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叶素问这般冷嘲热讽了一通,许连山那颗焦躁的心竟然出奇的平静了下来。 他哑然失笑,深深地望了叶素问一眼,旋即环顾四周,确定无人,他才压低了嗓子告诉叶素问道:“柳妃娘娘与我讲了个故事,暗指我的身世。” 叶素问闻言,眸光微动。 “与这双鱼坠有关?”叶素问从怀里将双鱼坠取了出来,一脸正色。 就当日柳妃看到双鱼坠时的反应,她知道许连山父母的事也不足为怪。 只是不知许连山父母究竟什么来头,竟能叫他慌了神? 思及此,叶素问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该不会他是皇帝流落民间的私生子吧! 可他不是说,他父母一同坠崖? 正当叶素问胡思乱想的时候。许连山从她手里接过双鱼坠,细细摩挲端详了起来。 少顷,他陡然惊觉,这双鱼坠上凸起的纹路若连起来,赫然便是一个“玥”字。 先太子妃是柳家大小姐,闺名便嵌了个“玥”字。 “这玉坠可曾遗失过?”许连山冷不丁问叶素问道。 叶素问见他一脸焦急,遂仔细回想了起来,“除了当日给柳妃娘娘诊脉的时候,不慎滑落出来给她拾到了,我从未离身过,可是有什么不妥?” “无。”许连山眉头深锁。 坠子还是从前的坠子,只是他从前未发现端倪,更未往这处想罢了。 叶素问不明就里,遂伸手戳了戳他,“瞧你神神叨叨的,是想到什么了?” “若代入到柳妃娘娘的故事,我的父母无疑便是先太子秦淮与先太子妃柳清玥,原本我还心存怀疑。”话至此。许连山深吸口气,之后他才哑着嗓子道:“然就在刚刚,我发现这坠子,这凸起的纹路,连起来竟是个‘玥’字。” 叶素问听了,心头猛然一震。 先太子遗孤? 这可比他是皇帝私生子还要劲爆! 叶素问一把从许连山手里把双鱼坠夺了过来。 她按照许连山说的仔细端详玉坠,果然如他所说。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如此一来,皇帝恐怕更加容不下他! “你可想过取而代之。”叶素问突然问许连山。 许连山闻言,有那么一瞬的怔忡,他知道叶素问这是在为他担心,但他一介武夫,领兵打仗或许在行,若说到治国平天下,使百姓安居乐业,他恐怕不是那块料。 “你说的倒是轻巧,可我这模样,纵然穿上龙袍,也不似皇帝。”许连山故作轻松的开口,话落,还安抚似的揉了揉叶素问的发顶。 叶素问却不以为意,“你模样怎么了?你模样顶顶好看!” 说着,她还一阵风似的抬手就把许连山脸上的罗刹鬼面具摘了下来,露出那张俊朗不凡半点瑕疵也无的脸。 朗目星眸,五官深邃,眉宇间充斥着英气,而眼底又闪耀着冰冷的寒芒,鼻梁高挺,嘴唇紧抿,俊美之余却不失阳刚之气,着实叫人见之难忘。 许连山见她花痴的盯着自己看,心中十分受用,可面上却不动声色,他轻咳了一声,哑着嗓子道:“别闹。” 说着便从叶素问手上把面具夺了回来,重新戴上。 惹得叶素问不满的哼哼,“我觉得你若是坐上那个位置,指定不比任何人差。” 毕竟,皇帝虽对许连山有所忌惮,却又矛盾的极为信任他,换个人可未必能做到他这样。 许连山闻言,没好气的瞪一眼叶素问,“这话也是能胡说的?” “我哪里胡说了,边上又没人,你自己的本事,你比我清楚。”叶素问努了努嘴,到底没就着此事继续往下说。 她话锋一转,“你既然没有这想法,那往后你打算如何?任人鱼肉,还是退隐山林?” 许连山默然不语。 他未曾想过要成为人上之人,但也绝不愿任人宰割,至于退隐山林…… 若有一天海晏河清,四海升平,他倒是乐得清闲。 