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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贵客(1 / 2)

邵稀和穆妧出宫之后,漪宁独自回了椒房殿,孰料椒房殿安安静静的,不仅皇后,就是金嬷嬷和银嬷嬷两个人都没见到。

漪宁在皇后宫殿内找了一圈儿,见果真都不在,便拦了个洒扫的宫女询问:“皇后和金嬷嬷银嬷嬷去了何处?”此时都傍晚了,依着平日的习惯,皇后原本应该在殿内的。

宫女停下手里的扫帚,回话道:“回禀郡主,今日皇后娘娘午憩醒来,带着金嬷嬷和银嬷嬷出宫了,似乎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办。”

“出宫?”漪宁闻此十分诧异,岑伯母常年待在宫里,今儿个怎么想到出宫去了呢?想罢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心中也是纳罕,究竟是什么样的要紧事,岑伯母居然这么晚了还出宫去。

“岑伯父可知道?”她复又向那宫女问了一句。

宫女想了想应道:“好像是知道的,皇后出宫之前还去了趟承乾殿。”

漪宁点了点头,既然岑伯父也知道,兴许是真的有什么要事需要忙吧。

她这般想着,索性自己先回了房中。刚好今日先生讲得课她还有些不大明白,便先自己学一会儿吧。

于是让佟迎给自己准备了书和笔墨,又对她吩咐:“我看会儿书,你莫要吵着我。”前段日子一直在宫外,很久都没好好做功课了呢,她也得抽空补一补才是。

佟迎应着,轻手轻脚退出大殿。

——

皇后带着金嬷嬷和银嬷嬷乘马车到了铜雀街的姚宅门前,金嬷嬷和银嬷嬷二人率先下了马车,又搀扶皇后出来,三人齐齐看向那姚宅。

大家都是第一次来,不免觉得好奇,四下看了看。银嬷嬷道:“难怪太后娘娘喜欢住在宫外,此处僻静,治安又好,且不像皇宫有禁军把守,出入也方便,的确是个好地方呢。”

金嬷嬷听了也是感叹:“是啊,自打我们十几岁入了宫,当真是许多年头未曾到宫外瞧过了。”

皇后望了眼二人,柔声道:“去敲门吧。”

银嬷嬷闻声上前叩门,金嬷嬷则是陪着皇后立在一旁。

很快紧闭的朱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出来的是个身形高大的壮汉,他穿着寻常的粗布麻衫,身上打了补丁,但好在洗的十分干净,倒也爽利整洁。此人皮肤黝黑,体格健硕,倒像是做惯了活计的样子。

“你们是……”那壮汉困惑地望着三人,见三人穿着打扮很是得体,尤其后面一位气质高贵,倒像是有名望的世家贵妇,比他们老家的县太爷夫人不知高雅端庄了多少倍,自然不敢怠慢,语气也十分谦和,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得罪贵人。

银嬷嬷指了指上面的牌匾:“这是我们老夫人的家,我家老夫人说他收留了外地过来的一家三口,莫非便是你们?”

“正是。”壮汉忙点着头应道,心道原来是这家宅子的主人来了,于是更加躬了躬身子,十分谦卑的模样,“家母重病,小的带着来长安城医治,多亏老夫人良善,借了这宅子给我们住,实在让人心中感激。”

银嬷嬷见他不是莽撞粗野的性子,倒也生出些许好感,给他介绍皇后:“这个是我们家夫人。”

壮汉忙上前弯腰行礼:“夫人好,小的李达,是,是姚闯的朋友。前日初来长安城,人生地不熟的,幸亏有老夫人慷慨,暂借这宅子于我们一家三口,小的还未来得及向她老人家致谢。如今便只能由夫人代为传达了。”

说完又停顿片刻:“若夫人是来收回宅子的,倒也无妨,小的这便收拾了行囊和媳妇儿阿娘一起搬走。”

