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堂气疯了。 不但此后全程都黑着脸,在卫江南宣布“散会”之后,连最基本的官场礼节都不管了,直接起身就走,从卫江南身边走过的时候,脑袋高高昂起,连正眼都不瞧一眼。 “哐当”一声,会议室的红木门被他摔得砰砰作响。 原本正在起身的其他人都愣住了。 一时之间,会议室变得出奇的安静。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该如何圆场。 直到连城玉打破这个尴尬。 连处长轻轻一笑,掏出烟来,芝宝打火机“叮”地一声,点着了,身子微微后靠,眼神四下里一扫,脸上那笑容,怎么看都带着三分嘲讽。 这帮人,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是真没见识过卫江南的厉害啊。 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该知道了。 杨元堂离开会议室之后,连自己办公室都没回,气冲冲地去了车益民办公室。 姓卫的要跳! 这个事,必须得第一时间向车益民汇报。 实话说,刚才卫江南的态度,确实让杨主任生气,但也不至于气到这个程度。 所以,杨主任其实也是一个好演员。 他得演给车益民看。 秘书长,您看,我杨元堂坚定不移地执行了您的指示,对卫江南任何妄想掌控督查室的企图都给予了坚决的抵制。 我做得很到位吧? 事实证明,车秘书长对杨元堂也是很看重的。 杨元堂一过来,车秘书长就将自己办公室原先的一位客人直接赶走了。那可是一位副厅级干部,级别比杨元堂还高。 “怎么了,元堂,气成这个样子?” 见到怒气冲冲的杨元堂,车益民表示很诧异。 因为目前从北都,从省委,乃至从张庆文那边传过来的消息,都非常的ok。 张庆文这次北都之行的大致行程,车秘书长都了如指掌。 先是去参加了杜向东儿子杜文轩的婚礼,然后去拜访了已经离休的老领导,再之后,就透过合适的途径,向舒总释放出愿意“和解”的信号。 所以,车秘书长现在心情巨好。 这说明什么? 说明张庆文所有的“后援之路”全都被堵死了,无论是苏秦系还是老领导,都没有给他任何承诺。 只能认怂! 否则,堂堂一省之长,三十年官场老手,是绝不会服软的。 尤其是在被人当众打脸,在自己的得力干将被诬陷,在试点工程完全“豆腐渣”之后服软。 但凡还有一丢丢抵抗之力,张庆文都不会就这么认输。 张庆文这次认怂,车秘书长是第一“功臣”,舒总已经给他打过电话,对他的表现大加赞赏,并且给他念了两句诗——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哈哈哈,副省级的乌纱帽,正在对车秘书长招手! 舒总对车秘书长论功行赏,车秘书长自然也要对有功之臣论功行赏。 杨元堂就是其中之一。 因此现在车秘书长看杨元堂特别的顺眼。 简直眉清目秀,比自己刚娶的二十几岁娇妻还要好看。 “秘书长,那个姓卫的,他摆架子,抖威风!” 杨元堂到底差了档次,发生在北都那么大的事,可没人给他通气。他还不知道,博弈已经分出胜负了,更不知道他们已经大获全胜。 他马上就要得到奖励啦! 说着,就气呼呼地将刚才会议上发生的一幕,向车秘书长做了添油加醋的汇报。 原以为车秘书长会冲冲大怒,不料车益民却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好事啊,元堂,你急什么?” 杨元堂愣住了,一脸懵逼。 这怎么就是好事了? 我咋看不出来呢? 难道说,我的智慧和秘书长的智慧,真的相差如此之远吗? 见杨元堂莫名其妙的样子,车益民心情更好了。 谁乐意自己的下属,比自己更聪明呢? 就算是刘备也不乐意啊——朕亦颇知兵法,何必又问丞相? 然后就在夷陵被烧得焦头烂额。 于是,刘益民便笑哈哈地对杨葛亮说道:“元堂啊,你怎么糊涂了,忘了圭角县那个民俗文化村,是谁在搞的?” 杨元堂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禁不住抬起手拍了拍额头,也笑了起来。 “秘书长,你看我这脑子……” 车益民今天的脾气,前所未有的温和,对杨元堂也是前所未有的耐心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元堂啊,我知道,这段时间你辛苦了,精神高度紧张,我都知道……不过嘛,从现在开始,可以稍微放松一点了。” 杨元堂猛地扬起眉头,惊喜交集地看着车益民。 “秘书长,就是说……” “嗯!” 车益民重重点头,到底没忍住,再次笑出声来。 “那位昨天刚从北都回来,晚上就找了敬明书记,向敬明书记做了深刻检讨,承认自己看人不准,误信了王宝胜那个腐败分子。导致兰花园工程搞成豆腐渣。” “就是,亏得他还以为王宝胜真是个老实人……” 杨元堂连声附和,心里却也有些感慨。 王宝胜是不是个老实人,他比谁都心中有数。 而现在,这样一个老实人,却被自己的“恩主”无情地抛弃了。 张庆文既然决定妥协,那兰花园工程,就必须要有一个“背锅侠”。 袁宝成不够分量。 说破大天去,他也只是一个包工头罢了,并不是政府官员。 这种事,必须要有一定分量的政府官员担责才行的。 否则,在上边通不过。 王宝胜最合适! “所以啊,接下来,情况就变了。” “你以后在督查室的工作方式,也必须要改变一下才行。” “请秘书长指示!” 杨元堂急忙说道。 “姓卫的到底是苏定国未来的女婿,表面上的面子,还是要给他的。否则,老苏面上不好看。” “说不定,我这个督查室主任的兼职,就要去掉了。” 杨元堂心领神会。 这就叫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 妥妥的老江湖手段。 “你呢,表面上还是要配合他。” “比如这次,他想要拿民俗文化村开刀,那就让他去搞嘛。” “你看牛大成干不干他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