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恍然,世子是因为殷梨屡次对姑娘冒犯,出言不逊,才有意如此安排。 青墨还在自顾点着头,谢策冷声道:“让你安排的事如何了。” 青墨苦皱起眉,世子现在要往顾府安插人手哪是怎么容易的事,大公子又让护卫时刻看守着。 谢策沉敛的眼眸透寒,“抓紧办妥。” 他压了压眼皮,那日谢珩是如何牵着雪嫣从他眼前离开的画面挥之不去。 作者有话说: 第072章 谢策压下舌根的苦涩, 堂屋外匆忙跑来一个身着内侍装束的男子,谢策不待人跨进门槛,已经先站起了身。 “高公公怎么如此着急的赶来。” 高吉正是在皇上近前伺候的太监,他急喘着气, “皇上他身体抱恙, 世子爷快随老奴进宫一趟。” 谢策眸色顿肃,没有迟疑, 阔步随着高吉一同朝府衙外去。 仁宣帝年事已高, 早前在太子故去时便因伤感过度, 郁积于心, 此番又因边塞接连传来敌军有异动的军报,操劳震怒之下彻底病倒, 同时命三皇子赵令崖监国。 谢策从养心殿出来已经是夜深时候,他踩着月色往宫外走, 皇上病倒的突然,且来势汹汹,在此时候他选择让赵令崖监国, 意味着什么已经十分清楚。 而赵令崖又一贯善于两面拉拢,想让他与谢珩互相牵制,皆为他所用,眼下的形势对赵令崖来说已是最稳妥, 他大可不必铤而走险, 赵令崖是稳妥了, 可他却不能再等下去。 青墨候在马车旁,见谢策出来立刻挑了帘子, 青墨跟着谢策进到马车内, 车夫一抽鞭子, 马车便朝前行去。 青墨见谢策始终沉凝着眸色,心下正揣测,便听他吩咐说:“去将太子病故的疑点传出去,务必确保传到燕王耳中。” 青墨顿感不理解,如今这般局势,恐怕一有点风水草动都可能会酿成大乱,“世子这样岂不就是给了燕王由头,若他真的存有野心,只怕要出乱子。” 谢策碾磨着指腹,眼下就该是乱的时候,如今不乱,还等到何时去。 相较于朝堂之上的暗流涌动,后宅女眷日子照常过的风平浪静,临近乞巧,顾玉凝与雪嫣坐在一处绣钱袋。 雪嫣眉目柔顺的低垂着,一手拿着绣绷,一手拈针,她习惯用小指勾着线,虽然速度会慢些,但不容易乱,余光瞥见顾玉凝一针针戳的又快又重,忍不住道:“我看阿姐不像是在做针线活,倒像是撒气。” “可不就是气。”顾玉凝说着把绣绷往桌上一搁,陈晏和非要自己给他绣钱袋就算了,每日都要来看上一看,一会儿这不满意,一会儿那不满意,要不是祖母交代了,谁搭理他。 雪嫣是知道原委的,乐不可支的弯起眼笑,“陈公子都摆明了就是想让你绣对鸳鸯,你就当哄哄他,绣一个便是了。” “我岂能顺他的意。”顾玉凝瞪着雪嫣,警告她,“你不能帮他说话。” 雪嫣抿着笑点头。 顾玉凝托着腮百无聊赖和雪嫣说着话,见她不时打着哈欠,眼下也挂着淡淡的青,皱眉道:“我怎么见你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说话的功夫,雪嫣又掩嘴打了个哈欠,她略低下疲乏的眉眼,几乎是在见过谢策之后,她就没有一日是能安稳入睡的,每天都要辗转到深夜才能睡去,母亲请大夫来给她看过,开了些安神的汤药,服了也没有太大的效用。 雪嫣怕她又担心,避重就轻道:“只是没睡好。” 一旁给两人添茶的小丫鬟道:“奴婢会些推拿之法,过去在家中常给奴婢的奶奶揉按,奴婢的奶奶也是总睡不好,每回奴婢一给她按,她便睡的可香了,不如奴婢给姑娘按按。” 雪嫣偏头看向生了张圆脸杏眼的小丫鬟 ,她是新去到顾玉凝院里伺候的,叫宝枝,人乖嘴甜,很会讨顾玉凝欢心,所以顾玉凝也喜欢带着她。 顾玉凝听后连连点头,“宝枝也给我按过两回,确实舒服,不如我将她借你几天,让你使使。” 