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姜宴转身,拧着眉毛问,“我记得我刚到你家第二天,你们就说已经把我的名字落到你家户口本上了,怎么到今天,还需要姐姐代我去落户?” “这?那?”柳曼丽解释不了,又打感情牌,“宴宴啊,你爸是咱家的天,天塌了,被人欺负死也没人给你出头,将来嫁出去,婆家都会看不起你” “是吗?” 姜宴浅笑,“当时急着告诉我户口已落在你家,不是怕我跑了?根本没落,难道不是怕被我养父母的事连累,不如等我嫁给朱科长落在他家,你们就又得好处又不会吃瓜落了?” 柳曼丽的嘴一张一合无法回答。 “现在急着落是怕张阿姨因此抓着你们不放,我不在你家户口本上就不是你家人,我下乡史红梅也得下乡!” 呃?柳曼丽到现在都恍惚,死丫头是个一遇事就只会哭的主啊,怎会突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是鬼附身了吗? 半晌才道:“宴宴别这样,一家人总有磕磕绊绊的时候,你记仇就太没意思了,我们是相亲相爱一家人,要团结向上才对。” 姜宴失笑:“要我不记仇也行,” 一个巴掌伸到柳曼丽面前,“下乡要置办行李,要路费,要生活费,你如果真跟我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就拿这个数给我,我现在去派出所按你交待的说。” 柳曼丽又张嘴。 死丫头不是视金钱如粪土的读书人吗? 竟然当众伸手跟她要钱了? 算了,万事得先按荣贵吩咐的做,先把人捞出来最要紧。 “好吧。”柳曼丽艰难的从身上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给你,五块钱,省着点用。” 姜宴不接:“我说的不是这个数。” 柳曼丽震惊:“你是说你要五十块?姜宴你不要太黑心!” “我说的是五百块!” 姜宴嘴角紧抿,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养父母送她走时硬塞给她三百块。 深陷泥潭的两位老人家分明更需要钱啊! 她本打算到江城后再汇回去,却被这夫妻连哄带骗抢走了。 这世她一定要拿回来,全部用在养父母身上! 另外两百块就当这对夫妻的赔偿金了。 柳曼丽的眼珠子成了斗鸡眼,双手却像鸭子一样扇着跳起来:“五百块?你怎么不去抢?老娘” 总算理智还在没说下去,柳曼丽炮弹一样冲出门,门摔得山响。 门外立即有邻居问:“史家的,你又是叫又是摔门,是在虐待姜宴那孩子?我们可要去报告张干事!” “我哪里敢虐待她?”柳曼丽又哭又叫,“我把她当祖宗供在墙上都来不及!你们要告就去告,让张干事拿绳子来把我勒死算!” “姜宴你没事吧?”有人敲门,姜宴抹了点水在眼睛两边开门出去,“谢谢婶子大妈,我没事。” “你这孩子,有事一定要叫要喊,不要忍。” 邻居们散去,姜宴关门进屋。 经过厨房时,听史红梅从鼻孔里笑出的声音:“你还真是不了解你这个亲妈,别说你,就算爸跟她要五百块,她都要翻脸,死了这条心吧!” 姜宴笑笑朝自己小屋走:“姐姐这样了解妈的脾气,看来你也知道自己下乡时跟她要不到钱了。” 手里洗的碗差点掉地上,史红梅双手接住,一背脊冷汗。 她还了解,她要敢弄坏一个碗,那个亲妈有本事让她跪在碎碗片上不准吃饭。 放下碗,史红梅双手在围裙上擦着,快步上前拉住姜宴一只胳膊:“等等。” 姜宴皱眉站住:“干什么?” 史红梅缩着脖子四处看,小声问:“如果我给你五百块,你能不能把户口落我家户口本上然后去下乡?” 心砰砰跳,姜宴一脸不屑:“你给我五百块?行啊,只要你拿五百块给我,我就按你说的做,但你最好快点,张阿姨只给了我三天时间。” “我会拿钱给你的。”史红梅眼神闪烁,“你回屋等着吧。” “嗯。” 姜宴回屋关门就凑门缝里瞧。 就见史红梅先到窗前朝外瞧,然后转身快步朝史家夫妻卧室走。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货一定是去偷亲妈的存折了。 很好,姜宴就知道想从继父亲妈手里拿到五百块钱,比从狗嘴里抢出象牙来都难。 只要继父不在,就能从史红梅身上找到突破口。 可史红梅刚接近那间卧室,外大门“吱呀”打开,柳曼丽恶狠狠的声音传来:“你他玛想干什么?” “我,我想拿你换下的衣服去洗!” “洗你玛!”女人伸着两只爪子扑上前,揪着史红梅又抓又打,“老娘肠子里爬出来的东西,你一撅屁股老娘就知道你想干嘛!” 史红梅鬼哭狼嚎,柳曼丽骂骂咧咧进卧室,出来时姜宴明显看到女人将存折朝身上揣的动作,心底一凉。 史红梅说得对,柳曼丽再蠢也对钱无比敏感,存折被她随时揣身上,史红梅还怎么取出钱来给她? 等史荣贵放出来,她更没机会了,只能两手空空下乡,拿什么照顾养父母? 柳曼丽叫骂着指使史红梅做好食物装进保温桶,提着摔门而去。 姜宴悄悄出门。 前世她听霍英和战友说,当敌人没破绽时不要急,暗中观察对方一举一动,迟早找到突破口。 女人一路来到派出所,到门口又犹豫了,转身曲里拐弯走半天,进了一条小巷子。 此时天已擦黑,姜宴眼看着她敲门进了一户人家,却不敢靠近。 小巷没人又黑,要是亲妈诱她进去打闷棍,她叫死都没人来救。 姜宴正着急,四五个小男孩欢呼着从她身边经过,跑进小巷,竟然在那户人家门口放起二踢脚和电光棒。 声音火光一起,吸引不少小孩跑来围观,再加上带小孩子的家长,小巷里顿时热闹起来。 真是天助我也! 姜宴双眼发亮,忙不迭跑进小巷。 一点没发现她身后不远处,某个大男人双手抱胸看着她,摇头鄙夷,嘴角却露出开心的笑。 小巷里,姜宴刚隐入人群,那道门开了,柳曼丽和一个穿斜襟褂子,尖嘴猴腮的老女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