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拓几乎咬牙切齿地回了声,“是……” 晚上他把这事告诉安荣,安荣很是上道地告诉他,“在主子面前一定不能跟祁姑娘交头接耳,更不能有肢体接触。” 尹拓疑惑道:“可我没有啊,既没有交头接耳,更没有肢体接触。” 安荣挠了挠头,囫囵吞枣地说:“反正就这意思,你注意着点。” 他说完,拐了尹拓一肘子,“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 “不借。”他话没说完,尹拓就斩钉截铁地回答。 安荣立马就抱住他的手,“别这样,我都还没说要借钱做什么呢。” 尹拓推开他的手,用一种这还用想的表情说:“你除了拿去赌,还能做什么,别告诉我要买书买剑买鞋,没用。” 安荣的心思被他看穿,但他丝毫不慌,又凑上去贴贴,“你就借我嘛,我真不拿去赌,我是想买只钗送给方梨。” 尹拓拍开他谄媚的脸,“真的?” 安荣赶紧点头。 “要多少。” 安荣比了个数字,尹拓脸都拉到下巴了,“没有。”但架不住安荣的无敌贴贴大法,他只好板着脸去拿钱。 祁允薇从阁楼喝完药,回到杂库房。 这里已经被晏翎鹤收拾得干干净净,还有个方方正正的大书桌,很是不错。 一下午,她都在看那本账簿。 好在先前恶补了一大堆经商知识,看个账簿不成问题,但隐隐约约总觉哪里不对,特别是东厂的部分,好几项账目都有些“奇怪”。 于是她去了一趟东厂文书房,差役说现在厂内正在变革,要她过些日子再去。 这事祁允薇也知道,玄衣卫一旦建成,将会成为东厂直辖兵种,但她也正是因此才要来问清楚。 玄衣卫现在穿的还是东厂厂服,后续的首批官服会从她手里出来。 “那这里管事的是谁,我直接去找他。” “找他?”那差役把卷宗一摞,“还是算了吧,你看我们这里成堆的差事还都等着他来下章呢。” 他语气有些抱怨,“自从他被挑去做了玄衣卫,我们连他人都见不到,估计再过些时日,这东厂总卫就是他的了。” 旁边一位差役赶紧打断,示意他别乱说话,他笑着脸跟祁允薇赔礼。 “祁姑娘别见怪,他这人就是话多,负责咱们这里的赵司房赵幕,他最近都在西郊营地训练,你去那儿保准能找到他。” 从东厂出来时,祁允薇特地问那日拼死保护她的李闯的去处,得到回答还是不知道。 李闯从地下室救上来,醒来后就离开了东厂,她连声谢都没得报。 回到府中,吃了饭,喝了药,已经很晚了。 祁允薇看着空荡荡的阁楼,晏翎鹤今晚应该很晚才会回来。 薛卿微升了贵人,好多事都不一样了,前世的晏翎鹤无论前朝还是后宫,都有种爱搭不理的姿态,东厂跟锦衣卫之间的龃龉也没有如今这般激烈。 让晏翎鹤重燃斗志之人……祁允薇脑子里忽然想起瑢治的这句话。 是不是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现在的晏翎鹤在意她,利用好他,就能如今日这般轻易进出东厂,打探消息,甚至于,内官监掌印彭公公,都是她在某种“撒娇”的状态下得来的。 所以千万不能让晏翎鹤发现,她偷他的东西。 是的,祁允薇此刻正趁着夜黑风高,阁楼也没人,摸到了书房中。 她就着前世记忆,轻车熟路地找到晏翎鹤珍藏的几大箱书贴。 她要找一本柳氏书法大家的拓本,孝敬给彭公公,彭公公跟晏翎鹤一样都极喜欢写字,若有这柳氏拓本投其所好,她后面的日子就好过了。 窗外不知道何时下起了细雨,在漆黑的夜里无声地撒向山野林间,穿过郁郁葱葱的竹枝,落到晏翎鹤的肩头。 这场雨来得突然,不过毛毛细雨,晏翎鹤没等随行的方梨取伞便先走了。 原本今晚薛家要留他,但他看时辰,担心祁允薇不喝药,便找了个理由回来。 他一脚踏进阁楼,掸了掸身上的雨气,抬头低头间—— 有人? 晏翎鹤眼一抬,眸光瞬间凛冽。 他一步一步走去书房,手摸上腰间暗器。 无论何人,死。 正蹲在一排排书架后对着箱子翻找的祁允薇,忽然被一阵冷风吹到,她寒咳未好全,一受了冷便要咳,她肺部痒得难受,正作势要咳出声,但她看见门外似有异动。 估计是巡夜路过。 她捂着嘴,闷忍地哑咳好几声,静听地外面没动静了,才随后迅速把箱子合上。 可这箱子都是实木,最外面还镶了铁,巨沉,她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让其没有发出声响,后背好几处伤口都扯出了血味。 拓本没找到,还剩最后一个箱子没打开,肯定就在那里面,但保险起见,明日再来,要是被晏翎鹤知道,她怕是又去东厂进修了。 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被房顶上的晏翎鹤在看得一清二楚。 此刻的他,黑曜般的瞳孔闪着星光。 祁允薇,你真是越来越让本督惊喜了。 上午她各种拐弯抹角地说府里缺个管事的人,又提到了采买布匹的琐事,他顺着她的意思想到了一个人: 内官监掌印太监,彭瑞。 此人忠于皇室,不沾党争,谁是赢家他听谁的,要拉拢他很难。 但重生的晏翎鹤,却知道他求的是什么,对症下药,短短几句话,一个允诺便将笼络。 不过,令晏翎鹤意外的是,祁允薇竟然知道自己做了府内掌衣,定会被赖公公排挤,搬来彭瑞,确实是最优解。 不仅如此,她还知道彭瑞喜名家书帖。 这到跟他想到一处去了,他原本也是打算拿一拓本让祁允薇送去的,如此…… 晏翎鹤嘴角扬起,兴趣盎然。 祁允薇把所有木箱都关上,后背好几道伤口都裂开了,她揉了揉发酸的手,正要离开,倏然,听到晏翎鹤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