雪嫣禁不起两人都这么说,加上夜夜无法安眠的滋味实在折磨人,便想着试试。 “那也好。” 就这么着,宝枝跟着雪嫣回了溶梨院。 夜里,待雪嫣沐浴过后,宝枝先是在屋里点了宁神的香,又朝雪嫣道:“姑娘睡在床上便好。” 雪嫣拢了拢身上的寝衣,趴伏到床上,宝枝从头至颈替她揉按,适度的力道让雪嫣渐渐放松下来,没有太久竟真的开始昏昏欲睡,眼帘缓慢的一眨一眨,直至彻底合拢。 深夜的溶梨院静谧无声,皎白的月色落在亭中,几根被风牵动的树影来回晃动,一道被拉长的身影出现在青砖铺成的地面之上,随着衣影的移动,屋门被极轻的推开又合上。 宝枝同时起身退至一旁。 谢策走到床边,高大的身影遮去光照,如同一张漆黑的牢笼,将床上矫小小的身段全部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之下 。 雪嫣侧着脸伏靠在软枕上,双眸轻阖,眼睫纤细卷长,莹润的双唇被压的微嘟起,睡颜酣甜柔软。 谢策看了她许久,半陷在黑暗中的脸廓晦暗阴沉,似在考虑,是不是该在此刻就把脱逃小东西捉回去。 不知危险的雪嫣,将脸颊贴着软枕蹭了蹭,身体也躺成更舒适的姿势,一条雪白笔直腿从后滑的衾被下露了出来,谢策随着望下去,两人情浓的时候他会吻遍她身上的每一寸。 似乎是为了不给他窥看,不过一会儿雪嫣又将腿缩藏了回去。 谢策眼底的寒冽却在无声无息见被疯涨的柔情所取代,他压膝蹲在床前,执起雪嫣的手贴在脸侧,脸颊在她手心厮磨。 两人贴的过于近,呼吸纠缠,熟睡的雪嫣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交叠的眼睫不安的颤了颤。 谢策抬指不着痕迹的捏过她身上几处穴位,颤动的睫毛很快归于平静。 “囡儿可知我多想你。”谢策目光放肆贪婪的将她裹紧,原本拢着雪嫣柔荑的大掌,改为箍握,如同枷锁一般锁着她的细腕。 他偏头而视,蕴黑的眼底蠢蠢欲动着浓烈的暗色,他看着自己将五指慢慢收拢,“我真想按当初说得那样,将你绑起来。” 谢策如此说着,却停止了再握紧的力道,眸中轻划过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无奈。 他松开五指,雪嫣娇嫩细腻的手腕上,已经浅浅的泛了白,又逐渐回红。 只是这样,便都已经不舍得了么。 谢策怜爱的将唇轻贴上掌中的细腕,辗转轻吻的同时,极轻的呢喃,“被囡儿说对了,我现在舍不得。” 他轻吻的动作越来越缠绵痴狂,在雪嫣的细腕上留下一圈晶莹,欲壑难填的情绻令他心如火炙,明明他没有中蛊也像是被蛊控制,思念的浑身发疼。 谢策克制着慢慢将唇移开,雪嫣仍是毫无所觉,睡的香甜,谢策沉如泼墨的眸子内逐渐浮上清明,自嘲的轻笑。 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会变得只敢在她无知无觉的时候靠近,贪这一时半刻的温存。 可若不是这样,她哪会那么乖,只会不断的让他心碎。 …… 雪嫣这一觉睡的极为踏实,清早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浑身舒畅,宝枝同心月一同走进屋子,进来便问:“姑娘昨夜睡的可好?” 雪嫣略抻了抻腰枝点头,随口道:“就是夜里似是有些热。” 七月的天本就热,睡到半夜,她感觉自己好像一直被什么包裹着,一股温温的暖意始终萦绕着她。 宝枝笑道:“兴许是夜里冰子化了,所以就热了起来。” 雪嫣本就是随口一句,听她这么说便也跟着点头,又夸赞了几句宝枝的手法好。 宝枝受宠若惊,笑得眼睛弯弯,“那往后我多给姑娘按按。” 