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自从跟着李愔到了交州之后,对李愔的脾气那是门儿清。 那些极为离谱的想不通的除外。 在他的印象里,李愔对于世家是充满了鄙夷的。 光是琉璃这件事上,殿下就已经多次给世家挖坑了。 交州多好的地方,若是世家到了这里,那交州百姓怎么办? 这些祸害走到哪里,哪里的百姓就过不下去。 殿下好不容易在交州稳住民心,他们倒好,来了岂不是要乱套。 “殿下,那豪门世家可是蛀虫一般,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李愔笑了笑。 “哦,是吗,交州这个地方,是佛来了也得窝着,神来了,也得挨上两巴掌再走。” “他豪门世家的蚯蚓,走一趟也得竖着劈成两半。” “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这些人,就是最纯粹的声望值机器啊。 在李世民对他们发动惨无人道的手段的时候,李愔张开怀抱,接纳他们,交州的土地接纳了他们。 那一刻,这些人不得感恩戴德,不得痛哭流涕。 声望值不得蹭蹭涨? 等到他们带着家当来到交州,见到交州的新奇和繁华,体验交州和大唐长安的不同,感受交州大海一般宽广的营商环境,他们能不激动么? 声望值能不增加吗? 万事俱备之后,李愔稍微用点手段,找个理由,将这些人赶去其他地方。 声望值,钱,一样都不会少。 什么?你说我李愔强盗行径? 你去长安告啊。 想到这里,李愔一把拿过纸笔,自己写信。 人生处处有惊喜啊,想不到,瞌睡的时候,李世民就送枕头来了。 …… 冯盎站在灞桥之上,脸上凝重。 “咋回事,殿下还不让我回去?” “这琉璃不能卖了,再卖,我就回不去了。” 自从那天吴文勇大喊一声之后,整个朝堂之上,变得诡异起来。 大理寺的官员就像是突然消失一般,消失在了众人视野里。 随后,他们时不时出现的地方,只有大唐皇帝的寝宫和御书房。 谁也不知道他们在汇报什么。 但所有人都知道,流血的事情,可能要发生了。 就在冯盎被风吹的脸上都干的时候,一阵慌乱的马蹄声传来。 随后便是一群黑甲士兵,从官道尽头出现,宛如黑色的巨蟒,朝着长安而去。 大地震颤,尘土飞扬,秋日残阳高照,冯盎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片刻之后,冯盎又看到了一队左武卫的士兵,他们缓慢的行走在黄土之上,手里拿着鞭子,他们的面前,一行人依次用绳子连接着,成为阶下囚,朝着空旷之地前行。 左武卫后面,一些影子不是别人,正是陛下的亲卫,那些不怎么出现的,但一旦出现就会流血的存在。 冯盎心头一颤。 前些日子售卖琉璃的时候,这些阶下囚的面孔,有些他是见过的。 那一日挥金如土,意气风发,今日双目无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 冯盎不禁打了个激灵。 就在此时,一道烟尘从南方而来,那黑色的马速度极快,到路边的时候,就开始减速,在冯盎面前停了下来。 “耿国公,殿下密信。” 冯盎眼睛一亮,殿下终究还是体谅我啊,这长安待不住了,一定是让我回去享受的。 打开书信一看,冯盎直接愣住了。 “什么?” “招揽豪门世家的人,到交州扎根?” …… 交州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乞丐了。 今天就是一个巨大的例外。 这两个乞丐一口一个馒头,一口一碗水,坐在城门边上,一个劲儿骂骂咧咧。 “我千里迢迢,就打算来交州享受呢,这倒好,人还没到,钱花完了。” 另外一个年轻人垂头丧气,头发有些散乱,有些脏的脸庞掩盖不住俊美。 “默子,你不是说跟着你爹,稳如老狗么?” 这俩人正是长孙冲和程处默,两人经历了千辛万苦,终于到了交州。 这一路上,两个意气风发要来交州建功立业的大唐青年,从一开始自信满满,花钱如流水,走一路吃一路玩一路。 甚至到了一处颇有风情的地方,程处默喝多之后,还来了句,今天程公子买账。 在进入交州地界之前,两人就已经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盘缠,用程处默的话来说就是。 花完了,到了交州,才能赚大钱。 再不济,就找六殿下。 然后,两人就成了这般光景。 专门给工坊外排队取货的商贾送饭的老头实在看不下去了,看到两个年轻人饿的不成样子,直接给了几个馒头,几碗大锅菜。 “慢点吃,吃饭的时候别吹牛,容易卡喉咙。” 老头摇头叹息:“咱交州这个地方穷的很啊,以前就没吃过三顿饭,你们不用觉得丢人。” 丢人? 程处默手里的馒头突然不香了。 “老丈,我没觉得丢人啊。” 程处默是不丢人,毕竟脸皮这种东西要是太薄,那怎么能在长安混得开? 拿钱砸出来长安年轻一代第一美男的名号的,只有程处默一个人,就这,平康坊里面横着走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程处默毫不在意。 别人被指指点点,可能会觉得我是不是哪里做的过了。 程处默只会觉得:他在嫉妒我。 长孙冲脸红了,他现在无比后悔。 来交州,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差点饿死在路上。 图啥! 就图这个黑厮的身子么? “默子,别说了,我难受,想哭。” 程处默吃上东西,那聪明的智商就再度占领高低,也不暴躁了,也不骂娘了,嘴里虽然还在嘟囔,但他很快就停了下来。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有救了,有救了。” 长安之中,勋贵之间或许因为各种各样的关系,明面上并不能时常联络,但勋贵的子嗣们就不一样了。 他们大都是同道中人,勾栏听曲的时候,早就看光彼此了。 程处默看到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恪。 “是他,就是他,是他……” “看到他,就到家了,哈哈哈。” 本来给两人送来吃的老头都有些郁闷了,这俩货年纪轻轻干啥不比当乞丐强啊。 突然听到程处默那毛骨悚然的笑,当即瓦特了。 “这俩,难道还是癔症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