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大佛寺,夜色之中,灯火璀璨。 连续七天水陆法会,就连云金和尚都有些累了。 今日法会最后一天, 云金和尚打量着面前不远处正在吃斋饭的“玄奘”,说不出来的满意。 云金和尚身旁坐着一个老者,老者面色平静,淡淡笑了笑,压低声音。 “可是当年的玄奘?” 如果说,清晨的时候,水陆法会开始之前,他还不确定。 七天之后,他基本上已经确定,这就是当年的玄奘。 “一定是。” “哦?云金大师,您看清楚了?老朽当年也是跟玄奘大师一起参研佛法的,总觉得此人有些奇怪。” 云金和尚也不废话:“放心,我说是,那就一定是。” 至于如此笃定的原因,云金和尚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 毕竟,玄奘在大佛寺之中进行水陆法会,那些经书,玄奘二话不说,直接捐给了大佛寺。 最关键的是,每日玄奘都会将香火钱之中一部分拿出来,不曾登记在册,路过云金和尚禅房的时候,亲自送过来。 这玄奘,纯纯的,不可能是假的!我云金和尚,亲自给玄奘打认证报告! “施主,我看你面色游移,似是有心事,难不成家里也有脏东西了?正好,玄奘大师在这里,让他给你斩妖除魔如何?” 云金和尚对那老者开口劝说,毕竟,没有人会跟这佛法过不去啊,真真假假,有什么区别呢? “可是,我看那些他的随从,都是山东的,不太合理,不太合理。” 老头继续质疑。 这句话,正在呼噜斋饭的法尼和尚结结实实听到了。 “雕虫小技,班门弄斧,待我收拾了那些妖孽!”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咦?老丈,我看你身上有妖孽的影子啊。” 法尼和尚手里拿着降魔杵,咧着嘴,朝着老头走来。 这一刻,老头当场反水,胸膛之中的质疑瞬间消散。 “真的,就是他,他一定是真的。” “玄奘大师,我身上可没有妖孽啊,请你一定要看仔细了……” 法尼收起降魔杵,嘴角带着微笑。 殿下说的太对了,长安这些人,欺软怕硬,批判的佛法代替不了佛法的批判。 你看,我拿起降魔杵,他身上的妖魔立马就退散了。 “三天之后,我将在长安最高处,花萼楼上,传播佛法,斩妖除魔。” “届时,长安定然会妖魔退让,福延万年。” 说这话的时候吧,法尼和尚觉得自己心有些颤。 这话,太大了。 但法尼和尚没办法,殿下说了,就得这么说。 云金和尚嘴角都压不住了,口念佛号,声音都是颤抖的。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我给“玄奘”端杯酒。 “玄奘”来了,我大佛寺佛光普照,信徒天下的日子就到了。 深夜,大佛寺禅房之外,山东的汉子们搓着手,吃着热乎的烤红薯。 梁三给每个人分了一个之后,跑去给法尼和尚送了一个。 “大师,多吃点,长安条件不如交州,您还得忍着点。” “你说说这大佛寺,装的跟真的一样,肉没有吧,我们这些人也理解,可酒菜都没有,吃斋念佛真就那么有意思?俺们兄弟几人想去平康坊看看。” 法尼和尚听到这里,恍然大悟。 原来,这是向往那幽深之地啊。 “想去的话,就去吧,若是被人抓到了,就说降妖除魔。” 梁三连连点头。 长安繁华之处,和皇宫只有一墙之隔,却天上地下。 李世民背靠钓鱼池,冰面上,一个太监正蹲在那结冰的湖面缺口处,不停的朝着湖里面张望。 “陛下,上钩了,陛下上钩了。” 突然,小太监兴奋的声音传来。 李世民还没说什么,一旁的老太监就怒斥。 “胡言乱语,该死!” 老太监急眼了,什么叫陛下上钩了,这小东西真不懂事。 放在前朝,这一句话,直接就足以让老太监和小太监当场殒命。 可偏偏,李世民不是那种计较的人。 “诶,不知者无罪,朕今日高兴啊。” 李世民身旁,房玄龄和牛进达两人陪同着。 “陛下,今日难道有什么大喜?”牛进达扮演了那个给李世民装逼舞台的角色。 李世民笑了笑摆摆手。 “诶,老牛,也没啥,就是这几日啊长安之中极为热闹,朕以前总以为想要让人到长安来,很难。” “可那个玄奘,一开始斩妖除魔,这岂不是天下祥瑞都在长安?天下英才,此时不入京,更待何时?” “正好,开春之时,工部集天下工匠,户部笼络天下人才,建设长安。” 牛进达假装没听懂,挠着脑袋不行疑惑。 “陛下,您说的那个斩妖除魔,跟别人来不来有啥关系啊。” 这是给另外一个捧哏机会了。 房玄龄这一刻,知道自己该开口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番祥瑞出现,天下学子定然心向往之,天下英才,都到长安而来,如此,盛世指日可待啊。” 随后他看向了牛进达:“老牛,你还不知道吧?这祥瑞有没有,那重要么?主要是,有人能拿捏豪门世家了,寒门那些士子都看到希望了。” 李世民撇了撇嘴:“昨夜,朕梦到始皇帝,他亲口夸赞朕功德无量。” “今年科举,朕打算糊名出题,举荐这个制度,朕深以为然,但今年,纸张便宜了,朕想看看,到底有什么新气象。” 一旁的太监已经记下了李世民的话,最重要的是:招纳人才。 房玄龄继续捧。 “陛下此举,天下英才尽入彀中,厉害,实在是厉害啊。” 李世民心满意足了,程咬金不在,这听点马屁,还得拉着俩人。 “对了,交州那边可有消息?朕那几个逆子,真的不打算回了?” “李佑,李恽这俩兔崽子难道就不知道想家?” “还有李恪,他年纪大了,一点也不稳重,瞎搞。” 到这里,李世民突然声音有些停滞,他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那个名字。 只不过,心里已经在暗暗较劲。 李愔啊李愔,来信之中,你从未叫过朕一声父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