李达自开门到如今,皇后一直都在仔细打量他,见这人穿着普通,说话做事却是个守礼的,且神情端正,目不斜视,心中对他也便生出了些许好感了。

又听他这般说话,不由笑着摇头:“李郎君不必客气,我婆婆素来便是慷慨良善之人,她既然说了让你们住进来,你们只管在此住下便是。我今日前来是前日婆婆回家时有东西落在了这宅子里,我过来取,也顺便代她探望你们。”

皇后说罢对着金嬷嬷使了使颜色,金嬷嬷忙同银嬷嬷一道儿去马车上提了早就备好的礼品过来。

眼瞧着两人手里提着的礼盒,李达顿时受宠若惊,面带感激之色:“夫人给我们一家三口一个安身之所,小的心中已是感激不尽,如何敢再生受夫人的礼,还请夫人带回去才是。若论起来,也理应是我等带着礼物上门致谢才对,只是家中羞涩,倒是……失礼了。”

见此人竟还是个识大体的,皇后心中又有了几分赞赏,笑着道:“你们出门在外的也是不易,既是家母安排的,也不必过于推辞,只管接下就是。”

李达一时间不好推辞,只得收下,忙请了三人入内。

李大娘自打从萧国公府回来,便一直闷声不吭地,李达和李达娘子夫妻两个劝她看大夫,她也是不愿,此刻正由李达娘子陪着在房内说话。

李达娘子听到外面的动静出来,却见一位穿着端庄得体的夫人走进来,那夫人模样生得出众,明明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年纪,可瞧着却比自己年轻了十岁不止。后面跟着的下人穿着打扮也是非比寻常,一看便是受过极好的教养的。

李达娘子见此心生敬畏,小心翼翼上前询问情况,方才得知竟是这家宅院主人的儿媳,如此也称得上是这里的主人了。

皇后是借着取东西的由头过来的,一进院子便吩咐了金嬷嬷和银嬷嬷去房里取物件,自己则径直去了堂屋,坐在了主位上。

李达夫妇面对这般雍容的妇人实在惶恐至极,一时间分外拘谨,坐立难安的样子,生怕自己哪儿惹了人家不快,生出什么事端来。

皇后示意二人坐下,这才环顾四周:“怎的不见令堂?听闻她身体不适,我倒是认识不少医术极好的大夫,两位既是带着令堂来看病的,兴许我还能帮得上忙。”

“真的吗?”李达娘子眼前一亮,正欲说话,却被李达给拦下了,只听他分外客气地道,“夫人准许我们一家人住在此处已是极大的恩惠了,我们又岂敢再叨扰夫人?我的兄弟姚闯已经帮忙在长安城里介绍了几个颇有名望的大夫,家母的病不敢再劳夫人费心。”

皇后笑了笑:“我听闻令堂病得极重,且并无心医治,可是真的?”

问及此事,李达夫妇皆是一阵唏嘘叹惋。为着劝母亲去看病一事,两人也实在是发愁的。这都劝了一天了,他娘也不知怎的,死活不愿意再看病。

皇后开口道:“不知可否带我去见见她老人家?”

李达夫妇犹豫片刻,到底还是点了头,领着皇后前去。

到了卧房门口,李达娘子率先推门进去:“娘,姚夫人来看您来了!”因着这宅院是为姚宅,李达娘子想当然的以为是冠以家中男主人的姓氏,故而想着称姚夫人并没错处。殊不知,这姚宅是专属于太后一人的宅院。

皇后听了倒也不纠正,只淡笑着跟随她跨过门槛。

这时,李达娘子大喊一声,突然狂奔着往里而去:“哎呀,娘,你这是做什么,怎就突然想不开呢?”

跟在后面的李达明显感觉情况不对,立马飞奔入内,却见自家母亲不知这样的身子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把白绫悬在了房梁上,就在他家娘子进门的那一刹,李大娘脚下踩着的板凳被踢倒在地,整个脖子挂在白绫上,竟是……要自杀!

