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我快…失控…” 盛枝郁低敛着冷瞳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明明知道他在痛苦,也听清楚了他的哀求,可手即便是落在腿侧的刀柄上,他也无法利落抽出。 要杀掉六十九队的袁羯。 要当着薮猫的面杀掉队伍的头儿。 一瞬的迟疑成了破绽,袁羯就在这个时候再度异化,腰腹中破出了六只细长尖锐的附肢,瞬间朝盛枝郁的胸腔刺去。 盛枝郁反应极快地后撤远离,袁羯新生的六只怪物肢节瞬间将本体包裹,随后血肉从内部撕裂的声音一段段响起。 他的精神体是蝎子,而现在正在变异。 情况不太妙,盛枝郁抬手就抓起一旁的薮猫,飞快地沿着空气中残存的血腥味原路返回。 薮猫被他搀在肩膀上,因为受伤限制无法回头,只能咬着牙低声问:“队长……头儿他怎么了?” “被感染了。”盛枝郁却只是这么说,但脑海里却闪过无数感染者的画面。 被感染的人类只会成为溃烂腐败的行尸走肉,没有变异的先例,袁羯的情况不能被定义为感染。 但这如果不是感染,又会是什么呢? 思索的间隙,盛枝郁忽然发现自己的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顿重起来,锥心的痛从侧腹蔓延。 鬼雾中的毒气浓度提升,气体顺着防护服破裂的缝隙沁进了伤口,竟然重新侵入腐蚀。 刺痛和毒气的双重侵蚀之下,盛枝郁的视野模糊了一瞬,也就是这微秒之间,一棵歪曲的树干横在浓雾之中,盛枝郁闪躲不及,只能侧身先护住了重伤的薮猫。 砰的一声,他半个肩膀重重砸在树上,连着半边身子都麻了一瞬。 薮猫因为被他保护,只是在地上滚了两圈,还有意识,担忧地唤声:“队长……” 簌簌的爬行声骤然随着这声低唤而来,盛枝郁咬牙起身,低声喝止:“闭嘴。” 随后,一只巨大的狂化蝎子从浓雾中浮现,锋利的尾刺对准了盛枝郁的心脏。 盛枝郁极快地翻滚了两圈,折叠的轻机枪在手中展开,火光朝蝎子的尾部射去。 可是这怪物的甲壳坚硬无比,成片的子弹击落,也只是冒出了一阵青烟。 猎物的反击仿佛惹恼了它,螯状的角须迅速朝他劈去。 盛枝郁旋身躲开,凭借猎豹本能的灵活落到那棵拦路的歪脖子上,右手持枪瞄准。 袁羯已经彻底异化成蝎子,半分人类的影子都没有,按道理盛枝郁不应该心软,更不应该迟疑。 可是在他看到蝎子后背残存的作战服上,两块叠放在一起,刻着袁羯和薛翼的身份牌时,却还是扣不下扳机。 簌簌—— 气流忽然翻出呼啸的风声,月牙似的刀片自后方而来,一瞬间齐齐切断了巨蝎的步足。 盛枝郁缓缓抬眸,在浓雾之后看到了身型颀长的男人。 祁返眸光泛金,神色是他从未见过的肃然冷厉,像是天生无情的刽子手。 巨蝎失去了行动的依靠,倾塌在地表上,用尾刺去追袭祁返。 一阵冷光闪过,巨大的尾刺碎成三段,爆出一阵腥臭的绿色血液。 祁返纤尘不染地跃落至巨蝎的背部,右手拿着一把黑色的手枪,对准了腹腔中间。 砰—— 净化结晶从内部爆发,一瞬间烧尽了它内部的血肉。 挣扎停止,蝎子彻底僵直,渐渐化为一滩溶解的毒水。 祁返利落地从它的背部落下,站定在树干之前,和盛枝郁四目相接。 “小队长,你还是太容易心软了。” 盛枝郁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人,黑瞳好似看陌生人一般疏冷警惕。 “你瞒我的东西不少。” 巨型暴走的蝎子,对同属于哨兵的盛枝郁来说不好对付,但却因为没有完全变异,所以还能被向导控制精神图景。 祁返刚刚就是先铺开精神力,再对他使用物理攻击。 而所展现的精神力,绝不属于一个普通向导。 祁返很轻地笑了下,金色的眸褪去了光泽,恢复以往的淡色。 “我是卧底啊,卧底不藏东西怎么行呢?” 盛枝郁没有搭理,轻盈落地,正想去把被自己扔到远处的薮猫捡回来时,刚刚巨蝎融化的粘液却倏然沸腾起来。 轰! 身下的土地传来突如其来的颤动,身后的树干忽然倾倒。 盛枝郁闪身想躲,腹部的伤却又在雾中发作。 他下意识抬手却挡,一道人影却飞身而来紧紧抱住了他。 “队长——” 随后伴着远处薮猫声嘶力竭的尖叫,他和祁返一同随着倾塌的地面坠落。 塌陷处像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巨蝎的残躯和鬼雾一同卷入其中。 而漩涡之下,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悬崖。 薮猫匍匐在毒气之下,感受着强大的气流刮过后背,再睁眼时蝙蝠已经开着装甲车,载着其余九名昏迷的队友到他跟前。 蝙蝠下车将他搀起来,才看着眼前横断的深崖,颤声:“……队长呢?” 薮猫不甘心地咬着唇垂首,哑声:“掉下去了。” 不知昏迷了多久,盛枝郁在一阵剧烈的干涸中醒来,喉部好似被炙烤烧灼,轻咳的时候撕扯出浓烈的血腥味。 “醒了?” 祁返的声音很快从头顶落下,盛枝郁慢慢睁开眼,凭借微弱的光亮,才发现自己是睡在他的腿上。 迅速地起身坐直,却听到了身后的人很低的抽气声。 他下意识想道歉,但一想到坠崖之前这人的所作所为,嘴唇又微抿了起来。 祁返抬手轻揉过发麻的大腿,平静地笑:“装可怜都不管用,看来小队长是真的生气了。” 盛枝郁依旧没有回头看他,漆黑的眼瞳徐徐环绕四周,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光是作战服适配的应急光源,太阳能,能持续两天。 “这是悬崖中部的一个山洞,我们还挺幸运的,没有粉身碎骨。”说着,他把半支营养液递给盛枝郁,“喝点吧,你已经一天一夜没进食了。” 他昏迷了一天一夜。 盛枝郁知道这种时候体力最重要,尤其还是跟一个诸多隐瞒的人困在一起,于是不客气地接过营养液。 祁返本来想提醒他慢点,但小队长显然知道要怎么照顾自己,先抿了一口,才一点点喝下去。 嗓子的炽痛缓解下来,盛枝郁才靠着崎岖的岩壁重新坐下。 他抬手去摸胸口的定位器,却发现这里是空的。 祁返仿佛对他的所思所想尽在掌握,抬手拿出那块小小的芯片:“这里不知道是地底多深,没有信号。” “……薮猫呢?” “坠崖之前我听到他的喊声,应该是没掉下来。” 队员没事,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