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要说这李国师还真够意思,皇上一下子赏赐了咱家这么多钱,嘿嘿嘿……这个年,肥啊……” 严世蕃将一锭锭银子扒拉进怀里,笑得合不拢嘴。 “滚你的。”严嵩抬腿就是一脚。 严世蕃一点也不恼,拍拍身上的尘土,又拿起一锭成色最好的银锭,丢起,借住,如此往复。 “啧,还是有些少,京师这地界儿寸土寸金,这些钱可不够买宅子,建宅院的啊,皇上也真是……” 话没说完,便又被一脚踹翻,这次,力道比刚才重太多了。 “再胡言乱语,老子把你两条腿都打断!”严嵩怒叱,“这话也是能说的?这种念头都不该有,否则就是找死!” 严世蕃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语。 欧阳氏瞪了眼儿子,柔声说道:“夫君,常言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你如今也是侍郎了,多多少少该注意下形象了,同僚之间人情往来……这处宅院是有些小了,容易让人瞧不起。” “搬家搬家,我早就住够了!”严世蕃躺在地上嚷嚷道,“一进院就是鸡屎味儿,咱们受得了,那些个大人也受不了啊!” 严嵩瞪了眼儿子,却没反驳。 又望了眼那些雪花银,吸了口气,缓缓道:“是该换处宅院了,不过,暂时还是租吧,手里头得存些银子,不能全给花了,不然,这腰杆都挺不直。” “也成也成!”严世蕃嘿嘿笑道,“爹,你可得努力啊,儿子能不能享福,全靠你……啊呀,错了错了。” 一阵拳打脚踢之后,严嵩神清气爽,对发妻说道:“搬家的事夫人你多操操心,为夫,年关将至,衙门事务陡增,为夫又是刚刚上任,可不能贻人口实。” 欧阳氏缓缓点头:“交给妾身便是。” 严嵩想了想,说道:“连家屯儿那边就挺好,你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欧阳氏还未说话,严世蕃先不干了,气道:“爹,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严嵩一个狠厉眼神。 严世蕃立即改口,讪笑道:“儿子这不是想让父亲找一个离皇宫近的住处嘛,皇上赏赐也不少了,没必要这般抠抠搜搜,爹啊,不是儿子说您,这钱啊就是用来花的,出手不能小气了,混开了,银子还不是哗哗的来……” …… 一顿暴揍之后,严嵩哼哼道:“老子还没飘,你个混账倒是先膨胀了,你娘的……” 严嵩止住话头,对欧阳氏叮嘱,“夫人你看着点,可别让这兔崽子偷了去。” 严世蕃一脸悲愤道:“哪有这样的父亲啊,我是你儿子,不是狼崽子。” 严嵩冷笑:“你个狗日的不仅是狼崽子,还他娘是个狼崽子。” 言罢,发现把自己也骂了,严嵩愤愤然又踹了两脚,这才拿起两大锭白银出门。 严世蕃眼瞅着老子出了门,这才转过头一本正经道:“娘,我爹多半是去青楼了,儿子只要一锭银子,保准抓他个现形。” 欧阳氏一言不发,去拿扫帚…… 连家屯儿,小院。 烟雾阵阵,还伴随着剧烈咳嗽。 黄锦撅着屁股生火,熏得眼泪横流,抱怨道:“明明有上好的松木炭,为啥非要用这些劣质煤炭?” “都一样,这不他不在吗,省一点是一点。”李青懒洋洋的说,“我这人素来节俭惯了。” “你节俭,干嘛让咱家遭罪?”黄锦悲愤的说。 李青干笑道:“我不会生火!” “你……”黄锦刚想发飙,瞥见炉子燃起火苗,忙又鼓起腮帮子吹起来。 皇帝修仙不能泄露,只能辛苦黄锦了。 好一会儿,黄锦灰头土脸的起身道:“可以了,该你表演了。” 李青点点头,接过手开始往丹炉里添加药材…… 一边,黄锦眼都不眨的盯着,唯恐李青加‘佐料’。 李青有些无奈,“这大冷的天儿,你不嫌冻得慌?” “当咱家这一身肉白长的?”黄锦傲然道,“瘦子才怕冷呢。” 这时代,胖子多与富人挂钩,有钱人才会胖起来,穷苦百姓只是偶尔吃肉,劳动量又大,根本胖不起来,因此,胖子非但不丢人,反而是可以炫耀的资本,惹人羡慕。 李青见他真的挺抗冻,便也不再相劝,专心致志的炼丹。 黄锦闲着无聊,便与其搭话解闷儿,问道:“李子啊,这次你炼多少?” “五十颗吧!” “这么多?” “这次他表现不错,又是大过年的,我也不能小气了不是?再说……”李青嘿嘿道,“也值不了几个钱儿。” 