皇后在门口看到这一幕也是大骇,怔怔站在那儿一时不好上前去。

只见李达过去将其母抱起来放回到榻上,和妻子二人跪在床头,话语里带了哭腔:“娘,您这是做什么呢,咱们说好了来长安城看病的,怎么就突然想不开了呢?爹临终前对着孩儿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照顾好您老人家,您说您要是这么走了,叫孩儿日后如何跟九泉之下的爹交待?”

因为拯救的及时,李大娘的脖子才刚刚挂上去,倒是捡回了一条命。此刻躺在榻上惨白着一张脸剧烈咳嗽了好一会儿,方才缓过劲儿来。

李大娘眼眶含泪,看着跪在床前的儿子儿媳,心中也是酸涩:“达子,娘知道你孝顺,可娘自己的身子自己心里有数,何苦平白的让你再花那冤枉钱?为了给娘治病,你不惜变卖了家里的田产和房子,你可曾想过,待日后咱们一家人离开长安,又将去往何处?”

李达抿着唇,拳头一点点握紧:“娘,这种事不用你担心,儿子自有打算。”

以后的事他还没想太多,为今只愿先治好阿娘的病。老家的郎中说阿娘活不过这个冬日,他不信,一定要医好阿娘的病,目前再没什么比这事要紧了。

“自有打算?”李大娘突然拍了拍床板,声音带着几分严厉,“你的打算是什么,你把元宝送去他外家,其实是根本没打算再要回来是不是?”

李达听得神情一怔,他娘怎么连这事都知道?

李大娘又咳了一阵,虚弱地道:“来长安之前我就听到你们夫妻俩商量,元宝的舅舅无子,你们送他过去是不打算要回来了。而且,元宝他舅还给了你们银两是不是?那是你们的亲生儿子,我的亲孙呐,你们怎么可以为了我这个老婆子,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

李达夫妇没想到这事居然母亲早就已经知道了,一时间两人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元宝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他们心里哪里舍得,可娘的病也不能不治啊。

李达娘子眼眶红红的,低着头没说话。当初为了这事,她背地里没少跟达子吵起来,可如今既然都到了长安,她其实也认命了。

“娘,我哥是个好人,嫂子人也不赖,元宝跟着他们家肯定比在咱们家过得好,而且我若是想他了还可以回去看望,都是亲人,谁照顾不是照顾呢?没准儿元宝还就喜欢住在他外家住呢。”李达娘子这般说着,脸上努力挤出笑来。

“胡说!”李大娘打断她,“都是当娘的人,他自幼都是由你带大的,纵然那是你亲哥,你就当真舍得把儿子与了他?何况,元宝是我们李家的血脉,哪能随随便便就跟了他人姓?”

李达夫妇低垂着头,没说话。

李达娘子此时的心岂会不痛,当初李达初跟她说要把元宝给她哥时,她气得都想着跟他合离算了,她带着自家元宝离开再不在他们家待着了。

可看着娘的身子一日日成了这样,她到底也不是那无情无义之人。何况,自打她入了李家门,婆婆待她就像亲生女儿一样,她的心岂是那木头做得?

至于李达,在他看来儿子重要,可娘更重要啊!

他永远不会忘记,当初爹摔断了腿,娘是如何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撑起这个家,又是如何日辛夜苦为他攒下聘礼娶到媳妇儿的,甚至为这个家熬坏了宝贵的眼睛,耗损了身子。

虽然是继母,但娘待他当真是好的没话说。

他病了,她不辞辛劳没日没夜的照顾着,省出自己的口粮给他做上一碗葱花白面汤鸡蛋,专门儿的给他补身子。他在外面受了欺负,父亲腿脚不便帮不上忙,娘一个妇道人家却跑去跟人理论,豁出性命不要也要给他讨一个公道回来,说他们家只要有她在,就绝不容许被欺负。

