把将顾景年狠狠抱在了怀里,那样撕心裂肺地嚎叫。 顾行森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她和儿子的痛苦,他千倍万倍都承受着,可是他不能哭,不能喊。 “年年,你没事吧?这几天有没有人欺负你?”念乔哭着查看儿子,发现他安好,这才舒了口气。 顾景年此刻到了念乔的怀里,多日来的想念全部化成了哭泣,他一直哭一直哭,将念乔的衣服都浸湿了一大块。pbtx。 母子两人,还没好好说上几句话,顾行森冷漠无情的声音突然砸了下来:“把小少爷带回屋里去!” 念乔傻住,他是要分开自己和儿子吗?他是要独霸儿子吗? 想及此,她拼了命地抱住儿子想要往后躲,可是她全身使不出一点力气。 几个下人上来想要从念乔手里抢走顾景年,可是母子两人抱得太紧了,他们几乎无从下手。 顾景年大哭起来,死死抱住念乔:“不要拉我,我只要妈咪,我只要妈咪!哇——哇——!” 念乔哭得几乎换不过气来,那么歇斯底里地嚎叫:“别抢我的孩子!他是我的!他是我的!滚开!” “妈咪,妈咪——” 母子两人的哭声压过了一切,周遭再也听不到别的。 那尖锐的哭声,一声一声都刺在顾行森的心上,痛吗?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顾行森,我走!我走!只求你别和我抢年年!就当你从来没有找到过我们母子,不可以吗!” 念乔眼眶通红,将顾景年死死压在自己的怀里,不肯放手,不肯妥协。 可是为什么,还是有种即将要失去的感觉?为什么从顾行森的眼中,她看到了彻底绝望的自己? 心头的恐惧如潮水一般,排山倒海之势袭来,她要窒息了! “年年,跟妈咪走!快点跟着妈咪离开这里!” 念乔想要站起来,刚起来一点就跌了回去,膝盖上很痛,可是她却感觉不到那股痛意,只是想要抱着顾景年离开。 顾行森仰头闭了闭眼睛,看了远处的秦慕白一眼,终于下定决心,上前—— 他猩红着眸子,大步上来,然后伸手,直接从念乔手里将顾景年拽走。 他知道的,他知道自己上前去拉顾景年,念乔一定会放手的,他赌赢了! 可是为什么他赢了,却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是赢了,也输了! 只有念乔彻底认为他是冷漠无情的人,念乔才会在他动手的时候松手,因为——她怕伤着儿子! 念乔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怀抱,像是失去了整个世界一般,眼神空洞,身心俱寒! 突然,她猛然起身,上前想要抢回孩子,大喊着:“顾行森,你把孩子还给我!他是我儿子!还给我!” 如果找她回来,只是为了伤害她一场,那么他已经做到了,为什么还要抢走她的孩子,不要 这是她唯一的孩子了,唯一的支柱,唯一的唯一,不要抢走!不要 顾景年也开始反抗,在顾行森的脸上抓出一道道血印,像只受到攻击的小野兽一般吼着:“你是坏人!爹地你是坏人!我不要和你在一起!我要妈咪!我只要妈咪!” 他哭着打着,眼泪鼻涕挂在脸上,顾行森却纹丝不动,将他抱住,远远地看着念乔在那一大推下人的阻拦下,想要冲过来抢孩子。 到最后,顾景年发现自己怎么也挣脱不了顾行森的怀抱,不由得仰着头,嚎啕大哭着,哭声将念乔的心撕成一片一片! 也将顾行森的心,撕成一片一片!亦是将秦慕白的心,也撕成一片一片! 每个人,都鲜血淋漓!每个人,都遍体鳞伤! 这里,没有赢家,所有人都是输家,所有人都被痛苦包围! “年年,年年——”念乔想要上前,却因为扑空而摔倒在了地上,一只手朝前伸着,似乎在触及遥不可及的儿子。 明明隔得不是很远,为什么自己会有种咫尺天涯的感觉? 痛了,都痛了,输了,都输了,散了,都要散了 带着绝望,带着一身的伤,带着这具无心的身体,就这样,离开了吧 撕心裂肺的喊声一直缭绕在顾宅的上空,下人们到了最后也有点力不从心,或者说是不忍心。 心里是要有多痛苦,才能喊出那样的声音来? 沉痛,绝望,嘶哑。 “妈咪,妈咪——” “顾行森你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妈咪,妈咪——放开我,爹地是坏人!我要妈咪——” 顾行森抱着顾景年,转身,一步一步,那么缓慢,像是迟暮的老人,那么慢地朝着屋里走去。 不能心软,顾行森,这么多伤害都给了,不能到最后还功亏一篑! 顾景年的声音越来越远,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念乔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哑着喊出一句话:“顾行森,我恨你!!!” 那么强烈的恨意,顺着空气传过来,狠狠撞入顾行森的心湖里,他的脚步踉跄起来,自己都险些站不住,更别说还抱着顾景年了。 靠在一边的柱子上,他无力地看着远处那抹白色的身影,如折翅的蝴蝶,翩然倒地—— 然后,跌入秦慕白的怀里。 耳边一直是她的话‘顾行森,我恨你!’‘顾行森,我恨你!’他觉得自己要疯了,真的要疯了! 在看到秦慕白抱着念乔转身离开的时候,他整个人眼前发黑,在心底一遍遍告诉自己,她会回来的,她会回来的。 可是,为什么意识却越来越模糊,耳边的尖叫声却越来越响亮—— “顾先生!” “二少爷!” “二少爷!” 昏迷前,顾行森突然看到了念乔,看到她在对着自己笑。 他也笑了起来,伸手去触碰,轻轻地呢喃:“宝贝,别恨我,别恨我好吗?” 可是还未碰到念乔的脸,她就消失了,他顿时慌乱起来,挣扎着想要去追,却没有一点力气,颀长挺拔的身形,在下一秒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