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浪:“……” 那边,时眉总算连哄带劝地送走院长,听到这边两人在聊天,她走过来随口问了句:“聊什么呢?” 林商陆故意接话:“我们在聊这位岑律师为什么——” “走不走?” 岑浪迅速截断他的话,凝向时眉。 林商陆低笑一声。 时眉愣了下,“去哪?” 岑浪虚眯了下眸,倏然欠身凑向她,薄唇靠近她耳畔,压低嗓,慵懒吐字: “徐嘉合那顿饭,还欠着我工时费呢。” 时眉:“?” 这都还记着? 怎么会有这么小气的男人啊! 这时候,林商陆无声勾起唇,似笑非笑地在旁边来了句:“眉眉要不跟我走?” 岑浪缓缓直起身,咬牙冷笑一声。随即走去副驾旁拉开车门,头一歪,口吻毋庸置疑:“上车。” 时眉:“……” “加班去了阿商,回头喊上小乔他俩,咱们一起约饭” 时眉朝林商陆笑着挥挥手,转头笑容立刻消失,没好气地狠剜了一眼岑浪。 不料刚坐上车正准备关门,手腕蓦地被岑浪一把捉住,“等等。” “干嘛?”时眉疑惑抬头。 只见岑浪脱下自己的棒球服,懒懒挂在肩头,一手扶着车门微扬下颌,语调冷傲地提醒她:“衣服。” 时眉不明所以地低下头,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披着林商陆的外套,连忙脱下来想下车去还给人家。 谁知却被岑浪反手劫走, 下一瞬迎面兜头罩过来一抹黑色,时眉本能地伸手接住,低头一看居然是他的棒球服。 干什么呢这是? 都上车了还给什么衣服? 她满头问号地抬眼望过去,看见男人一脸冷酷地绕过车头,在经过林商陆跟前时扬手将外套扔给他,随后开门跳上车,二话不说着车给油直接飙出去。 “就喜欢穿他的?” 岑浪透过后视镜,扫了眼被时眉叠好放去后座的棒球服,冷哼一声。 时眉:“蛤?” 不是,怎么回事, 他今天怎么哪哪都这么奇怪? 岑浪抿唇不吭声。 见他不说话,时眉只好主动问他:“你打算让我怎么还债?” 岑浪不知道。 他压根就没想什么还债的事。 只不过…… “急什么。”他说。 只不过, 是看到他们单独在一起, 就不爽到爆炸。 “你——” 正想开口呛他,手机突然毫无预警地响起来,时眉扫了眼来电显示。 是陌生号码。 “喂,你好。”她接起电话。 刚好前方信号灯变红。 岑浪踩下刹车,默不作声地偏头看她,觉察到她整个人的情绪蓦然沉下来,薄睫淡垂着轻轻抖颤,捏着手机的指节用力到隐隐些许泛白。 如果没猜错的话, 他大致知道那端的来电人是谁了。 果然。 时眉结束通话以后,静默一瞬,半晌,她慢慢转头望向 岑浪,嘴唇轻动,眸波乍然流露出根本难以掩饰的喜色。 “是夏婕!”她欣喜道。 绿灯亮了,岑浪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平稳而快地驶出路口,又在趋近下一个路口之前逐渐减速。 “她约我现在就去见面,但是《委托书》我没带在身上。”时眉咬紧下唇,像是在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皱眉嗫喏道, “怎么办,她会不会是好不容易找到这样一个机会,趁徐嘉合不在的时候才能联系我出来见面。” 岑浪单手反拨方向盘打到底,迅疾调转车头,同时声色疏淡地告诉她: “你前面的储物箱。” 时眉忙伸手打开眼前的储物箱,一眼发现里面的档案袋,取出来打开,竟然是一式两份《全权委托协议书》。 她大致翻阅其中条款,看得出尽管大致模版内容相似,但协议中的细节部分具有很明显针对当事人的目标指向性。 而这位当事人怎么看,都是夏婕。 “你怎么还随时备在车上啊。” 女人的声音显然变软。 岑浪一手曲臂撑着车窗,目光越过挡风玻璃专注盯着前方路况,没理她。 时眉满心扑在即将单独会见夏婕的激动情绪中,甚至还有点紧张,便没太在意他的沉默。 就在她以为岑浪不会开口时,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莫名听到身边男人自嘲般淡哼了一句:“谁知道呢。” 谁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毛病。 时眉看到的委托书是一式两份, 她看不到的是岑浪在每辆车上,都悄悄备了一份,因为他也不确定哪天跟她出门会开哪辆车。 但他想当然以为他们会一起。 就像他今天已经做好了陪她一起送孩子回孤儿院的准备,结果临到下班,从喻卓那里听到消息说她跟那个法医在一起。 他想都不想立刻冲回家,特意装好上次阿文跟羽羽拼装的艺术模型,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开车到孤儿院。 恰巧就目睹两人嬉笑言谈那一幕。 小东西, 够没良心的。 岑浪一路上都很沉默。 时眉也并不计较他的冷漠,两人在天黑之前赶到夏婕指定的地点。 ——北港区班妮圣心大教堂。 夏婕选在教堂见面,时眉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初次见面那天,夏婕给她的印象就像是刚从教堂做完告解的修女。 只是时眉以为教堂只在白天开放,想不到这家教堂,竟然开到夜间十二点。 时眉低头盯着腿上的《委托书》,手指略微收紧档案袋边缘,签署委托协议这种流程,明明她已经经历过无数次。 可不知道怎么的,她竟然会在这一次,真实感觉到紧张。 “我在这儿等你。” 岑浪开了车锁,淡声说。 时眉点点头。她知道,在男性那里长期遭受侮辱与暴力的夏婕,此刻大抵会对天底下所有男人都非常害怕和抵触。 所以他选择在外面等。 有时候她不得不承认喻卓说得对, 这位表面看起来酷酷拽拽的金贵少爷,实际上性格单纯又善良。 还够细心。 时眉暗暗做了个深呼吸,调整好情绪,将《委托书》装进包里后下车。 “时眉。” 关上车门之前,岑浪倏然叫住她。 时眉抬头回望他。 看到他单手扶着方向盘,低垂眼睫,或许是车内昏落暗黄的光色,令视域迷蒙柔软,他的侧颜比往日任何时候看上去都更加温和。 他没有转头与她对视。 但时眉清晰听到他的嗓线,低磁有力,慢条斯理,又那样坚定不移。 他说:“别紧张。” 还有一句: “你做得很好,一直都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