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情天成婚后,蔺君尚似乎统共只来过沐宅三次,一次是他与情天的婚事公之于众后不久,那时候沐家人还算齐;第二次来,是情天外出采风,得知当年鹭城民宿失火的真相,他单独来见已经瘫痪的苗丽云。这一回,沐家只剩一个从寺庙归来的沐老夫人。
这个男人气场太强大,加之甚少在沐家出现,佣人看到他,无法开口唤出那一声“姑爷”,只能恭敬一声“蔺先生”,好像唯有这样才最稳妥。
老佣人上前领路,往楼上老夫人的房间去。
男子步伐沉稳,安静的楼道里锃亮的黑色皮鞋踏步清晰,一声声,让在前领路的老佣人莫名心中紧张。
小心翼翼领着人到了屋内,老佣人恭敬让蔺君尚稍等,就进了里间。
许途站在门外走道没有跟进来,蔺君尚负手在后,环视眼前房间,目光落在沙发边的柜子上,缓缓踱步过去。
木架上整齐摆着一张张碟片,大略扫一眼名字,基本都是戏剧。边上案台搁着一只描绘荷花小鱼的白瓷香薰炉,里面一段浅褐色盘桓的沉香正袅袅燃着,升起极淡的一缕烟。
年迈老人的房中,长年累月多有药味,掩盖了药味的,正是这极品沉香的味道。
蔺君尚目光却落在香薰炉上,白瓷上荷花清淡,小鱼游戏,有小小的黑色二字“自在”。
他认得那字,是他妻子的手笔。
轮椅的声音渐近,年迈的声音响起:“那是情天当年刚上大一的时候,第一次烧陶的作品,回来送给她爷爷,就一直摆在了这里。”
蔺君尚收回目光,回身,年迈的老人被佣人推出来,坐在轮椅上膝盖上盖着织花暗纹的毯子,“蔺先生,请坐。”
今天上午,开会前蔺君尚接到的最后一个电话,正是来自沐宅,照顾沐老夫人多年的老佣人说,老夫人想见一见他。
此刻,他在沙发上落座,门外有佣人进来,沏好的茶水倒放在他跟前,说了“请慢用”便与之前给老夫人推轮椅的佣人一起离开了屋子,只剩下两人。
蔺君尚姿态放松地交叠双腿,手里白瓷小杯是冒着薄雾的茶,拇指轻轻抚过杯沿,不语。
“你与情天成婚半年有余,情天毕竟是个孩子,幸得你多照顾。”
“应该。”
提及妻子,蔺君尚终于开口,声音温淡而客气。
“近日,我整理丈夫生前遗物,无意中看到些东西,知道了些曾经并不知晓的事情。”
沐老夫人看着面前的男子,无疑这男子是现今C市最有权势的人物,能力家势手段,无人能及。
但实情,人往往不会没有丝毫弱点,只是会不会被人发现。
“关于十五年前——”
蔺君尚淡漠的神色在听到这几个字眼时,深沉的眸划过异光,终于将目光转向老人。
他的神色似乎依然是平淡严肃,但过了一辈子的沐老夫人,不会看不出他与刚才的淡漠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