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若楠不答话,只定定的端详着叶素问。 她说她不是神仙? 可阿爷的身子,在洪灾之前就已经不太好了。 也找了大夫瞧过,开了药。 但阿爷喝了却半点不见好。 大夫说,阿爷年纪大了,年纪大了就是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治不好,只能好生养着。 但这位神仙姐姐,她却说,吃了她的药,明天起阿爷就能好起来。 不管是真是假,桑若楠此刻的心情都无比的欢喜。 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少顷,叶素问开了一张药方子交到钱三元手上,让他负责给桑大爷熬药。 毕竟,还有许多灾民等着瞧病。 诸如跌打损伤这样的外伤病患,她都交给了君迁子。 剩下的伤寒杂病,她便只能自己上阵。 煎药这种事,她着实无法腾出手来亲力亲为。 各人都有分工,各司其职。 眼看大家都忙碌了起来,桑若楠在一旁看着,眼中既是敬仰又是羡慕。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桑若楠小声问叶素问道。 叶素问早发现她一直盯着自己两眼泛光,不由得挑了挑眉,她饶有兴致道:“你想学医?” 桑若楠抿了抿唇,有些羞赧的回道:“我笨的很,恐怕学不来,但我可以帮着做些琐事。” “你都没学过,怎知学不会?”叶素问轻笑了笑。 此番赈灾许连山并未带多少人,清河县的府衙又是个空壳子,眼瞅着人手就不够。 桑若楠虽年幼,但瞧着却是个好的。 若她有这份心,想要出一份力。 纵是教她一招半式,叶素问也觉得无伤大雅。 “我……真的可以吗?”桑若楠手心握拳,十分紧张局促的模样。 叶素问于是鼓励的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学医需要积累,非是一蹴而就的事。 但现下情况特殊,叶素问仔细观察过,这些灾民拢共也就那么几种病症,对症的药她也罗列出来了。 桑若楠要做的,就是将病患进行筛选分类,然后分发汤药即可。 若遇疑难杂症,则直接交给她来处理。 只要细致些,想来不难上手。 得到叶素问的鼓励,桑若楠心中涌起一股悸动。 若能跟叶素问学医,这自然是天大的机缘,但她也晓得,自己大抵不是这块料。 幼时母亲曾教过她,滴水之恩也要涌泉相报。 她所求不过是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只要能帮上忙,便很开心了。 但看她这一副傻乐的模样,叶素问也不自觉弯了弯唇角。 她仔细的把今日遇到的几类病患,他们各自的症状以及需特别注意的事项交代给了桑若楠,再三确定她都记下了之后,就直接要桑若楠上手了。 一切都来得太快了,桑若楠险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她真的可以? 叶姐姐就这么相信她?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做不到。 桑若楠呆呆的眨了眨眼睛,她不敢置信的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试图确认自己是否身在梦中。 叶素问见了,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不必害怕,记住我刚才跟你说的,下一个病人就由你来接待。”叶素问轻声道。 桑若楠却惶恐的往后退了退,“叶姐姐,我……我觉得我做不好。” “方才是谁信誓旦旦说自己都听明白了?既然明白了,便没什么做不好的。况且,纵然出了什么问题,也有我在。” 叶素问不许桑若楠退缩,直接将她推到了前面。 可她越是信任桑若楠,桑若楠就越担心自己会辜负了她。 直到,一位头发干枯,面黄肌瘦的妇人走上前。 桑若楠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她咽了咽口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想起叶素问刚刚交代的话,深呼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大娘,您哪里不舒服?”桑若楠佯装镇定的轻声问道。 那妇人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惊讶,大概是没想到会是桑若楠为她诊治。 她犹豫了片刻,然后低声说:“我这几日一直拉肚子。” 桑若楠点了点头,回想起叶素问说的症状,她又追问道:“您的肚子是不是一阵一阵的痛?而且大便像水一样?” 那妇人显然没想到桑若楠竟然如此敏锐,她惊异地瞪大了眼睛,点了点头,“是,是的,正是这样。” 桑若楠的内心狂跳,但表面上她却努力保持镇定。 按照叶素问教给她的方法,她伸手去摸了摸那妇人的脉象。 脉象微弱,跳动快速,与叶素问描述的症状相符。 “大娘,您这是得了伤寒。”桑若楠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而自信,“不过别担心,您去那边排队领药,吃了就会好的。” 她从旁边的小桌子上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纸条,小心翼翼地递给那妇人。 那妇人接过纸条,眼中闪过一丝感激的泪光。 她连连点头,声音有些颤抖:“多谢你,小姑娘。你真是个好人。” 桑若楠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叶姐姐,我做到了。”待妇人起身后,桑若楠便兴奋的抓着叶素问的手,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颜,她尽量压低了声音,却掩盖不住她心中的狂喜。 叶素问微微颔首,眼角含笑。 就在这时,又有几个病患陆续走了过来。 叶素问示意桑若楠继续看诊,她则着人又搬了张小桌子过来,准备与桑若楠双管齐下。 桑若楠深吸一口气,微笑着坐回位置上。 虽然动作还有些生疏,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而自信。 就这样忙忙碌碌,不知不觉便已日落西斜。 当钱三元拿着馒头和稀粥过来的时候,桑若楠正好疲惫的伸了个懒腰。 她从没有这样充实过。 “可是累着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钱三元将食物递到桑若楠面前。 不过半天的功夫,他竟觉得这丫头瞧着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叶大夫也真是的,你才多大啊,她竟让你做这些事。”钱三元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桑若楠却眉眼弯弯的摇了摇头,他说:“三元哥哥不要说叶姐姐坏话,能帮上忙,我很开心。” 钱三元刚想感慨自己分明向着桑若楠,偏偏桑若楠还不领情。 却听一道欠扁的男声自耳畔响起,“三元这是对叶大夫所为心存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