可如今,北有燕虞国虎视眈眈,西边亦有西荣骑兵蠢蠢欲动,时而入境奸淫掳掠,似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他做不到撒手不管。 叶素问见状,也不逼问他。 只道:“我问你这些,不过是希望你早做打算罢了。你自己的处境,你应该心知肚明。” 不但是皇帝对他心怀忌惮,柳妃突然暗示他这些,恐怕也存了利用的心思。 毕竟,叶素问若没记错,柳妃与柳清玥是姐妹。 柳家因通敌罪被灭门,她或许是想许连山帮着给柳家报仇,又或者,还有别的图谋也未可知。 但总归,决计不会是单纯的好心告诉许连山身世这么简单。 许连山轻轻点了点头,他郑重的对叶素问道:“莫要担心,我能应付得了。” 许连山一路把叶素问送到了凤栖宫。 “川儿,今日之事,你可会怪母后?”皇后将一碟芙蓉酥递到晟王面前,示意他品尝。 晟王却不动作,反而百无聊赖的拨弄着面前的茶盏。 “母后是说您为郁王求情之事?”晟王漫不经心的回道。 皇后微微颔首,眉宇间凝聚着一团散不去的担忧。 晟王见状,这才懒懒的道:“我观他不似穷凶极恶之人,也许其中有误会也未可知。” “川儿当真这么想?”皇后奇怪的问道。 晟王于是点点头,他目光真挚的看着皇后,“许多事我都不记得了,他说害了我,我却不知他是如何害的,江暮也不曾与我说过。而且我如今人也好好地,便是腿上的伤,听说叶小姐也能治好,何必咄咄逼人?” 皇后听了,只觉得心中五味陈杂,原本要说的话,一时间都咽回了肚子里。 虽说前尘尽忘,可她的川儿是真真回来了。 再不与她生分,却又一如过往的善良。 皇后感慨万千的笑了笑,眼中含泪,她轻轻抚摸了一下晟王的头,“川儿说的是,一会儿叶丫头过来了,母后便让她再好好给你瞧瞧腿,母后一直盼着你重新站起来的那天。” 晟王轻轻应了一声,在皇后殷切的目光下,他拿起一块芙蓉酥,轻轻咬了一口。 恰这时,有宫人传话说叶素问来了,在门外求见。 皇后遂挥了挥手,示意宫人把她领进来。 “小女叶素问,见过皇后娘娘,见过晟王殿下。”叶素问俯身行礼。 皇后微微颔首,道:“叶丫头,柳妃那边如何了?” “柳妃娘娘的伤并无大碍,好生将养,慢慢就会好起来。”叶素问低垂着眉眼,恭敬的回道。 皇后了然,随即就把话题转移到了晟王身上。 “川儿的身子眼看着一日比一日的好,虽说背上的伤还未痊愈,却也好了大半了。依你看,何时可以给他医腿?” “恐怕要等小女仔细检查过后,才好下定论。”眼观鼻鼻观口,叶素问轻声答着。 她的目光随之转向了晟王,对上他那双热切又坦荡的眼,叶素问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又来了,自从催眠失败,晟王失了记忆,他看向自己时的眼神,便每每都能拉出丝来。 想到江暮说晟王喜欢上她了,她就觉得后背发凉。 “那边开始吧。”皇后轻声道。 她端庄的坐在上位,凤目微挑,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 晟王今日穿的一身湖蓝色锦袍,腰间束着玉带,一头乌发用玉簪随意挽起,膝盖上盖着厚厚的锦被,他泰然的望着叶素问,嘴角勾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叶素问走上前,轻轻掀起锦被,露出晟王那瘦削而肌肉线条分明的双腿。 她伸手轻轻按了按他的膝盖,晟王微微皱眉,却没有出声。 一番针灸加上仔细的检查过后,叶素问淡然道:“治疗的过程会有些辛苦,若王爷准备好了的话,三日后可以开始第一个疗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