黄锦嘴角抽了抽,心说:皇上可是视作比黄金珍贵百倍、千倍的灵丹啊! “你这么哄骗皇上,良心不会痛吗?” “不会!” “……”黄锦喟然一叹,失落道:“唉,咱家情愿被蒙在鼓里,眼睁睁看着你忽悠皇上却无能为力,咱家这个心啊,比这三九天还凉。” 李青好笑道:“你可以不看啊!” 黄锦瞪了他一眼,哼道:“你这人瞧着不坏,可没有丁点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观念,你根本不拿皇上当皇上,咱家得看着点,不然,你都不认真。” “……服了你了。” … 一阵聊天打屁之后,李青双手笼袖,在黄锦边上坐了,笑嘻嘻道:“我这丹药多少是有用的,你要不要?” 黄锦不屑道:“谁稀罕?跳你的大神儿去。” “我闲的啊。”李青白眼道。 “我就知道……”黄锦怒道,“你果然只是怕烫!” “怕倒是不怕,可也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不是?” “可你让咱家很不痛快!!” 李青眉毛一挑,啧啧道:“黄胖子,你这脾气渐长啊?信不信我再给你一巴掌!” “你……”黄锦正要发火,忽的想起一事,问道,“咱家听皇上、陆炳他们说,上次中秋咱家头撞你家大门那次,你猛地一起身,便是长发狂舞,衣袂飘飞,柿子哗啦啦的掉,真的假的?” “你猜?” “说实话,咱家不信,可……”黄锦挠了挠头,悻悻道:“俺们认识多年,当时陆炳还真不像说谎的样子……你能不能表演一下?” 黄锦指着干枯柿树上的积雪,道:“你能让那上面的雪落下来就成。” 李青无语:“你让我做我就做,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你若真能做到,咱家就对你态度好点儿。”黄锦说,实则却在打着拆穿李青的主意,以便主子迷途知返,“你不是拥有非凡手段吗,亮出来,最好闪瞎咱家的狗眼!” 这点小九九,李青哪能瞧不出来,逗他说:“我实话跟你说吧,都是假的,那柿子我早早的动了手脚,拿剪刀剪得摇摇欲坠,风是自然风,看到墙头草倾倒,我故意为之。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黄锦更难受了,愤愤然起身道: “咱家要跟你决斗!” “好啊!”李青闲着也是闲着,当即做了个‘叶问起手式’。 少顷, 黄锦垂头丧气的蹲在地上,好大一坨,拿粗短手指画圆圈儿,满脸的郁闷。 “要不,改日我教你两招?” “我不想跟你说话!”黄锦背过身去,拿屁股对着李青,吭哧吭哧挤出一个屁,总算是扳回了一城。 李青直骂晦气,连忙离他三丈远,惹得黄锦哈哈大笑,那叫一个小人得志。 李青突然说:“有人来了。” “骗谁……” “铛铛铛……”敲门声打断了黄锦,接着,恭敬的声音响起,“国师大人在家吗?” 黄锦瞥了李青一眼,轻哼道:“结党营私,你看咱家不告你一状。” “你还知道结党营私?”李青诧异。 “你是真把咱家当傻子了是吧?”黄锦怒了,“真以为咱家这个司礼监掌印是摆设?” 言罢,愤愤然跑去开门。 ‘吱呀’ 严嵩见门打开,本能就要行礼,却见是个面容乌漆嘛黑的大胖子,正欲弯下腰又挺直了起来,问:“国师大人在家吧?” 黄锦深深瞅了他一眼,暗暗记下,“滚蛋!” 严嵩有些恼火,怎么说他如今也是侍郎,就算宰相门前七品官,也不能这般对自己吧? “你……粗鄙不堪,本官不屑与你计较,国师大人呢?”严嵩拂袖,脸色铁青。 好不容易做了上侍郎,脾气自也有了些。 “哦,想起来了,你是刚升任的礼部右侍郎,严嵩,对吧?”黄锦冷哼。 “啊?”严嵩有些震惊,“你怎么知道?” 黄锦抬起衣袖在胖脸上抹了抹,凑近他道,“你好好看看!” 严嵩视野被胖脸占据,还是没认出来。 好不容易见一次皇帝,谁会去端详皇帝身边的司礼监掌印啊…… “你谁啊?” “咱家黄锦!”黄锦瞪眼道,“司礼监掌印黄锦!” 严嵩一呆,上下打量了下黄锦,迟疑道:“你真是……黄公公?” 黄锦不稀得跟他废话,哼道:“结党营私,你看咱家参不参你就完了。” 说着,一把夺过严嵩手上的礼物,“这就是证据!!” “嘭——!” 严嵩目瞪口呆,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