还记得有一次,他生了场大病,有半吊子的郎中说这是瘟疫,让直接活活烧死,莫要传染了村里其他人。可娘就是不肯,在村里人的威逼下,她甚至独自一人带着自己去了百里之外的破庙里住了一个月,娘没日没夜的做绣活儿赚钱给他找郎中治病。

最后才得知其实不是瘟疫,只是得了严重的风寒。

后来他病好了,跪在娘跟前发誓,这一辈子,他都会永远孝敬娘,把他当自己的亲生母亲来对待。

这么些年,娘一个妇道人家有多么不容易他全都记在心里。

何况,娘的身子也是为了这个家才一点一点熬得浑身是病,他又岂能干看着什么也不做?

他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

李大娘却突然坐起身来,颤巍巍着从枕头下面取了个小盒子递给夫妻二人:

“你们临出门前变卖了地契,我又借了乡邻的银子赎回来了,等你们回了家,将之前变卖的银两全都还给乡邻,这房子还照样是咱们的。好歹是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说完又看向儿媳妇:“还有元宝,你娘家哥哥嫂嫂也都是明事理的人,回去把银子给人家,把孩子带回来,莫要给孩子心里留了疙瘩,长大了想起此事也跟你们不亲近。”

“娘……”

李达娘子眼眶含泪扑进了婆婆怀里,此刻是满心的感动。再想到此刻不知在哥哥家中哭成什么样儿的儿子,心也跟着阵阵绞痛。

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如今不在身边,她不知有多少个夜晚睡不着觉,耳边全是儿子的哭声。

李大娘抚了抚儿媳的脊背,目光落在隐忍着眼眶通红的李达身上:“达子,娘知道你一心想给娘治病,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凡事总得有取舍。何况,娘最后的愿望你也帮娘办到了,这辈子也就再没什么遗憾。”

她说着,叹了口气,整个人倚在床头的墙面上,看上去有些虚弱乏力:“我知道你们都好奇,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们,早些年我心心念念的失散的儿子,正是萧国公,萧景旗。”

皇后静静立在门口,心跳滞了几息,抓着帕子的手收紧几分。

李达夫妇更是如雷贯耳,尽管早已有了猜测,可骤然听到娘亲口说出来,两人依旧被吓到了。

李大娘却好似陷入了回忆一般:“当初为了拦住追赶我们的人,我被人捅了几刀,奈何命大,并未伤到要害,居然还有一息尚存。

恰巧你父亲上京赶考时经过,便把我给救了回去。我的伤很严重,他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盘缠给我治伤,却延误了赶考的时辰。

后来我跟随你父亲回了家,原是打算一生为奴为婢也要报答他的恩情,不料他却开口说娶我。”

“起初我没应,我嫁过人,还有个儿子不知下落,如何能再嫁他人?可又看你父亲独自一人拉扯你长大十分不容易,我又念着当初的救命之恩,日子久了到底也就应了。

他以前还答应了要帮我找儿子,说若是找到了,咱们一家人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可那些年朝廷腐败,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饿死的更是不计其数,找人哪儿是什么容易事,便一直没个下落。”

“直到新帝即位的第四个年头,有次我去县城里换东西,无意间路过茶馆,听到了说书人讲当今圣上和萧国公当初打天下的事迹,还说他们一个姓萧,一个姓岑,今上曾经家里还是开包子铺的。我越听越觉得熟悉,几经打探才算得知了萧国公名讳,正是我那十几年未曾谋面的儿子。”

“为了能跟儿子相认,我暗地里找过官府,可那时候新朝初建,官员还是旧帝时留下的,根本不干实事,我说的话他们一个字儿也不信,只说我是个疯婆子,还想抓我去坐牢,明显就是根本不愿意帮忙。你说咱们平头老百姓的,又距离长安城那么远,若是当官儿的不帮忙,我又如何见得着萧国公的面儿?”

“从那之后,我开始私下里攒钱,想有朝一日能攒够了钱去长安,但凡能遇上萧国公,我一眼便能认得出那是不是我的儿子。可谁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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