宝枝在雪嫣院中呆了几日,雪嫣难眠的病症果真大大好转,顾玉凝得意道:“我说了宝枝的手法好吧。” 雪嫣笑着附和她,“我都不舍得把人还给阿姐了。” 顾玉凝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你还跟我客气上了。” 姐妹两说着话,心月走上传话,“姑娘,方才卫萧来说,大公子邀你明日在织女庙相见。” 明天就是乞巧,自打上次殷梨受伤后,两人便许久没有相见了,倒不是因为殷梨的缘故,皇上病重朝堂之上人人不敢放松,明日怕都是他抽出的时间来陪自己。 雪嫣颔首应下,“我知道了。” “那殷梨该不会借着病,就不打算回去了吧。”顾玉凝想起这事就没什么好脸色,轻鄙道:“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雪嫣眉头轻微蹙了蹙,“我听闻她伤的不轻,而且掉下山涧这种事,一个不小心可是会没命的,她总不能这么大胆。” 顾玉凝想想也是。 翌日便是乞巧节,白日的时候雪嫣同府上的姐儿一同斗乞,做巧果,快黄昏的时候,就同顾玉凝一起出了府。 随行的还有陈晏和。 顾玉凝没好气的呛他,“你跟着干什么。” 陈晏和也坦率,“我怕不跟着,姈姈转身就被张公子或是刘公子招惹走了。” 他一身襴杉清隽雅致,唯独腰上挂着的钱袋惹眼无比,上面绣着两只一看就不成对的鸳鸯,各自扭头朝两侧,正是出自顾玉凝的手。 雪嫣在旁笑得眉眼皆弯,顾玉凝暗拧了她腰上的痒肉,雪嫣连忙忍住笑。 三人最后还是一同出了府,长街上热闹非凡,几乎人贴着贴,于是他们弃了马车,往织女庙走。 赶到织女庙的时候,谢珩已经等在大殿外的姻缘树旁,见到雪嫣几人过来,他大步走上前,自然牵住雪嫣的手,含笑与顾玉凝和陈晏和打过招呼。 顾玉凝笑眯眯的同他说了两句话,末了就拉住陈晏和识趣的望别处走,口中还道:“我们先去庙里。” 雪嫣看到顾玉凝朝自己眨眼,不由得面上微赧,她仰头看向谢珩,见他眉眼间有倦色,关切道:“你近来可是很忙。” “是有一些。”燕王不知为何旧事重提,多次上书要求重新彻查太子一案 ,在如今这种节骨眼上,这种要求便显得尤其微妙。 谢珩并没有过多谈议朝中之事,牵着雪嫣往系满红绸的古树下走。 树下摆着桌案,上面有红绸笔墨,心意相许的男女会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再将红稠系于古树之上,祈求两人能长厢厮守。 谢珩取笔蘸墨,在红稠上分别写上两人的名字,握住雪嫣的手,笑道:“我们一起挂上去。” 雪嫣低头看着他手中的红绸,极为红艳的绸布上,两人的名字笔墨分明,有那么一瞬,她心里萌生了退怯之意,他们真的还可以吗……迎上谢珩灼灼的目光后,雪嫣不安的心渐渐落下,抿笑点点头。 方系完红绸,谢珩的随从便快步走了过来,“主子。” “何事?”谢珩侧目看他。 随从道:“殷姑娘身边的丫鬟派人请您尽快过去一趟。” 一听又是殷梨,谢珩有些疲惫的问:“她又怎么了?” “丫鬟说是腿上溃破的伤口一直不愈,此番又起了高热,烧的太厉害。” 谢珩打断他,“那便请大夫,我去了也不能替她医治。” 随从领命才要退下,等在远处的婢女跑了过来,恳求道:“大公子,姑娘已经喝过药,可是烧就是不退,一直说胡话,奴婢实在怕出什么意外,这才想请您去看看。” 谢珩本没有去看的打算,听丫鬟这么说又实在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不得已朝雪嫣道:“我恐怕得去看一眼。” 雪嫣略微攥了攥手心,牵出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